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知秋安抚了一下桃儿，回到上房禀告涟儿，笑着说道：“姑娘料事如神，桃儿果然坚决不肯答应。”

    “这才是我调教出来的人，知道主子的利益是第一的！”涟儿点点头，“你好好安抚她，以后就放心的把房里的事情教给她做，别再防着她！”

    知秋听了忙点头，“要不是因为她老子娘是大太太院子里的人，奴婢也犯不着总是堤防她。”

    早先涟儿往出清人的时候，知秋就不情愿把桃儿留下。她总觉得石妈妈会在里面撺掇，以后难免不生事端，桃儿出入涟儿屋里，她也是时时留心。没想到自己这点小动作一点儿不差的落在自家姑娘眼里，往后在姑娘面前还是少耍小聪明的好！

    正想着知夏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写得满满都是字。

    “姑娘，瞧瞧这个怎么样？”她递给涟儿。

    涟儿接过去细细的看，半晌才招呼知夏上前，“我看这里还有这里需要改动一下，衔接的有些不自然。”

    “是啊，奴婢写到这里的时候也卡住了，总觉得不对劲。”知夏接着说道。

    “拿纸笔来。”主仆二人在一起商量着修改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搞定，涟儿让知夏读几遍再背下来。这边又吩咐大小丫头进来，每个人都找地方坐下。

    知夏瞧见这架势不由得有些冒汗，“姑娘，奴婢心里没底啊。”

    “所以才让你练习几遍。这里都是熟人，对着熟人你要是能侃侃而谈张开这个嘴，对着陌生人就更能胡说八道了。”涟儿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知夏瞅瞅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都是平常在一起嬉闹惯了的，冷不丁让她正经八百的讲什么课，可真是不好张这个嘴！

    “大家好……”

    “哈哈……”她鼓起勇气张嘴，大伙却笑起来，因为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扭捏的样子。

    知夏本就没有底气，被大伙这么一笑就更加窘起来，无助的看着涟儿。

    “别急，刚开始是这样的。”涟儿走过去安慰着，“首先你要从内心深处意识到，你是在为她们谋福利。你可以让她们变得更加美丽，更加健康苗条，这是好事！只要让她们感受到了这份真诚，你就成功了一半。”

    知夏听了重重的点点头，深呼吸了几下大声说道：“姐妹们，你希望自己一觉醒了之后变成大美人吗？你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吗？如果希望，就请你认真的听完我下面的话！”

    众人慢慢安静起来，都认真的听知夏说下去。

    迎上大伙带着期望的目光，知夏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她先是照着写好的稿子念，后来干脆神态自然的说起来。

    大伙边听边点头，对她的话很赞同，坐在榻上占地面积很大的小胖小声的抽噎起来。

    “你们平日了说我胖，我都是笑呵呵的装出一副不介意的样子。其实，我心里很难受，恨不得一下子就变苗条。”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原先也听过有瘦下来的方子，不过却不相信。谁会想到没病还能吃药？”

    “这是减肥而且健康无害的中药，只有一个疗程，你先拿去试试。如果有效果，你就要做我的活招牌哦。”知夏笑着把包好的中药递给她，又拿出一碗粘稠状的液体。

    她瞧见坐在自己跟前的燕儿，脸上有些小雀斑，皮肤略黄一看就干巴巴的，笑着拉她说道：“你帮我一下忙。”

    她让燕儿坐在靠背椅子上，“你放松，只要乖乖坐着就好。”

    知夏先用丝帕蘸上稀释的酒精，轻轻擦拭燕儿的脸，把毛孔里面的脏东西清出来。一边演示一边讲解道：“这叫面膜，里面有人参、当归、紫草、蜂蜜、鸡蛋清、珍珠粉等等。敷在脸上，等干了之后再用清水洗干净。保证你的小脸又光滑又白嫩，经常使用还能淡化雀斑。”

