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不知在玉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目睹玉若被束缚的身体,徒劳地挣扎着抽搐着,活像只被粘在蛛网的小虫。
疯狂的大笑,含混不清的呼唤,她不断地呵斥着让梦烟住手,她却不理会云锦,纤细的手指丝毫不停歇。
琴曲真是神奇的事物,若能将其弹至出神入化,无须任何法力相衬,本身就能汇聚成一副奇妙的画卷。
梦烟显然已做到了。云锦对音律不大精通,又并未被灵夜摄去心魄,却竟也从她先柔和再激昂最终趋于忧伤的调子,听出了几分不同。
杨柳醉于清风,却冷不防被连根拔起,划过的闪电,将这苍翠的生命焚毁殆尽。清冷的雨从天空坠落,熄灭了烈焰,却无法再将满地融入泥土的飞灰再次拼合成型,雨水的声音,恰如一首凄婉的哀歌,为它送葬,为它悲凉。慢慢地化为一曲离殇。
玉若的表情,也随之时悲时喜,恰如梦烟所预料,她凄厉的哀嚎丝毫不弱于昏迷之中的冷幽朔。
已经无法阻止梦烟,她只能不断地呼唤着玉若的名字。
她就在自己身边,却离得好远,仿佛根本听不到她带着哭腔的呼唤。
玉若原本还没有从那亦真亦虚的幻境完全清醒,却先听到了几乎有些沙哑,不断重复着的“玉若”。
重嗅到清风之时,她意识到,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首乱魂的曲。
幻境中的种种情境,已不再那般真切,薄弱的印象残留在她的脑海。
然而她已被拨乱的心,却已经无法再平复。
她原不坚强,只是简单。
生存法则,都是以他为基准的,他是她的世界,是她的一切。
只要他还在,那她所背负的罪孽与苦痛,即使与她的那颗心背离甚远,都不是那样难以承受。
一旦他不复存在,她的努力,全化作泡影之时,之前所埋藏的阴暗,就会立刻爆发而出,断裂她的灵魂。
她很难再伪装出活泼开朗的样子,眼睛里充斥着不该属于玉若的情感,有几分颓唐。
云锦有些心疼,却也无法选择恰当的词语去劝慰玉若了。
“喂,假清高。”梦烟用蔑视的眼光瞥着她:“在我好心帮你回忆了你内心的丑恶与矛盾之后,不知你还依然敢指责我不可理喻,并大声说出自己问心无愧吗?”
她原本还有些发颤的心在与梦烟的目光相撞,听她丝毫不饶人的口吻时,有些平静了下来。
所谓幻术,是将心念实体化,虽按道理来说,被施放者未见过的事物,未动过的念头,是不可能被调出的。可在修炼到极致之时,虽仍不能改变此法则,却可以控制心念,按自己的意愿任意添删,再编织可困住对象的幻景。
玉若虽不能完全做到这传说中的境界,却也无限接近。
从梦烟那流畅的琴音与她幻术带给人无限接近真实,显然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筹,若说她能做到这一点,倒也没有什么奇怪。
“那我有何不敢?”她漠然地道:“你所制造的那一切,并不是为了让我忆起自己的恐慌。你的真实目的,恐怕是让我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因而堕入心魔之中。判断其中的虚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无论真假虚实,只要我还纠结于此,便皆会顺遂了你的意。”
梦烟轻笑道:“玉若姐,真难得你能猜中我的心思。我的目的,的确只是单纯地想要将你们通通困在心魔之中而已。这样,你们几个人都会失去原有的价值,化作废子。不过你比我想像得要强大些,没想到我奏了这样一支曲子后,你竟然没有立刻崩溃,真是可敬可佩。”
玉若冷笑道:“既然你能看到我的记忆,想必知道,我的法力也不甚弱,所作所为也早已足够疯狂。你这点小小的手段,就想让我崩溃,未免太小瞧我了罢。”
云锦很欣喜她苏醒过来后并没有如冷幽朔那般。
不过她的表现也是十分反常的——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情,也如变了个人一般。
不过竟也是那般熟悉,绝对曾在哪里见到过一模一样的神情。
“若姐,这个眼神真令烟儿好生怀念啊。”梦烟耸了耸肩,道:“而且想不到,你竟又对我说了类似的,惹我发笑自不量力的话了。那我只好再告诉你一次,烟儿的手段再不高明,用来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了。不然我也太对不起我这身份了。”
玉若的心猛地缩紧了,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如此平常的一句话,居然在她身上产生了如此明显的效果。
怎么可能!这是为什么!
她凭借着自己的意识抵抗,那幻境中的悲伤都缠绕了她短短的一瞬便消失不见,为何这没有伴随着任何法力与咒术的言语,却好似插入她心口的一把锋利的剑刃,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梦烟的话语中究竟包含了何种古怪,云锦的太阳穴也突突地跳动着,头也生疼好像要炸开一般。在见到玉若吐血时,她马上将自己的疼痛抛至九霄云外,喊哑的嗓子大声地道:“玉若,你还好吗?”
玉若的精神变得恍恍惚惚,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憔悴,周围的景物都失去了色彩,变得灰暗。
甚至不能紧咬牙关,强作欢颜地回一句:“我没事。”
“若姐,你还神不神气了?”梦烟妖魅地笑道:“遗憾地告诉你,这世上还没有我烟儿碎不了的心魄,杀不死的人。可正因杀人对我来说太过简单,只让我觉腻烦。比起亲自动手沾得满手血气,我倒更偏爱看别人在我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姿态。”
她顿了顿:“恰如捉住一只小鼠,它早就已是手中的玩物,直接扭断它的脖子,实在无聊。但若选择把它浸溺于水中,看它试图逃脱的丑陋姿态,发出惨烈的求生之音,直至最后精疲力竭,还是无可奈何地被水花吞没,面带狰狞沉尸水底,却是个让人极为享受的,趣味盎然的过程了。你们说对吧?”
她反应过来,什么看清宿命,理解伪善,其实不过是个丧心病狂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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