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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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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声悠扬的佛号,远来自谷外,而且正是祁灵来时所经过那鬼斧神工的一条石隙的方向。

    隐约传来,祥和无边,这不仅说明来人是一位武功精湛的武林高手,更是一位得道空门的高僧。

    神州丐道停杯不饮,仰面笑道:“内力充塞,梵音祥和,除了少林本院的闲云老和尚,当今空门之中,谁还有有这份能耐?秀士!这一声佛号,冤家化解,你这如橼岩前,又要多添一位不速之客。”

    北岳秀士突然一按酒杯,面对石隙方向,含笑发话,说道:“恒山北地荒凉,何幸能获大师光临?姚雪峰有佳宾在座,不克分身,亲迎佛驾,谨遣小徒须少蓝前来扫径迎接,尚希获宥不恭之罪。”

    石隙方面又是一声沉重有力,落地有声的悠长佛号:“阿—弥—陀—佛!”

    神州丐道翻了翻眼睛,向北岳秀士点头说道:“闲云老和尚此来,必有事故,听他那一声沉如金钟、谷底回声的佛号,分明是嗔念已动,忿意早生,在这青石岩前,秀士毋须梦笔生花,恐怕倒要舌底泛莲,否则这生花谷眼前就是一场石破天惊的高手拼斗。”

    秀士两道剑眉忽皱,稍一停顿,便又笑道:“闲云大师十年面壁泰山,彻悟禅机,想来从不妄动无名,此次远涉关山,暂高中岳少林本院定然有事惊人。”

    神州丐道呵呵笑道:“移花接术,嫁祸江东,秀士!你还无觉么?”

    北岳秀士微微点首,正待说话,祁灵脸色遽变,刚咦了一声神州丐道接口说道:“佛家内功,不臻于精绝之境,不能作‘狮子吼’。须少蓝这女娃娃只怕要吃些亏了。”

    北岳秀士长叹道:“蓝儿幼在恒山,梢失之放纵,虽则‘梦笔生花’十日,潜心默移,稍灭无端层气,却无法消灭昔日罪恶,今日稍受折磨,于理应当。”

    说到此处,北岳秀土转身拂袖,指着身后那一堵怪石笑顾神州丐道师徒二人说道:“贤师徒且随姚雪峰暂时隐身石顶,但看这十日静默面壁,对蓝儿有否收益。”

    神州丐道却是笑意更浓,随着北岳秀土,上得青石岩后,那一堵状如朝天石笏的石壁,背后却有登临暗长,从蔓延的葛藤当中,却是九曲通幽,暗藏小径。

    祁灵随在身后,几经回折,迎面一个小门,侧身入内,霍然竟是一个广达数丈的凿空石屋,虽然方圆数丈,却是收拾得一尘不染,陈设得条理井然。

    此时,石隙出口,正站着一位僧衣飘拂,宝相庄严,须发如雪,昂然屹立的老和尚,那正是当今武林各大门派推许为北斗泰山的少林派当代掌门闲云老和尚。

    虽然相隔数十丈,可是,祁灵却是看得历历在目,老和尚长眉微聚,面带优愁,站在那里朝着石壁脚下凝然而视。

    在石壁之下须少蓝姑娘素裳如雪,执礼甚恭。

    忽然,闲云老和尚沉声说道:“姑娘!有劳你前来相迎老衲,请你转告令师,就说少林寺闲云,已经深服北岳秀士心机厉害,请将取去之物,交还老衲,这生花谷,老衲不敢久留当即拜谢而去。”

    须少蓝姑娘恭谨发声说道:“晚辈奉命前来恭迎大师佛驾,至于大帅与家师之间,有任何要事相商,亦当恭请大师驾临谷内,与家师面谈,晚辈何敢擅专而有失礼数?”

    闲云老和尚倏然双眼遽睁,看着须少蓝姑娘,点头说道:“姑娘!你既尊老衲为客,能否接受老衲一请?只要令师来到谷外,老衲交待明白,便了却一事,何故独愿生花谷惹起一场腥风血雨?”

    须少蓝姑娘脸色忽变,仰起头来,极其从容地说道:“晚辈自知昔日罪重,能得大师亲责,日后当能心安理得。”

    闲云老和尚满脸沉重,低沉地诵了一声佛号,说道:“如此说来,老衲理应成全于姑娘了。”说着话,双袖忽然交叉一拂,人离石隙,飘然从数十丈高的石壁上,倏然而落下来,看得祁灵心里又佩服,又是担心,钦佩的是闲云老和尚果然不愧一代掌门,数十丈高凌空跃下,中途不藉力,不停留,这份功力,已足骇人听闻。

