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声:“云三少……”
那头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因为卓越搂着她的肩突然紧了一下,然后带着她陆续往前走。
云三少?
宋凝久曾经听靳名珩倒是提过那么一两句,她以前在燕京住的房子好像就是云翊的,人称燕京云三少。思绪在回转,心里一紧,他与那人攀谈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
卓越只是觉得她的身子矮了一点,人便由怀里跌出去,直直撞在了包厢门口说话的其中一个男人身上。
“啊——”宋凝久惊叫,一下子揪住了云翊的袖子。
云翊倒是下意识地接住了她,见她怔怔地盯着自己,便烦感地想退开,没想到她却暗暗揪住了自己的袖子。
这时卓越也皱起眉,将手重新搭回她的肩上,问:“没事吧?”
宋凝久却没理他,只是看着云翊说:“抱歉。”然后放开抓着他的手。
云翊退后一步,两人拉开距离。
卓越带着她走向包厢,云翊的心思原就不在宋凝久身上,只觉得那女人有点奇怪,却没放在身上。转过来身来拥过自己的老婆的肩,说:“王董,不好意思,咱们下次再聚。”便强行带着她离开了。
“云翊,你放开我,放开。”在公共场合女人还给他些面子,出了酒吧,女人便开始不老实起来,却还是被他硬塞进车厢里。
彭地一声关上车门,转头对女人,说:“我不是说了嘛,谈生意的事交给助理来做,你亲自过来干什么?”云翊喝斥,模样里带着满满的指责,模样一点儿不善。
何止是不善,想到刚刚自己在包厢里看到的情景,他都恨不得杀了这个女人。
女人看着他铁青的脸嗤笑,说:“你只管你的红颜知己们去,管我做什么。”
“怎么,你在吃醋啊?”云翊闻言却笑了,凑过来看着她的模样别样妖魅。
女人拿一副不屑的目光看着他,连嘴皮子也懒得耍,冷哼一声,别头看向窗外。
云翊难得的心情莫名转好,看着她穿得单薄,便脱了自己的西装打算给她披上,却听到叮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出来,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云翊只好打开车灯,女人本来攥着他的衣服想脱下来,却被掉在自己脚边的那杯戒指吸引了注意力,捏在手里仔细端详着,明明眼睛里冒着火焰,脸上却故意装出不在乎的笑,讽刺地问:“云少爷,这又不是你哪位红颜不小心掉在你身上的?只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对戒指吧?怎么没见你带过这只男戒?”
心里却在咒骂,这个臭男人不知道在哪里哄骗了女人。
云翊开始看着那枚陌生的戒指皱眉,然后骤然想起那个女人,伸手一把想将那个戒指拿过来,女人却不放。
云翊看着女人凶狠地瞪着自己,像找到自己的出轨证据一样,突然就笑了,他问:“你是不是不在乎吗?攥着别人的订情对戒这么紧做什么?”
这个男人气起人来,绝对有让人吐血的本事。
女人闻言,气得身子哆嗦了下,终于放开。
云翊拿过来后也没细瞧,只是不动声色地收回口袋里,然后发动引擎,将车子开得飞快。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云家老宅,女人在迎过来的佣人,那此起彼伏的三少奶奶的招呼声中进入家门,脚下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有力的节奏,看上去跟和谁有仇似的。
云翊却没有急着追上去,而是掏出那枚女性戒指看了又看,仔细回想刚刚撞到的女人。开始时真以为自己是哪儿留的情,后来突然想到靳名珩身上,脸色骤然,拿起电话拔了出去。
彼时,卓越这边进入包厢。
门口,小钟与对方说了几句,有人进去禀报,然后才请他们入内。
沙发上坐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嘴里叼着根烟卷正在抽烟,刘海向后梳的一丝不苟,鬓角却有几缕白色露出来。
“这是我们朱爷,这是卓少。”中间人给他们互相做介绍。
朱爷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左手夹着烟卷,向他伸出右手,说:“卓少,幸会。”嘴上虽然客套,可是模样还有露出一丝傲慢。
“幸会。”卓越也只是这样意思地与他的手碰了下,双方便坐下来。
小钟站在卓越后面,宋凝久却被迫与卓越坐在一起。自然,那朱爷的目光就不自觉地正眼瞧了她一眼,这一眼之后眸色却有些凝滞。
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而是向站在身后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人便出去了。
