风雨夜归人

    这报了几天的暴雨一直也没有下下来，搞得同事们都开玩笑说：天气预报，胡说八道！

    这会儿这老天像是要给气象局正名似的，斗大的雨点霹雳叭啦的朝着地面辟头盖脸的打了下来，街道上下班回家的人们、带着小孩儿散步的老人、买菜回来的主妇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各种冲锋的姿式向着回家的方向，一路狂奔着。

    顾若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这样的大雨，公车看来是很难坐的了，打车，也不会很方便。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若若，我和你妈妈已经回家了！莫离打电话让他们公司的王师傅来接的，说第一天走这条路，怕我们路线不熟！又说要下雨来着。”爸爸的话语里显出对莫离的细心很是满意。

    “若若，我和妈妈等你回来吃饭，这会儿雨大，开车慢点儿，不要赶！”爸爸再三叮嘱着。

    握着电话，爸爸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散去，因这通电话而生出的感动，却弥漫上来。

    天，这个男人，是下定了决心非要让她无处可逃吗？对她、对她的父母，怎能不让她感动！

    如果，对她只是想征服，她已经将自己的心动袒呈在他的面前了啊！何须还如此的苦心！

    对她细心、对她呵护，她可以一晒置之，可他如此对待爸爸妈妈，她却真心的感动了。

    如果说，前天晚上的表现，有些放纵的意味；如果说，昨天的短信，是试探的演戏；那现在，从挂掉爸爸的这个电话开始，她的心，便无法再抗拒了！

    似乎，那些许的心动，已在此刻泛滥；似乎，对他绝情的害怕，也渐渐淡去；似乎，这戏演着，早已分不清真假！

    他，似乎和爸爸妈妈一起，拧结成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莫离，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莫离，我决定不躲了，冲着你对我爸妈这份心，我豁出去了！什么背叛、什么绝情，都去见鬼吧。我顾若有胆和你玩儿这一把！如果我还输，今生绝不再动心！”顾若紧握着方向盘，对自己说着。

    心里，又有了当初决定嫁人的那股壮士断腕的孤勇！

    “若若，回来了。看你，头上都是水，这雨报了几天都不下，这会儿说下就下，让人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见顾若回来，李清忙帮她接过包，递给她一条毛巾。

    虽然开着车，从车库出来，也还是淋了点儿雨！

    这雨大得，一分钟不到都得成落汤鸡了！

    “妈，你和爸还好吧！回来有没有淋着？”顾若边擦着头发，边问李清。

    “没有呢。今天正好有点儿事儿加了会儿班，莫离就打电话让在公司里等司机呢！这孩子，真够细心的。”这下，李清对莫离真是赞不绝口。

    “哦，他怎么知道我们这边会下雨呢？那个点儿，都还没下来着？”顾若将毛巾扔到卫生间，疑惑的问道。

    “他那会儿正往这边赶呢，说路上下得大，想着一会儿都得下到这边来了，又怕我们第一次走这个路线不熟悉，所以就安排了王师傅来接我们。”顾亚边摆着碗筷，边答着顾若的话。

    “哦。”顾若一边帮父亲摆着碗筷，边轻轻应着。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的吗？怎么这会儿就往回赶呢！这么大的雨，走高速会很危险吧！

    顾若心里有些不安，却仍作淡定的陪爸爸妈妈一起吃饭，聊天，没让她们看出异常。

    直到帮爸爸妈妈洗完了碗，带着隐藏的不安和想念，拎起皮包出了门。

    “莫离，在高速上面吗？”电话接通后，顾若直奔主题。

    “恩，回家了吗？淋雨没有？”莫离的声音里，有些惊喜：这女人主动给他打电话了呢！貌似还是在关心他来着。

    “回家了，我不和你说了，你专心开车，不要赶时间，我在家里等你回来。”顾若的声音有些大，让他得以轻松的听见她说而，而不至于被分心。

    说完，没等他回答，便挂掉了电话。

    回家直接洗了澡换掉一身沾沾的衣服后，估算着他回来的时间，用手机订了个闹钟，又去将露台上的灯打开，以便他回来的时候知道自己在等他，这才抱着电脑上床。

    虽然一直有些小焦虑，却也忍着没有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只抱着电脑一直留意着天气的变化和高速的路况报道。

    一直时速150码的莫离，在接到电话后，已经将时速降到了120码：老婆的话，那是一定要听的！打埋伏？那不成，他老婆精着呢，骗不过的！

    在经过最后一个服务站时，莫离给顾若发了信息：“在服务区，还有一小时可到家，你安心先睡。”

