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上,竟也动人的美丽。
是的,美丽,那是一种神采。卓越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么危急的关机,何以心头会掠过这样一个字眼。他走过来,伸手握起她的手腕,说:“跟我走。”口吻那般不容置喙。
“不。”宋凝久下意识地拒绝,想要抽回手。
她知道是靳名珩来了,所以她应该在这里等他,等着她的丈夫,她的男人,她爱的人来解救自己,因为她说过会等他。可是卓越的力气她根本抵不过,感觉整条手臂被他拽下来一样,还是被拖下了楼,来到别墅外。
走出屋子的那一刻,她才知道窗玻璃上的水流是昨夜下的冬雨,地面湿湿的,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沁凉,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卓少。”小钟喊。
卓越的脚步终于停顿下来,她才顾的打量这个院子,别墅外形并不突出,而且显得十分陈旧。草坪没有修剪,几乎没有园景可言,显得十分萧条。
她还没有打量完,耳边便响起引擎呼啸的声音。她巡声看过去,便看到三辆车由车库的方向开过来,先后停在他们面前,黑色,全部经过改装的车辆,小钟、子良和另一个人相继下车。
“卓少。”他们喊,车边转眼便站了十几个人,仿佛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聚集过来了一样。
这时,空中那股轰隆隆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大,感觉好像随时都会有东西压过他们的头顶,或扔下什么似的。宋凝久举目四望,有雨水落进她的眼睛里。她眨了下,将眼眶里的水汽眨掉,视线内终于出现了一架越来越近的飞行物,她直觉是直升飞机。
心中那股希冀再次升起,这时卓越与小钟互换了眼色,中间的就已经被人打开。她的视线还没收回,腕子已经被卓越拽着塞进车厢内。
“你做什么?卓越,放开!”她不管如何挣扎,还是被塞了进去。着急地爬起来,动手想要开门下车时,只听咔嚓一声,电控锁将车门锁了。
隔着车窗,她可以看到那架直升机越来越近地在别墅上空盘旋,她连旋转的螺旋桨都看得分明。不知道靳名珩在不在上面,可是她知道那是他们相见的希望。
她打不开门,着急地用手拍着车窗。两只手上全是纱布,绑带,昨晚刚刚包扎好的,白布上又有殷红透过来,可是她感觉不到痛。
再痛,终抵不过她对靳名珩的思念。
一天一夜的不见,像是几辈子那么漫长。不管她曾经历过多么绝望和希望的时刻,其实她最担心的是他。他不知自己的情况,不知如何的心急如焚,如何为了自己犯险。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她急于让他看到安然无恙的自己。
“靳少既然能找到这里,自然会想办法救你,靳少奶奶急什么?”驾驶座的方向,卓越的声音在她手掌拍打车窗的声音夹杂下传过来。
宋凝久动作停止,终于理智了一点。转头,看着卓越坐驾驶座看着她,唇角勾着抹坏坏的笑。那样的笑,仿佛在算计或计划什么阴谋一样,让她心底下沉。
她不再说话,只是戒备地看着他。她现在不担心自己会经历什么,反而更担心的是靳名珩,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落入卓越的圈套。
这时前面的车子顺着别墅外延伸的柏油路开出去,须臾,卓越的车子才发动,车子如离弦的箭般急驰。
第一辆车子是子良开的,最后一辆是小钟。院子里聚集的人不多,可是三辆车注定载不走所有人。开车走的不一定能逃生,留下的也未必会丧命。但是机会,还是机会,只给了他们三个人。
因为他们三个,绝不是那种会在监狱里困一辈子的人。
前两辆车子驶出去时,别墅里先后奔出两名女子。
“卓少,卓少,不要抛下我们。”
“卓少!”
