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别说话,先把人送到靳少那里。”模样痛苦,明显是在隐忍。
司机不敢多话,路行到半路,就通过后视镜看到甘泉的身子一栽,然后滚到了座椅下面。
“老大!”司机一惊,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
靳名珩接到电话的时候,人正在酒店里等消息,手机响起来,听到的却是甘泉中了枪的消息,一惊。马上联络了医院,然后驱车赶过去。
他车子吱地一声横在医院门口时,载着甘泉的车子还没有来。医护人员已经等在门边,见他过来迎上来。他面色紧绷,但不难看出着急的神色。
两方碰头还没开口,一辆黑色的车子便停了下来。他疾步走过去,拉开后座的车门,迎面便是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倒在后座的甘泉。
“甘泉!”他喊着,医护人员已经过来。
他让开地方,看着晕过去的他被抬上推床,然后一路被推进手术室。
“怎么会这样?”不过是抓个刘青,他怎么就受伤了?
“我们进去的时候刘青在家,可是没想到他手里有枪,老大为了引他现身……”一直跟着甘泉的人禀报,话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
靳名珩闻言抿着唇,摆摆手,说:“你去处理剩下的事。”
那人颔首,默然离去。
靳名珩站在手术室外,倚在墙边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待脚边落了一地的烟蒂时,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他紧张地上前,看着主治医生摘下口罩,宣布:“靳少放心,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手术很顺利。”
靳名珩闻言,明显松了口气。
接下来甘泉被送进病房,靳名珩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当然,枪伤在这个时候肯定是瞒不住的,刘青的事便必然被抖出来,警方也就介入进来。
阳信县隶属Z省,倒是慕少隽可以伸到手的地方。当即由省厅跟县里打了招呼,然后靳名珩过去拜访。他往日在这里并没有投资,但是知道一个城市的发展,是会记入领导政绩的。
官商也就那么回事,省厅那边的人事先打了招呼,本就不会过分为难。他又表达了自己有意注资阳信县的意愿,政府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便有了转变。
甘泉的枪伤变成了普通的肺炎住院,刘青的失踪虽然立了案,警方那边却迟迟没有行动,这事终于摆平下来。
时间这样平静地过了几天,沈小薏其实一直暗暗紧张着,深恐靳名珩会找来。毕竟宋凝久这时候月份越来越大,情况不稳定,身边不能没人照顾。病例也都在阳信县医院,要比一般的孕妇孕检频繁,深恐出一点差错。她早产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月份越大越危险,根本不可能这时候换地方。
沈小意的心情这样紧绷了两天,还好靳名珩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傅景之也没有出现,他总算是安下心来。想着傅景之应该是查过宋凝久的状况了,所以并没有说。
因为如果靳名珩知道,绝对不会这么沉得住气。
转眼,沈小薏的假期也就到了,便动身回了昕丰市。
沈小薏走后,沈家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沈爸爸和沈妈妈都在工厂里上班,还有两年才退休,所以每天都要大早就起来,吃了饭便走。宋凝久经常会早起,熬一些粥,或下去买点油条、包子什么的回来。
她虽然行动慢,可是很平稳,每天的安排都很规律。现在已经很少睡懒觉了,可是生活充实,人也有精神。住了有一个月了,邻居都知道沈家来了这么个亲戚。
她性格好,虽然不爱说话,可是见谁都温婉地笑笑,大家都喜欢她这个性子。
“凝久啊,又去买早餐了。”进入楼道,从上面下来的人跟她打着招呼,可是脚下匆忙,明显是赶着上班。
“是啊。”宋凝久应着,往上去。
打开门,将早餐摆上桌,沈家父母便开始起床了。
“凝久这丫头,不是说不让你管早餐了嘛。”沈爸爸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我早上反正也睡不着,就当下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嘛。”宋凝久笑笑,过来帮他摆上碗筷。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因为赶着上班,沈爸沈妈匆忙吃了早饭便走了。宋凝久吃饱后收拾了桌子,将碗洗干净,翻了翻日历,今天的日子标了个红圈,是去医院检查的日子。
换了衣服,出门前检查了下自己需要带的东西,包括病例,慢慢下了楼,在社区门口拦出租车。
到了医院时,妇产科的人还是那么多,大多都是丈夫陪着妻子过来的。熙熙攘攘地走在走廊上,那供病人休息的塑料椅上。
人群中的她就坐在那里,身形比所有人都纤细,又是一个人,显得愈加单薄。至少坐在身边的女人,已经不止一次拿可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了。
宋凝久却并不在意,只是捏着自己的病例,摸着凸起的肚子,唇角笑容恬淡。
“宋小姐,到你了。”护士走过来,小心地搀她起来。
宋凝久对她笑笑,说:“好,谢谢。”
她在这里原本就住了两个月,住院部的小护士都熟悉她了。又因为情况特殊,一个月里要跑五六次医院,连带门诊的人也都熟了。
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从出现的那一刻,身边就没有男人,辛苦地孕育着自己的孩子,不免都对她客气,善意的笑,看着她的目光里都是鼓励。
她的检查项目总是特别多,折腾了两个小时,好在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照旧给她开了些保胎药,叮嘱需要注意的饮食等等。