    “恩，慢点儿开！回来太早，唯你是问！”顾若的短信回得很彪悍。

    莫离看着手机，摇了摇头：这女人，还真是不知道温柔这俩字儿怎么写！不过，这样的彪悍，却让人心暖。

    在服务区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再次上车。

    因为心情好，连这漫天的雨，看着都觉得可爱起来有点儿想冲出去淋雨的冲动！就像年少时，每每有作品得了大奖，他都会一个人去那旷野里狂奔，直至筋疲力尽！

    人说，开心的时候，也应该沉着点儿气，否则容易乐极生悲！

    这不，这车出门儿前，还去做过保养；刚刚在服务区也检查过油箱、水箱，一切正常！

    可这车不是人，它不和你讲道理，该坏的时候、想歇着的时候，愣是没商量！

    得，莫离打开应急灯，将车缓缓的推到了靠边的地方，也没打伞，直接去后备箱拿出工具，打开引挚盖，倒鼓了半天，一次次的试发动，仍是发动不了！

    “莫延，你这什么破车呢？现在拼命的叫着，发动不了！”浑身湿透的莫离拿着伞，站在雨里对莫延吼着。

    这伞不为给自己遮雨，而是为了给手机遮雨！

    他的麦巴赫没舍得开出来，宝马给顾若了，就临时借了莫延的车，没想到这车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这都几点了，你折腾什么呢？”电话那边，莫延被吵醒了，脾气也自好不到哪里去！

    “你也知道几点了！我在高速上呢！你先告诉我，这车怎么回事儿？三长一短不停的叫，打不着火！我检查过了，发动机什么的都没问题！”莫离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叫道。

    “在高速上？连夜从湖南赶回来？你疯了吧你，这么大雨你开夜车！”莫延这下子才清醒了过来，对着电话吼叫道。

    “你去把钥匙拔下来，看看摇控器的闪烁的灯光是红色还是蓝色，还是没有灯了？”情况已经这样儿了，多说无益，莫延直接告诉他检查的方法。

    “红色！”莫离拔下钥匙对电话那边的莫延说道。

    “那是防盗器没电了，如果不换上电池，就只能把防盗装置给拆了，这车才能重新发动！”莫延缓缓的说道：“不过还有红光的话，可以试试关掉，让它积蓄一下能量再打开看行不行！”

    “你睡吧，我自己想想办法！”莫离无可奈何的挂了电话一个大活人，愣是被一颗小钮扣的电池给难住了！

    顾若在床上看了会儿新闻，着实无聊，又去莫离的工作间，看他总是半夜起来做的功课，桌面上全是上次提起的情侣套、亲子套的设计。

    目光轻扫处，一个准备注册的商标设计图案掠过眼前：爱若！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抄袭国内第一大牌‘爱慕’的创意，熟悉的人却知道，若，是她的名字。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说很开心，那也是假的；或许，在他们做艺术人的眼里，爱的表达，就要如此的露骨、如此的炙热、如此的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只是，让她这样一个理智而冷静的人来受着，却只觉过于猛烈、过于外显、过于张扬！让她感动的同时，却隐隐的害怕，害怕过于浓烈的感情，会来得快、去得也快！

    或许是她太多虑了，受过一次伤害便如惊弓之鸟一般！

    或许，应该抛开一切的顾虑，管他是浓烈还是淡然，只要是你想要的那个人给的，在他能给时，你就坦然的受着吧！何苦为难自己，又为难他呢！

    顾若坐下来，抱过电脑，愣愣的发着呆，看着他设计的‘爱若’两个字，一些希奇古怪的想法油然而生，反正这会儿也没事儿干，就把那些零乱的想法敲进了电脑。

    不觉间，都已经11点半了，10点半都已经在最后一个服务站了，这会儿怎么也应该到市区了呀，怎么没有信息发回来？

    放下电脑，给莫离打了电话过去：“莫离，到哪儿了？我开始准备宵夜了啊！”

    “顾若，我……车出了点儿小故障，正在修着呢。你别折腾了，先睡吧，我指不定几点回了。”电话里，刷刷的雨点打在车上、路上、伞上的批驳的声音，还有莫离故作轻松的说话声，混合在一起，感觉特别的紧张而惨烈。

