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会打掉靳名珩的孩子,这自然是楚辞愿意听到的话。可是他也太了解宋凝久,这几天靳名珩没有找来的确让她失望,可是应该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宋凝久没有抬头,也可以感觉到他投在自己身上那探究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提出这种要求,不会轻易骗过他。可是她在赌,在赌面对这件他最在意的事,他不会有所松动。
有时候人的决定就在一念之间,现在的他也不能以正常人来论证。所以只要他的心有片刻倾斜,她便还是有希望的。
“睡吧,我考虑一下。”在她绷着心弦等待他答案的时候,他却没有直接回复她,帮她关了门离开。
宋凝久裹着被子缩在床头,头深深埋进臂弯里。现在对她来说,住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可是除了这样,她没有别的办法离开这里。
“宝宝,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手摸着肚子,小腹还是完全平坦的,除了她每天孕吐时的难受,完全感觉不到这个生命的存在。
可是她知道他在成长,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让自己带着他尽快脱离这里。
夜很静,风呼呼地刮过窗子。
在这里的夜晚,她虽然无助,可是因为有这个孩子的陪伴而变得更加勇敢。
时针在表盘上转了半个圈,房门突然被楚辞打开,因为在这安静的夜里太突兀,反而吓了她一跳。
楚辞的脚步顿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那眼里仿佛有些情绪闪过。
宋凝久也有些惊诧他的去而复返,尤其是他进来时,那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里离市区远,我们今晚就走吧。”他突然说。
闻言,宋凝久的表情更加惊讶。他即便是着急,也用不着这个时间吧?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黑糊糊的正是凌晨。
“穿厚一点,外面冷。”他说着走上前,绕过床尾去拿床头的衣架上的棉服。
宋凝久还坐在床头,看着他将自己的衣服展开,一副准备给她穿衣服的动作。他很反常,仿佛很着急,可是又不愿意让她察觉到。
“穿上。”他看着她,有种刻意诱哄的味道。
宋凝久更加觉得不对劲,将疑惑从心底压下去,配合地由他给自己穿上衣服。从床上下来,她转身从衣架上拿了围巾,慢打斯理地将她它围在脖子上,打了个结,她趁机用余光看了眼楚辞。
楚辞的样子脸色紧绷,并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宋凝久隐约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的。不然三更半夜,他不会叫自己起床。
这里是山里,根本就不通车。就算他的车藏在哪里,去医院也不可能这么急。那么他这时候急着要带她离开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她不敢去想,因为这两天期望的次数太多,失望的次数也太多,所以她不敢深想。可是这样的答案,即便不用深想也能猜得到,所以心微微激动着,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可以了吗?”身后传来楚辞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温柔,并不显得突兀,还是令宋凝久的心哆嗦了下,回神。其实除了提到靳名珩时有些失控,楚辞基本对她照顾有加。可是这样的状况下,宋凝久根本不可能安心。
她慢慢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转身,唇角朝他微微挽了挽,这已经是他的极致。
“走吧。”楚辞伸出手来,牵住她的手说。
他的手很厚实,掌心温暖而干燥,熨贴着她的掌心。对于宋凝久来说,那手掌并温暖不了她,那温度反而像恶魔在拽她进地狱的绳索,将危险和恐惧一直渗到她的心里。
她强忍着将手抽回来的冲动,跟着他出了外婆家的门。
凌晨过后的山里,真的十分冷,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试探地问:“我们真的要现在走吗?”
“这里离市区远,这个时间走明早到医院正好,不然要排一天的队的。”楚辞解释。
宋凝久点头,跟在他身边发现并不是往村头,而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这使她心里很不安。
虽然有他牵着,宋凝久的脚步却越来越慢,已经拖住他的速度。楚辞仿佛也是感觉到了,转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宋凝久也不知怎么了,就是觉得好像是有事要发生,不然他不会这么反常。可是四周的空旷却什么都看不到,她又不确定。
“凝久?”楚辞问。
宋凝久勉强朝他笑了笑,然后抬步随着他往前走,只是脚故意踩在小石子上,脚下故意一滑,身子就顺势跌在地上。“哎哟——”她惊叫出声。
“怎么了?”因为有了上次的事,楚辞已经有些不相信她,可是他并没有揭穿。
“我脚好像扭了。”宋凝久回答,不管他相不相信,她只是想拖住他而已。
也许多拖一会儿,她的希望就多一点。
“我看看。”楚辞蹲下身子去查看,宋凝久瞧着他低在面前的头颅,一个念头袭上心头。
楚辞将她的鞋脱下来,他动了动她的脚踝,问:“痛吗?”
