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郁芳郡主很久以前就对他情有独钟了,让他娶了她做侧室,可是,自打他说出口后,尹致远却说自己不愿娶,自己当即发了怒,而他便从昨夜一直跪到了现在。
尹致远在听见殿内的响动时并未抬眸观望,他淡定地跪在地上,只希望自己的恳求能够让皇上收回成命。
云博海起身,缓缓去到尹致远的身边,俯身朝他哼道:“哼,朕都不介意安平与人分享你了,你还在这里执拗什么?朕问你最后一次,你娶是不娶?”
尹致远闻言,平静地答道:“臣与郁芳郡主今生无缘,臣不愿娶她。”
云博海听后,心下恼怒,手掌朝前一伸,握住尹致远的衣襟,一个使力便将他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在尹致远耳畔说道:“你爱的人又不是安平,多娶一人又有何妨呢?”
一句话语似击起了千层浪,尹致远抬眸看向云博海,心下如雷捣鼓,是问,他一直将心掩藏得很好,皇上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呢?
他知道,云博海一直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但是,他却未曾料到,他竟是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言语。
“臣怎会不爱安平呢?”安平是皇上的爱女,自己自然不能将实话说与他听,那岂不是自取灭亡么?
“哼,”云博海闻言,瞬时丢开了他的衣襟,力道之大,竟是让尹致远趔趄了脚步,云博海眼眸朝旁一侧,似乎望向了深宫尽处,只听他低声叹道:“朕曾深深的爱过,那之中的感觉,朕自是知道,而你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你将自己的深情掩盖在了和煦而温婉的笑容之下,可是,那份爱却不是给安平的,因为你看向她的眸中,没有爱恋,仅有疼惜。”
一袭话语给了尹致远极大的冲击,他的冲击不是来源于皇上已然将他看清,而是,他的那句曾深深爱过。
他爱的人究竟是谁?
“你,?”当尹致远正兀自思索皇上那句话时,却听云博海再度问道。
尹致远垂了垂首,否认道:“安平是臣的妻子,臣爱的自然是她。”
回话之后,尹致远认为皇上会勃然大怒,然而,留给他的却是长久的寂静,那寂静悠远而绵长,久到尹致远似乎觉得云博海已然远走了,却在那尽头,听见他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如她一般倔强……”
尹致远闻言,俊眉微蹙,完全不知皇上口中的她讲的是谁。他垂了首,恭敬地立在旁边,等候皇上的发落。
良久之后,听得云博海开口唤道:“来人!”
一声令下,兵甲声移动,瞬时之间,勤政殿外便围满了士兵。
“属下参见皇上!”
云博海微眯了眼眸,看了一眼尹致远后对御林军统领燕越说道:“翰林院院士尹致远违抗圣旨,即刻关押至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是!”
尹致远只觉身边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他毫无畏惧,在燕越将刀架在他脖颈上时,他只微微朝云博海点了点头,便毅然地转身离去了。
待人群消散后,云博海负手而立站在廊下,凝望着那渐渐远去的人群,眸中目光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翌日早朝之后,云博海便回到了勤政殿之中处理公事。
“皇上,一品诰命夫人尹夫人求见。”
王公公的声音低低响在云博海的耳侧,他闻言,握住紫毫笔的手微微僵了僵,但却并未抬头,只道:“宣。”
“宣尹夫人觐见。”
王公公躬身朝后退了出去,在殿外高声唱道。
尹夫人今日穿了一件深紫色绣银色寒梅一品夫人宫服,头上梳着凤仙髻,上戴银质发簪,她明眸善睐,朱唇皓齿,全然看不出已是一个二十几岁孩子的娘亲,那模样看着倒似三十出头,整个人神采焕发仿若东海明珠,只是,因着孩子的事,那流转的美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她进了殿以后,云博海便屏退了左右,尹夫人缓缓行至御书桌前,跪了下去,颔首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博海听闻,放下手中紫毫,随后踱步去到她的跟前,并未喊起,只立在了她身旁。
尹夫人抬眸便见一双明黄色的雕龙厚底皂靴停落在她的眼前,那艳丽的颜色昭示着他崇高的身份与不可侵犯的地位。
她微微敛了呼吸,静静等候云博海说话。
良久之后,却听低沉的声音从头顶飘过:“尘儿……”
因着这声称呼,尹夫人的身子微微僵了僵,长如碟翅的睫毛扇动了一下,在世人的眼中,她的名字叫做皇甫轻尘,可是人们却不知,她的真实姓名应当叫做龙轻尘,许多人都喜欢唤她为轻儿,惟独云博海喜欢唤她为尘儿。
那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
尹夫人的身子虽然僵了一些,却并未抬头,云博海俯视着她,接着说道:“自从那年你嫁与翔云之后,便没有再进过这勤政殿了吧?”说罢,他停顿了一番,似是在等尹夫人说话,然而,尹夫人却依旧低垂着头,没有吭声,只是隐于袖口中的手却在不经意中紧紧地拽在了一起。
“算一算,也有二十三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云博海见尹夫人不说话便继续说道。
二十三年,是啊,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
尹夫人眼眸眯了眯,随后双手伏地,请求道:“请皇上让臣妾去大牢里探望一下远儿吧。”
云博海见她这么快便说道主题上了,遂扬了扬眉毛,说道:“尹致远公然违抗圣旨,理应当斩!”
尹夫人听闻,身子缩了一下,随后说道:“请皇上准许臣妾去牢中探望他,臣妾定当说服远儿娶了郁芳郡主的。”
“哦?”云博海听后疑惑道:“你可以说服他娶郡主么?”
尹夫人点头道:“是的,他是臣妾的儿子,臣妾自然能够说服他。”
云博海眼眸眨了眨,沉默半晌后,说道:“朕姑且信你一言,你先去吧,朕等你的消息。”
“谢皇上。”尹夫人朝云博海施了礼后便缓缓转身仪态端庄地出了勤政殿。
云博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屏了屏呼吸,良久后方才转回书桌前继续批阅奏折。
这日,尹夫人去完大牢之后,尹致远便同意了娶郁芳为侧室,既然已经同意,云博海自然放了尹致远回府。
因着去了大牢的缘故,又加之一直没有吃上饭菜,尹致远回府之后便晕厥了过去,尹夫人将他安顿好后便去了书房。安平本是因着尹致远一事而忧愁挂虑,后来娘亲跟她说让她做好接受郁芳的准备,她心里虽然难过,但是却在见到尹致远晕厥后,终是暂且压住了心间的苦痛。
尹夫人到得书房后便研磨写起书信来,写好一封信后便叫来贴身侍卫,她嘱咐道:“一定要亲手交到慕容庄主的手上。”
那人应答之后便离去了,尹夫人又唤来一名侍卫,说道:“即刻启程,我要去一趟右相府。”
云博海将郁芳赐给远儿一事着实让她有些意外,因着前些日子一直听闻说他有意将郁芳赐给云景轩,却不料中途竟发生了变化,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云博海一直没有看穿,而今离成功只差一步时,他却为何出了这么一招棋?他意欲为何?
郁天麟与云博海乃是少年时便结下的好友,云博海让致远娶郁芳,难道是为了牵制自己的人,好从内部击破?
不管云博海想的是什么,看来,她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多年的谋划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