    众人听了都一脸的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知夏把那粘稠的东西涂在燕儿脸上。

    “燕儿，别说话也别皱眉，不然会出皱纹的！”知夏话音刚落，就瞧见燕儿立马闭嘴还紧张的一动不敢动，忍不住笑起来。

    涟儿见了笑着说道：“只要自然一点就成，不用紧张。”这边等着燕儿的面膜风干，这边知夏又讲起喝花茶有美容雀斑的功效，“嫌自己胖的人要坚持喝决明子茶，只要用热水冲泡即可，能促进排毒清便。来月信的时候讲红枣放入沸水中小火煮一盏茶的功夫，然后把参片放在茶杯里，注入红枣水，加盖焖一刻钟。这红枣参茶能补血补气，保证你来月信的时候不会腰酸背痛。把干玫瑰花放在杯子里，倒入开水冲泡一会儿，也可加入蜂蜜或冰糖。玫瑰花茶喝起来行气活血，能让你的脸色红润有光泽。不过不能和茶叶一同饮用，贫血的人可以加入西洋参或者是枸杞子。这仅仅是众多方子中的三个，说多了你们也记不住。呵呵，其实是我忘记了。”知夏吐了一下舌头，众人又哄笑起来。

    “要想变美就要内服外用，姑娘有一句至理明言‘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姐妹们，让我们都变得更美吧。”知夏从一开始的拘谨扭捏到最后的游刃有余，现在简直实在享受了。

    涟儿见了点点头，果然没看错人，知夏是这块材料。这不过是个开始，以后她还有大用场呢。

    那边燕儿脸上的面膜已经干透了，知夏端来清水让她洗干净。众人都凝神看过去，果然皮肤变得白皙嫩滑了。

    “好滑！”燕儿自己摸了一把，高兴的跳起来，急忙拿过镜子一个劲照起来。

    其他人不免嫉妒，瞧见碗里还剩了些面膜，都抢着往自个脸上抹。

    涟儿见状朝着知夏竖起了大拇指，效果比她想像的还要好。这不过是第一次实践，要是再雕琢一下效果会更好。

    主仆二人进了里面，把刚刚的过程回忆了一下，针对不突出、啰嗦的部分做了修改。涟儿让她再去梅花坞试一次，换了不同的听众就会有不同的反应，多试几次便于她应对突发情况。

    梅花坞的丫婆子反应更热烈，绮云笑着说道：“没想到知夏还有这两下子，你身边的奴婢都了不得。”

    “我是赶鸭子上架而已，行或不行都要看她们的潜力。”涟儿喝口茶，“这里结束要去畅书苑，你也跟去看热闹。”

    畅书苑一直是林春生在住，连丫头、婆子也有十来个。他也曾跟涟儿说过，自己不需要人侍候，一下子倒不习惯了。

    涟儿一直没有答应，不过听丫头们抱怨，大爷像洗澡、穿衣服这样的活都不让她们上手。有那么两个丫头寻思着想要亲近春生，却总不得机会，心里不免懊丧。虽说春生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不过好歹也是涟儿的义兄，瞧着她为林福生办丧事的铺张，众丫头也不敢小觑这位主子！

    到了畅书苑，得知春生正在书房念书，吩咐丫头不要打扰他。涟儿把丫头、婆子都招到下房，这第三次知夏更加侃侃而谈起来。

    突然，她开始舌头打结，脸红起来。顺着她闪烁的目光看过去，涟儿见到春生站在门外听呢。

    难怪知夏会害羞，她还不能适应在男人面前这般出风头吧。涟儿赶忙出来，“义兄，咱们去上房坐着。”说罢又朝着绮云招手。

    三个人一起去了上房，知冬、知秋在一旁侍候着。自打春生进府，一直忙着念书，涟儿也很少来打扰。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并不多，春生坐在椅子上有些略显拘谨。

    “程先生在哪里？应该请他过来喝杯茶的。”涟儿笑着问道。

    春生忙回道：“老师休息，今早上出府去了。”

    “哦。”简单的对话之后又安静下来。

    绮云见了笑着说道：“林大哥怎么这般忸怩？涟儿是咱们的妹妹，说多了，说错了都是无所谓的，何必这样拘谨？”