    “车坏了？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我过来接你！这么大雨你也别修了。”顾若皱着眉头，放下电脑，迅速的走到衣柜前，准备换衣服出门。

    “不行！我一会儿就好，你快去睡觉！”莫离沉声制止着！女人开车总是让人不放心的，更何况还这么大的雨呢！

    “你半小时内若能修好，我就不过来！半小时后如果你还没修好，我就过来！”顾若妥协着。

    “不行，你开夜车我不放心！”这种貌似妥协，实则威胁的话，莫离听都不听，直接拒绝。

    “那好，我现在出发！你不告诉我方位，我就慢慢儿找，找一晚上也是我活该！”顾若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听莫离那意思，便知道修不好！难道他准备在高速上呆一夜？想来修车时衣服也都淋湿了吧，这样呆一夜还不得弄病了！

    当下当机立断的决定，开车去接他。

    不告诉她具体方位？当然不可能！

    那男人十秒之内，必定会打电话过来！

    “你这女人，我算是服了你了！我在离高速出口1000米处，你到了这里便将车停下来，我走出来，否则前面没有可以掉头的地方。我在路边等你，路上慢点儿开。”果不其然，八秒，莫离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老老实实的报了地址。

    顾若也没时间为自己精准的预测来得意，迅速的换了衣服，然后给莫离拿了一套家居服，然后拿上两条大毛巾一起装进袋子里，拿了车钥匙便下楼去了。

    车速不快，顾若从来都不是个莽撞的人。

    好在这大半夜的，路上基本也没什么人，所以花了差不多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她便到了莫离所说的高速公路的下路口。

    远远的，刺目的远灯照着如密线拉扯般的斜雨，一个打着黑伞却仍浑身湿透的男人正站在路边，看着她会过来的方向，翘首仰望着，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一直往下流着，那伞与没打，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他的眼睛，一直专注的看着这个方向，线条分明的五官，被雨水冲刷过后，在这样的夜里，显出另一种坚毅来。

    突来的灯光，让他挥手抹掉脸上的雨水，朝着她来的方向，举手示意着。脸上，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从不轻易流泪的她，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车速自然的降了下来，慢慢的滑到了他的身边。

    拉开车门，莫离水人儿般的钻了进来，带进一车的风雨：“这雨，淋得挺痛快的！”这是他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

    “毛巾和衣服在那儿，自己处理一下。”顾若没有回头，说话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鼻音。

    莫离一愣，怔怔的看着她：没有画妆的脸上，红红的眼睛，显得特别的突出。

    “傻女人，哭啥呢！不就淋个雨吗。你男人身体好着呢！”莫离放好伞，伸出手重重的揉了揉顾若的头顶。

    如果不是这一身的湿透、如果不是外面这瓢泼的大雨，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紧紧的抱住她，好好的吻住她

    “什么时候变这么多话了！快换衣服，我往回开了。”顾若有些被他看破的尴尬，伸手关掉车顶灯，打着方向盘，往回开去。

    莫离没有再逗她，看着这样安静而略显苍白的她，心里涌起的阵阵暖流，让他兴不起逗她的兴趣：这女人，是在心疼他呢！

    “顾若，你没给我拿内裤！”

    正在专心开车的顾若，听到身后传来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一个急刹车！在这暴雨冲刷的街道上，刺耳的轮胎与地面磨擦的声音，让顾若不得不收回被他吓丢的元神，专心看着路面：还好这是在市区，还好她的车速本来就不快，否则这大雨天，还真说不好会出点儿什么事儿！

    “你？我忘了拿了，你就凑和着先穿吧，一会儿就到家了。”顾若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压下心里的恼火，不再理他。

    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么细心的事儿，能给他带换的衣服就不错了，还想要内裤！

    “恩，不穿也好，让它也解放解放，再说一会儿回家了，脱起来也省事儿！”男人轻哼了一声，自得的答道，对这个现状一副超级满意的状态。

    听得前面的顾若恨不得回头给他一巴掌：这个变态男，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那事儿！

    这让她有点儿后悔晚上出来这一趟了，没准儿让他在高速上淋一晚上的雨，回去能老实好几天呢。

    “其实，如果被困在高速上的是我们俩儿，我一定舍不得下来！和你一起在这雨里呆一晚上，也挺浪漫的。”似乎心有灵樨一般，顾若才想着让他在高速上淋一晚上的雨，他便说着要拉她一起的话，这男人还真够歹毒的。

    “闭嘴！”顾若沉声低吼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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