她们奔向还停在草坪边的唯一车辆,仿佛让它带离自己才会带来生的希望。然而她们没有机会靠近,就被其它人按在地上。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辆车子离开别墅,消失在那条窄小的,向外延伸的路。
两个女人被松开时披头散发,仿佛已经用尽的所有的力气。她们总是不甘,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跟随,却仍然摆脱不了被丢下的命运。
向宁跌在地上,仰面,满脸的泪水。
而那些留下来的男人,仍站在那样,如山上的林木一样屹立,面色凝重,却不悔。
相比起向宁的渴望离去,宋凝久当然不可能愿意走,却不得不与卓越坐在同一辆车里。连部队都惊动的阵势,可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是在顾及宋凝久的安危。
换言之,她是卓越的护身符。
沿着别墅伸向外面的柏油路,分叉有三条路,他选了中间一条。沿着蜿蜒的山道而下,车子的左侧便是悬空的山壑,连护栏都没有装。
他却像不要命似的,用娴熟的手法开着车子,除了拐弯时稍稍减速,胎轮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以及火花,宋凝久看着窗外就像是绿色的屏障。
绿色,分不清树木、花草、山壑,那车子几乎离地一般,仿佛奔着死亡而去。就在宋凝久绝望的时候,前方路中央突然出现一抹刺目的白。
车形流畅的白色法拉利就停在路中间,驾驶座上靳名珩的手握着方向盘,像已是等待许久。
卓越的车子终于被迫减速,百米的距离出,吱地一声,轮胎摩擦着地面,迸起的石子打在车身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大约两百米的距离,两辆车子对恃。
宋凝久看到对面,挡风玻璃后坐着的靳名珩。她想叫,像去拍打玻璃,想奔到他的怀抱。可是她此时此刻却像被人定住了一样,只能隔着两道挡风玻璃,两百米的距离相望。
有时候相爱,真的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他没有笑,却仿佛在问她好不好。她也没有回答,可是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不哭不喊,仿佛是在无声地告诉他,自己很好。
所以够了,他们还能这般相见,很好!
他满足,所以唇角终于挽起一抹轻柔的笑。无声的,可是像安抚。她也笑,是会心的,她也觉得这样挺好。
卓越的眸子在靳名珩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将他牢牢锁住,他下颌收紧,仿佛看到杀人仇人一样。
须臾,靳名珩才将目光转向他,两个男子相望。不同于他与宋凝久的眉目传情,只有极致的冰冷。那冰柱一般的目光在半空相望,仿佛将周围的一切都结成了霜。
长久地对恃,没有人有丝毫让步的意思。最主要的是靳名珩带的人太多,随时都可以找来,卓越没有时间耗得起。他终于将手伸向挂铛手柄,车子慢慢后退。
这时候不用什么语言,靳名珩也明白他要干什么。他没有退缩,而是与卓越做出同样的动作,将车子往后退,退到一定的距离后停下来。排着尾气,引擎响动的车子如同两只蛰伏的兽,仿佛随时准备厮杀。
即便是这样,两人拼杀的眼神都没有移动半分,一直缠斗在一起。卓越抓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知道今天这样关键时刻,不能逃出生天便只有拉着他下地狱。
而靳名珩,他无法再忍受自己的妻子受制于人,所以根本不可能放过他。死?他在这一刻觉得也不那么可怕,至少没有宋凝久在卓越手上可怕。如果救不出她,他倒也宁愿选择这样的方式。至少可以与宋凝久在一起,黄泉路上有他相陪,相护,宋凝久应该不会害怕。
只是这一世,如果她为自己而死,他还欠她许多未还,终究是他对她不起。
晦涩、幽深的两双眸子,同时下沉,脚步油门一脚到底,便直直地朝着对方撞过去,没有丝毫迟疑。那样的壮烈,如同殉情一般。
其实,在他们相望的时候,一直无声无息坐在驾驶座上的宋凝久,便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发生的事。轰地一声,车身同时提速时,她看到那辆白色朝自己撞来。
驾驶座的位置,与她相对的是靳名珩!明明快得什么都看不清,可是她仿佛犹能看到他坐在那里的义无反顾。他想死,与自己死在一起。
可是鬼使神差,在车头即将相撞的一刻,她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卓越的方向盘。不知哪来的力量左转。也许卓越都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她从开始的无声无息,不哭不闹致使他忽略了这个不安定因素的存在。
然而那方向盘转动的方向却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原本要直直相撞的车头,因为宋凝久的参与堪堪偏离。卓越驾驶的车头擦过靳名珩副驾驶座的车身,窜出去时,尾部的角度还是狠狠撞到了靳名珩的车子,惯力将他的车子往里狠狠山体送去。
彭地一声,靳名珩的车子真的撞上山体,驾驶座那边的车身发出剧大的声响。而卓越的车子脱离原本就窄小的车道,左侧没有护栏,就这样凌空山壑的上方,然后整辆车子直直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