包厢的气氛有中间人的调和,并不算是十分压抑。可是他们谈的是毒品,数目不算大,也绝对不小。其间,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将目光在宋凝久面上扫过,不知想着什么。
宋凝久坐在那里,她是万万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自己这样的黑色交易。听着那些数额,那些听不懂的行话,她的后背都开始冒汗。
谈话步入尾声时,唯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打开,然后他们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进来。那人恭敬地走到对方身边,抬头看到卓越等三人时也很惊诧。
“你们——”他脸上还带着伤,所以那模样有些滑稽。
“怎么,你们认识?”朱爷问。
“不,不认识。”显然那人也只是朱爷身边的小喽啰,看今天这阵势便知道是在谈大买卖。他搞不定状况,可不敢说自己与卓越有过节。
过去的事,卓越也无心再提。
只是朱爷身边早先前出去的人,这时却回来了,而且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他就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宋凝久身上,而且那眸光一下子就变得犀利起来。
“朱爷,有什么问题吗?”那样的神色变化,就连卓越都感觉到了,所以下意识地拥住宋凝久,尽管她很不给面子地想拽下他的手。
“卓少,这位是?”朱爷面色缓和了下,却故意问。
“我老婆。”卓越回答。
宋凝久闻言震惊地抬头看着他,嘴里那句不要脸几乎要脱口而出,耳边却响起朱爷的笑声。
只不过他笑声有些尖锐,他说:“卓少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宋成轩的女儿嫁给了靳名珩。”
卓越闻言眸色闪了闪,心下便明白他将他们的底细查清楚了。不由心里紧张,面上却不露声色,笑着,问:“那朱爷什么意思?我喜欢睡他的老婆不行吗?”
他卓越绑架靳名珩老婆的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他也没什么好藏着腋着的。
宋凝久闻言,抬手想甩他一巴掌,却被他死死攥住腕子。他的眼神再警告她,现在敌我未明,不要轻举妄动。
“行,当然行,那能不能也借我睡睡?咱们谈的事,一切都好说?”朱爷的话没说完,太阳穴上就被顶了一把手枪,那是卓越的。
他眸色冰寒地看着朱爷,完全没料到他会打上宋凝久的主意。
“看来卓少是真把这个女人看重了。”朱爷脑袋上被顶着枪,也是半点畏惧都没有。
当然,在卓越将枪对准朱爷的时候,他包厢里的手下,也将所有枪对准他们三个。
双方剑拔弩张间,只有那个中间人过来打圆场,陪笑道:“朱爷,别误会,这女人现在是我们卓少的护身符,还指着她报仇,自然是不能放的。”
朱爷闻言,目光与卓越对望良久,仿佛要将他看透的。试探道:“不瞒卓少,在下跟宋家有仇,卓少把她交给我,我自保你在燕京平安。那批货的价钱也不用谈了,就按你开的价怎么样?”
这么大的让步,果然是有仇的,可以预见,宋凝久交到他手上,肯定会被折磨的很惨。
“朱爷,我卓越现在是落魄了,但还不至于靠出卖一个女人求荣。”卓越想都不想便拒绝。
“那卓少今天恐怕是出不了这里了。”朱爷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
卓越笑了,他拿枪管抵着朱爷的太阳穴,那模样好似一点也没将他的威胁看在眼里,说:“朱爷别吓唬我,卓某在美国混的时候,上百人围着想走也走得掉。”
他那声音口吻都轻轻柔柔的,可是那神态一点也不让觉得是说着。
“小钟,带她离开。”他吩咐。
小钟便上前来,走到宋凝久身边。
她此时的表情有些漠然,可是心里翻涌。目光盯着那个目光瞪着她的朱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惹上到这样的人物,更没想到卓越的交易会因为自己而出意外。
小钟拽着她的手臂,便往门口走。
“宋凝久!”卓越在后面喊她。
两人站在门口转头,卓越已经协持着朱爷靠到墙边,防止任何人偷袭。他目光直直穿越众人,与她的目光衔接:“你看到了,这么多人想要你的命,所以乖乖的,别离开我身边。”他这样对她说。
仿佛是警告她别再耍花样,可是宋凝久看着那又幽黑的眸子,却仿佛听出另一种味道。
小钟带宋凝久离开,两人坐上车子后,刚刚拐出停车场,便看到一条人影从二楼跳下来。小钟便将车子开过去,卓越上车,在那些人追出来之前,车子已经极速离开。前后五分钟时间都不到。
“大哥,人跑了。”二楼,朱爷的手下上来禀报。
朱爷当时被卓越的枪柄砸伤了额头,然后才由窗子跳出去的,此时额上还带着血。闻言,从地上淬了一口:“呸,给我找,找到后给我把他们都做了,尤其是那个女的。”他还以为是在他们昕丰市吗?