    春生一直记着自己是马车夫的儿子，虽住在府里，吃穿用度跟少爷没有两样，可是他从来不敢忘却自己原本的卑微身份。对于涟儿，也是心存感激和敬佩，所以哪里有兄妹之间的感情？

    他听了绮云的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没话少不得挤些出来说。

    涟儿理解他的心情，笑着说道：“有话就说，没话坐着就好，一家人也不用故意的找话题来聊。不过，这才我倒是有事请义兄帮忙了。”

    “好！”还不等涟儿说清楚是什么事，春生就一口答应下来，帮忙比让他没话找话聊天容易多了。

    “你也不问问是什么事情，难道她让你伤天害理你也去？”绮云玩笑着说道。

    春生认真的回道：“涟儿妹妹断不会去害人，她做事总是要对得起天地良心的。”

    涟儿听了甚感窝心，别看她这个义兄话不多，心里却明白的很。她预感到往后要倚仗他的地方还会很多。众人只看到涟儿让春生一步登天，却没看到他的潜力。要是今年的大考他能够高中，怕是西府庙小留不住这尊大佛！不过涟儿也无心留他，毕竟帮助他是为了还林福的救命之恩。他要是高中谋个一官半职，再出去立府，林家算是咸鱼大翻身，涟儿也对得起自己许下的承诺了。

    “义兄也知道我在中央大街开了一家医馆，开业的日子还没定下来。既然是顶着西府的名号，自然要有人出面。我不方便抛头露面，还要耽搁义兄一天的念书的功夫。”涟儿说出自己的请求。

    春生听了忙答应下，“老师常说‘读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我却从来没有应付过那样的场合，担心会失礼啊。”

    “我会请个执事去张罗，你只需要见谁都微笑点头，有人主动跟你说话就寒暄几句，不用特意讨好奉承任何人。到时候招待众人去酒楼吃饭，这就算完事了。”涟儿笑着说道。

    “嗯。”春生点点头。

    说了一阵子话，气氛渐渐融洽起来，春生也开始说些生活上的事情。

    “这畅书苑不过是我一个人住，就丫头、婆子、小厮十多个侍候，白白浪费多少月钱。况且我一个人习惯了，像穿衣、吃饭这样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倒不自在。”他又提起要精简人手的事情。

    绮云听了回道：“这还算多？大哥那边丫头、婆子一大堆，偶尔还抱怨着不够使。要不是因为大嫂子管家怕有人嚼舌头跟，早就添了。打扫院子的，喂养鸟雀的，来回传话、贴身侍候的，还要有专门做女工的。林大哥偶尔出去，还要三五个小厮跟着，这算下来至少也十多个人才顶用。”

    “我又过不惯大少爷的生活，凡事还是喜欢自己动手。”春生还没好意思说洗澡的事呢。一个大木桶抬进洗澡间，两个小丫头进来就帮他宽衣，他再三要求这才使她们转过脸去。他下了水，她们又过来要帮着搓背，吓得他缩在木桶里面紧紧抱着毛巾不敢动。

    春生板着脸撵她们出去，这才算是把澡洗了。往后每到洗澡的时候，他都要费口舌，搞得头都大了。

    还有晚上睡觉脱衣服的事，他已经十五，怎么能由着丫头连内衣裤也上手？前几天，春生做了羞人的梦，不知不觉把内裤弄脏了。早晨发现羞愧难当，趁着丫头不注意找个地方就胡乱塞。

    中午从书房回来，却见内裤赫然就挂在院子里，这个不自在啊。却见洗内裤的丫头一脸泰然，还让春生以后不要把脏衣服藏起来，拿给她洗就好。这件事足足让他别扭了十来天，唉，他在穷人家过了十五年，怎么能一下子就适应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慢慢就好了。”涟儿笑着回道，“义兄往后要过呼奴唤婢的日子，以前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既然如此，就该尽快适应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丫头们就是侍候你的，不让她们上手，她们还以为是自己没侍候周到呢。”

