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低头立着,静默。李承乾从侍从手上接过漆盘,含笑道:“文成,这是雪狐与白貂皮毛裁成的大氅,是御寒的好东西。吐蕃不比长安,那边气候的可是滴水成冰的。雪狐与白貂都是皇兄亲手猎得的,也算是为兄对你的最后一番心意吧!”
朵儿抬头,两件毛色极白极纯,雪白中透着皮毛光泽的大氅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漆盘里。白雪狐与白貂都是极难猎到的动物,因为它的难得罕有,也因为它上身时的雍容华贵,历朝历代以来,多为后宫妃子或公主们的喜爱。
朵儿却只淡淡的看了一眼,恭声道:“多谢太子抬爱,如此贵重之物,恕文成不敢收受。”顿了顿,又说:“父皇已御赐了不少,足够了。太子还是给太子妃留着吧,太子妃定必欢喜。”朵儿说完,躬了躬身:“文成告退。”便转身而去。
李承乾急了:“文成,你难道连个心安都不给皇兄么?”
朵儿闻言,站定,回过头来,淡淡道:“难道皇兄做了什么令自已内心不安的事么?”李承乾一时语塞。
他当然明白她所指。可他也是迫于无奈的。他今日来也不全是为那日的事求心安的,而是对她,总是难以自制的存有丝丝的爱怜,看着她和亲远嫁在即。可他身为太子,身为一国的储君,却无力挽留!
想着,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他一定不能放弃!对他来说,江山不仅仅是江山,更是她的自由之身。若他得以登上大宝,他会一道圣旨,把她召回长安来李承乾几步追上,仍不死心的唤道:“文成!”
朵儿只好又停下来:“太子殿下还有事吗?”脸上还是客气的冷淡。
李承乾看了她一会,叹道:“如今,如今你竟连一个笑脸也不肯给我了么?”
朵儿抬头,正视着李承乾,才发现,李承乾神色困顿萎靡,眼内也全然没了平日的神采。看来这些时日,他也并不好过。李泰又怎会让他好过呢?同胞兄弟,为了一把龙椅,不惜同室操戈。在权利面前,骨肉亲情比纸还薄!
朵儿想至此,心里微微有些不忍,于时示意身边的朱梅接过李承乾手上的漆盘,再向李承乾盈盈行了一礼:“文成多谢皇兄相赠之礼。”
李承乾一看她收了礼品,高兴道:“快到晚膳的时辰了,妹妹回宫传膳吧!”朵儿也扯出一个微笑,说:“那文成先告退了。”
李承乾笑道:“去吧!你身子不好,多吃点。”如此平常的一句,朵儿却抑不住心头的感动。心想,如果他不是太子,她也不是公主,都生在寻常百姓家,多好。
内心轻叹,面上却只淡淡道:“朱梅,回宫。”
行了好几丈远,朵儿还感到李承乾的目光一直追随。朵儿不禁问自已,自已是原谅他了吗?抑或从来就没有记恨于他?想来,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自保而已。他本就是大唐未来的皇帝。
他与李泰之间孰是孰非,在她的心里,真的很难度量。不过在私心上,她更偏向李泰罢了。
刚行至“谦和宫”宫外,一抹淡雅的身影沐在落日的余晖里,有说不出的落寞。冬季万物严肃杀,万物凋尽,可他在,就会让人觉得恍然如春日,那杏花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