“是。”那人应着。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在他得知宋凝久被救走之后,只有当晚终于心稍稍安稳了一点。可是长久的没有消息,已经快将他逼疯,无奈他行动不便。
那天之后,他不再出门,借由养病原由,公司的事务暂不过问。确切地说,他没有心思过问。除了等待,他也通过各种渠道、关系在查云翔。因为他是军中服役,行踪和任务都是保密的,所以有些难。
两个月后,他腿上的石膏终于拆了,可是行走有些不便,适应了好久,这天终于可以勉强下楼。
安保带了两个进来,他们在客厅里低声交谈,不知说了什么,靳名珩突然将手中的杯子砸出去,发出巨大的一声响,惊吓了楼下的所有人。
王妈本来抱着夏初在客厅里玩,夏初显然是被吓着了,哇哇大哭起来。她抱着夏初看了眼靳名珩,他正脸色阴沉地盯着这边,心突了下,赶紧哄夏初。
靳名珩挥手,示意那两个人退出去,他略显疲惫地捏了下眉心,也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越来越不能控制。
夏初那边哭得很厉害,王妈越是心慌越哄不好。正着急着,便见靳名珩走过来。
“靳少。”王妈怀里抱着夏初,不安地看着他。
夏初的小手揪着她的衣领子,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靳名珩却没理她,目光落在那个孩子身上,齐肩黑发,修剪成波波的头型,头上顶着只可爱粉色的蝴蝶结。身上穿着蕾丝公主裙,那衣服好像是他与宋凝久一起挑选的。
明明每天都在身边,却因为没有心思留意,才会这样突然发现她好似又长高了很多吧。
“喊爸—爸——”王妈见他目光停驻的夏初身上,眸色复杂,便引导夏初与他互动。
这么小的孩子其实根本没什么记忆,这么久不见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确切地说也不是不见,只是靳名珩每天都在忙碌,根本没有空暇和精力,所以便忽略了她。
可是此时对于夏初来说,靳名珩当然不若每天照顾她的王妈来得亲近。更何况刚刚那一声吓,更加加重了她的心里不安。
此时的靳名珩与从前也不同,愈发的瘦了,早就有些脱了人形似的,让人看了不忍心酸。所以当靳名珩看着那个孩子,终于慢慢张开双臂的时候,说:“来。”
夏初居然转过头去,不安地搂抱住王妈的脖子。
“靳少,这……”王妈显得有些尴尬。
靳名珩却笑了下,虽然这笑其实没什么愉悦感,或许只是惯性使然。他声音放低了几度,柔着声音,喊:“夏初,我是爹地。”
夏初固执地不理,继续抱着王妈。
王妈看着靳名珩,毕竟在她眼里人家才是父女,自己是个外人。只好将夏初放到靳名珩的怀里,然后退开一些。
夏初不安地在靳名珩臂弯里,眼睛还是追着王妈。靳名珩拿了手铃吸引她的注意力,没一会儿便与靳名珩重新熟稔起来。
不知何时起,这方天地便只剩下他与夏初。王妈站得远远的,另一个保姆在收拾地上的碎杯子。
靳名珩看着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的夏初,虽然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宋凝久疼她,那么她不在,他是不是更应该替她疼着她,爱着她呢?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夏初今天特别精神似的,一点睡意都没有。靳名珩陪她坐在铺了毯子的地上,小家伙抓着球在上面俐落地爬来爬去。
心想她真是一点烦恼都没有,宋凝久都离开那么久了,再见到这个孩子不知还会不会认识?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窗子上。
这时身上的手机响起来,他看到是云翊发的信息,照片上是枚戒指,他一眼就认出是宋凝久的钻戒,不由心里一紧,马上给云翊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他迫不及待地问:“她在哪?”仿佛连声音都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