    这话倒是对！倩儿第一次上前解他的腰带，他慌张的喝退倩儿。她倒是一脸的不解和懊丧，似乎是做错了事情。

    他一边点头一边苦笑着说道：“不让她们动手，好像要她们的命一般，我倒成了不善解人意的主子了。”

    涟儿和绮云笑起来，又问问春生最近读了什么书，对于程英的教导可满意。

    “老师是世间少有的圣贤，能够得到他的教导真是幸事！都说名师出高徒，倘若我不能在今年的大考中脱颖而出，真是愧对老师啊！”春生感慨的说着。

    涟儿闻言反倒劝慰着，“义兄不必给自己太多负担，一切随缘便是。现在离大考不过五个多月，你以前又没上过书院，不过是自己在家里胡乱看，即便是失利也是正常的。”

    “姑娘真是偏心，对奴婢就是要往前冲，对大爷就随缘即可。”知夏从外面进来，听到涟儿的话不由得皱眉。

    涟儿笑着说道：“情况不一样自然要求也就不一样。你做事缺乏信心，没有拼搏向上的精神，我要是再让你随缘，你会一辈子原地踏步；义兄读书像拼命，没有黑天白夜的不知道休息，我要是不拦着些，他会伤了身子。”

    “反正姑娘是把奴婢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看透了，有这么个长着七窍玲珑心的主子，不知道是不是好事？”知夏故意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众人见状都笑起来，绮云朝着涟儿说道：“你跟前的丫头都不俗，将来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得了去。”

    知夏的性子虽然开朗，不过听到这样的会也不禁害羞。她瞟了春生一眼，转身出去，涟儿看在眼里上了心。

    眼看着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涟儿命人把饭菜摆在畅书苑，三个人就在一起吃了。不想耽误春生读书，吃罢饭喝了一杯茶，涟儿和绮云就告辞了。

    刚到听雨轩，孟总管就来回禀事情。

    “回姑娘，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去了趟庞府，然后拿着庞老爷的亲笔书信和礼物去了京都府尹王大人家里。他听小人说明来意，又看了庞老爷的信，痛快地答应了。”

    涟儿听了喜出望外，“好！延寿堂开业请到京都府尹王大人揭牌匾，恐怕不用宣扬就会传遍街头巷尾啊。等到开业的日子定下来，你把这个消息散出去就行。到时候王大人手下的官员们一定会跑来捧场，这就锦上添花了。”

    孟管家赶忙答应着，不得不在心里佩服涟儿的办法高！请了大神，小鬼就不得不来了，还不用欠他们的人情。

    涟儿又拿出一张见方的纸，上面写着宣传语，里面的内容有三方面：一是延寿堂的开业时间、地点，到时候有免费的表演看。二是延寿堂开业头三天会免费义诊，药费只收成本。三是先到的女士会有礼品券，一共三十张发完为止，凭礼品券可免费得到礼品一份。

    “把这个拿去，找个能排版印刷的地方印上几百份。”她递给孟管家吩咐着。

    她看到孟管家皱眉，估计他是没听懂，顺手拿过来一本书，“这上面的字不是手写的，是不是得有专门的地方弄这个？”

    “哦，姑娘说得是做活字的作坊。”孟管家恍然大悟，“离咱们西府不远就有一家，小人这就去。”

    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完了，涟儿命知夏拿黄历过来翻弄起来。

    “姑娘派人去外面算命的那里择个日子，他们都明白还会告诉咱们很多禁忌。”知夏笑着说道。

    涟儿瞧见一个好日子，阴历阳历都是双数，而且下面写着易开张、出行等等，用笔圈上了。

    “找他们花那个银子做什么？不过也是翻黄历而已。我说哪天吉利就哪天好，百无禁忌！”涟儿合上黄历，“就是五天之后了。”

    日子定了下来，涟儿派人去知会靖鹏一声，让他再一次把医馆里所有的事确认一下。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涟儿去了医馆，把伙计们召集在一起又考考守则和看病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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