出了医院大楼时,她终于缓了口气。不过也累了,又不想待在各种带着病菌的大厅里,便坐在医院大楼前的花坛休息。
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开始动了,她手摸上肚子,这个孩子能保下来实属不易,虽然受了许多罪,可是每当这时她都觉得一切都值得。
“宝宝你要乖乖的,咱们要回家了。”她轻声说着站起身,走开。
靳名珩这时由住院部的大楼里走出来,只是不经意的掠过,便瞧到一张扬起唇角的侧脸。因为那张侧脸太熟悉,让他的心突了下。
想都没想,只是下意识地转过脸去再次捕捉,却见她已经站起。花坛遮住她的下半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虽然当初得知她流产之后,他恨不得掐死她,为了阻止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掐死她。他离开医院后,几乎没有再打听过她的消息。而她,也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是这刻她毫无预警地撞进自己的视线里,他仿佛又找到了那天初见宋一瞬的悸动,不,初见宋一瞬只是错认,而且初见犹带着一些下意识的防备。
从来就没这一刻的感觉强烈,强烈到他根本就没有怀疑,便知道她就是宋凝久无疑。他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只是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抬步就跟了过去。
宋凝久对于身后跟着的人,毫无所觉。临近中午,医院门口的出租车似乎特别稀缺。她又累了,只得朝着最近的公交站走过去。
县城不大,大部分还是下乡的公交。五路,恰好可以经过沈小薏家的小区门口。
车子停下,他看着她笨拙的身子扶着车门边的扶手,慢慢踏上台阶。
靳名珩的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震惊来开家。
宋凝久上了车,投币,在挤满人的车厢里慢慢往后走,找着空的座位。
“阿姨,坐这里吧。”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站起身,有礼貌地给她让出了的座位。
“谢谢。”宋凝久道谢,那男生竟不好意思起来。
车门关上,车子慢慢悠悠地启动,虽然是马路,还是难免有些颠簸。
封闭的空间里,几十个人坐在里面,各种气味都有。有人在大着声音讲电话,有人在哄孩子,下乡的人因为时间很长,已经开始有人打盹。
她坐在座上,看着今天在医院里拿出来的一堆单据,以及检查项目。这就是最普通的生活,而她与那些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小县城里的交通并不若繁华的都市那样拥挤,所以从来不会有堵车现象。这时,一辆黑色的悍马如条游龙,从医院的方向穿棱过车与车的空隙追地来。
车身从巴士下面插过去,车速极快,然后蹭地一下将车头别在了路边。
公交车上的司机吓了一跳,赶紧踩了急刹车。使得许多坐在座位上的人没有防备,身子前倾,有人额头撞上前面的座椅背,有人及时护住了自己,夹杂着受到惊吓孩子的哭声。甚至站在过道上的人,有的头与头撞到了一起,连锁反应造成一片混乱。
宋凝久手里的单据和药品也洒了一声,待到车子平稳之后,她才起身去捡。
“他妈的,咋回事。”
“搞什么?”
“怎么开车的。”
顿时抱怨时四起,也有人好奇地站起身来,一探究竟。便看到长途汽车前,停着一辆黑色的悍马。在司机不安的喇叭声中,驾驶座的门被推开,穿着休闲服的男人,挺拔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好帅啊。”车上也有年轻的女孩,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发出花痴般的惊叫。
“搞什么,演偶像剧呢?”身边的男人不满,口吻明显酸溜溜的。
“现在这些有钱人啊。”也有些姿态地摆着头,表示不赞同。
就在这群人的视线下,眼见那男人一步步朝着汽车过来,显然目标就是他们这辆车。车门是闭的着的,他拍了拍。司机虽然遇到这样的事很不高兴,还是帮她开了门。
靳名珩抬步上来的时候,也不顾那司机的叫嚷,问他到底有什么事。一边由中间的过道往后走,一边用目光搜索着坐在车子两侧的人。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宋凝久。
她正扶着腰,伸手去够落在座下面的那瓶药,样子有些吃力。直到注意到车厢内那些熙攘的声音突然消匿,她才感觉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
正前方,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就站在过道上,那模样与气势与这破旧的公交车完全的格格不入。可他就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
手一抖,刚刚捡到的药瓶,又从手里滚落了下去,里面的药片发出撞击的声音。如她的心一般节奏,突然间就乱了,明明心在乱跳,身体却像被人点了穴般僵直,只那样看着他。
而靳名珩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下移,盯在她肚子夸张的凸起,那目光仿佛恨不能给看出一个洞来似的,可是仍难掩他的震惊。
“?”他问,那声音细微又遥远,仿佛仍能透出一丝控制过后的抖意,让他都感觉不像是从筷嘴里发出来的。
宋凝久脸色变得苍白,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惊恐地回视着他。
他见状,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仿佛在极力克制。目光回她的脸上,扬声又重复问了一句:“我问你呢,宋凝久,?”
这一声质问比刚刚有了底气,只是那表情是又惊又怒,仿佛山雨欲来的阴霾。
他还记得她当时站在手术室门口,他问她孩子呢?她说没了的情景。
她,居然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