宋凝久则只顾着用目光在四周扫了扫,明明是山里,自己周围却没有一块可用的石头,脸上显出着急。
“你在找什么?”楚辞问。
宋凝久回神,目光与他的对上。
“没有,我在看这里哪儿可以让我休息一下。”回神后才感觉到冷,山风直往光着的脚上吹,都窜进裤管里去了。
楚辞给她重新穿上鞋袜,说:“走吧,这里太冷,到了车里就暖和了。”
“你的车在这里?”宋凝久惊讶地看着他,夜里的山风往她故意张大的嘴里灌,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楚辞点头,然后搀住她起身,却发现她并没有动。
“快点。”他催促。
宋凝久就坐在地上,夜里的光线很暗,只看到人模糊的轮廓,可是她仿佛能读懂他眸子里急切的讯号。就在这时,村头的方向忽然有几束光打过来。他目光快速闪烁了下,然后抓住她的腕子收紧,说:“快走。”
感觉到他的紧张,宋凝久却不肯配合,她快速转过头去,那些光点虽然不明显,可是只要细观察还是能看到,像是手电筒,正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凝久——”楚辞喊着,手提着她的腰部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宋凝久可以感觉到楚辞的神经紧绷,所以她更加确定,是靳名珩找来了。
她自然是不肯配合,挣扎,并朝着那个方向高喊:“救命,靳名珩,我在这——”嘴突然被人捂住。
不用想也知道是楚辞,可是她的喊叫声显然惊动了那些人,开始隐藏的光点一下子聚集过来,仿佛在找目标。这时候的宋凝久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就是拼了命也不会放弃的。想都没想就咬了他的掌心,趁着楚辞吃痛地从自己嘴上挪开,又扯开嗓子喊:“救命——”
命字刚刚出口,便感觉到后颈一痛,整个人便倒下去。楚辞伸出手臂接住她的身体。抬眼看到那些光线离他们越来越近,当即也没有犹豫,抱起宋凝久便往山里的方向跑。
彼时,确实是靳名珩带了人过来。
事实上在宋凝久失踪的那天下午,他便接到了司机的电话。只是他当时在外地,正在开会,那脸一下子紧绷下来的紧张气息在整个会议室里扩散。
让做报告的人都不知不觉停了下来,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靳名珩却是交待一声都没有,甩下了所有人直奔机场。
路上一边打电话拜托了傅景之帮自己找,一边订了最早的航班赶回来。他赶回来时是昕丰市的深夜,整个过程心急如焚,与傅景之在警局会合。
那时傅景之已经排查了周围所有可疑的人,就连宋家都去过了,没有任何线索。根据宋凝久失踪的时间,警言锁定了宋凝久最后去的那条老街,并派人去调取宋凝久去的那条老街的录像。
可是因为是老街,摄像头这种先进设备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只能调取各个路口的录像,搜索的范围也就大起来,着实是费了些功夫。
当警察告诉他各个路口的录像中也没有找到宋凝久的时候,一向冷静的靳名珩脑子都开始嗡嗡作响,他整个人都快炸了。还好,他们在接下来对车辆的排查中发现了楚辞的车。
有了突破口就有了方向,他们在各个路口查找这个辆车,确定了锦城的方向,可是出了锦城不久,那片便都是大山。没有摄像的记录,他们像大海捞针一样在附近找。
在靳名珩的强压下,警方进行地毯式的搜索,终于找到了这个村子。当他知道宋凝久在这里时,他强迫自己冷静,忍着内心的煎熬,一直等到凌晨配合警方的行动,就是怕宋凝久受到伤害。
理智告诉他要耐心等待,因为她毕竟怀着孕,要比平时还要脆弱很多。只是没想到警方的人还没有布署完毕,就听到有人报告那院子里有情况,当即再也坐不住,率先进了那个院子。
楚辞走得急,外面的门都没有关。
警方以及他带的人全部涌进屋内,不久,他的人从其中一间屋子里找到一件女人的衣服,喊:“靳少。”
他瞧了眼那件外套,确定是宋凝久的,眼眸微动,上前越过那人进了那间屋子。目光掠过摆设,以及凌乱的床,屋子里仿佛还带着她的气息。
就差一点,差一点儿他们就擦身错过了吗?
“靳少。”他的人担忧地喊着他,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靳名珩收住那些来不及溢出的繁复情绪,他知道那些难过、着急什么的,对于现在的宋凝久来说没有任何帮助,所以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他闭了下眼睛,将情绪压下去。
目光再次冷静地在屋内巡了一遍,手摸在墙角的电暖气上,是热的,还有些烫手,暖气没有关,说明走得匆忙。
“靳少,警方的人说听到有人在西边喊救命,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有人破门出来报告。
靳名珩几乎可以肯定是宋凝久,马上跟着人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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