    ,祁灵又为须少蓝姑娘耽心,看来闲云老和尚今天是满怀怒气而来,须少蓝姑娘如此首当其冲,难免要吃大亏。

    正是祁灵心里感到焦急的时候,闲云老和尚已经落到谷内,和须少蓝姑娘相距不过两丈,只听得老和尚变声叱道:“你师徒做事绝情,欺人太甚,休怪老衲以大欺小。”

    言犹未了,忽然身上僧衣,无风自动,竟而起伏不停,闲云老和尚原地不动,大袖一番,手掌缓缓地向外一推。

    神州丐道本是坐在祁灵身后,这时候,忽然说道:“糟了!老和尚动了真气,出手就是般若禅功。秀士!你这个玩笑开大了。”

    北岳秀士脸上颜色忽然变得黯然,默默不作一声。

    正是这时候,须少蓝姑娘站在那里,也立即沉桩走形,双手护胸罩腹,既不还手硬接,也不躲避遁身,银牙微咬,静等挨这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闲云老和尚翻掌一招,推出劲道未及一半,须少蓝姑娘闷声不住,当时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得一地腥红、人向后面一倒。

    祁灵这时急迫忘情地大叫一声:“老前辈请暂留招式,晚辈祁灵前来叩见。”

    闲云老和尚一掌震翻须少蓝姑娘之后,悔意顿生,佛心又起,暗自忖道:

    “般若禅功无形罡力,是何等厉害,为何一气之间,竟对一个后辈下手,即使她罪大恶极,也不当落得如此下场”

    老和尚想到这里,竟然长叹出声,站在那里愧作无似。

    祁灵如此闪电穿身,落到眼前。老和尚吃惊退后两步,低声说道:“祁施主!你为何也来到北岳恒山?”

    闲云老和尚言犹未了,就听到神州丐道呵呵的笑道:“老和尚!岂止是徒弟来到北岳,我道人也来到了恒山。老和尚!你休动咦念,且去杀心,丐道人为你引见一个人。”

    神州丐道说着话,脚下踢踏踢踏地走过来,在丐遭身后,紧随着举止潇洒,青衫飘拂的北岳秀士。祁灵感到奇怪,老和尚和北岳秀士数十年前,即互知彼此,今日何庸引见?种州丐道忽然收起笑容,点头说道:“老和尚!

    你远来北岳,事必有因,掌伤须姑娘,亦无须悔恨。你们佛家讲究的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因果循环,丝毫不爽。你下手虽是重了一些,须姑娘甘心受罚,毫不作备,也是事实。来!来!老和尚拿你的独门疗伤圣药,救人要紧。”

    闲云老和尚“啊”了一声,复又缓了脸色,低喧佛号,说道:“一着之失,心神恍然,连拿药都忘了,惭愧!”

    说着便从身上取出一个小药瓶,倾出两颗大如龙眼,色作腥红的少林独门圣药“七阳丸”闲云老和尚虽然是怀着满腔怒火,专程赶到恒山,可是事到如今,老和尚虽然未尽了解内情,至少已经知道,自己这一腔怒火,未发在北岳秀士的身上,事有欠当之处。当时老和尚合掌当胸,低声喧诵佛号,缓缓地说道:“姚施主尚能接纳老衲这等暴客登门么?”

    北岳秀士脸上笑容如旧,拱手说道:“大师佛驾光临,穷山僻壤,为之生辉,大师不以昔日种种见责,姚雪峰谢之无及,焉能稍慢于大师。”

    这一僧一俗,毕竟是高人,虽然彼此早有成见,只此一说之间,隔阂俱无,坦诚相见飘然并肩走进生花谷,缓步遥去如橼岩。

    神州丐道眼见这一僧一俗,飘然去后,这才说道:“这女娃娃伤得不重。

    闲云老和尚何等人物,临招发觉有异,力道早收。要不然,像这女娃娃如此毫无抵挡之意,早就震飞数丈,撒手黄泉,还能等到如今么?”

    祁灵闻言栗然而惊,才知道闲云老和尚一身少林寺绝学,不可等闲视之。

    神州丐道伸开手掌,指着掌心那两颗龙眼大小的腥红刃药,交给祁灵,笑着说道:“这女娃娃一口鲜血,换到一颗七阳丸,已是赚足本钱,还赎回苦日罪愆,更是赚够利息,你助她一掌真力,让她回到‘梦笔生花’调息周天。剩下这颗,我道人要派用场了。”

    祁灵恭声应是,接过这颗七阳丸,那边神州丐道早已飘然而去。

    祁灵将七阳丸放进须少蓝姑娘口内,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将姑娘翻转身来,单掌帖住后心命门,运用真力,化逆为顺,导血归经。

    须少蓝姑娘一掌震昏,急血呛心,果然如神州丐道所说,伤得不重,一颗七阳丸.配上祁灵一掌真力,悠然苏醒,咳出喉中一口淤血,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对祁灵露出一丝苍凉的微笑,轻微地说道:“谢谢你!”

    祁灵一见姑娘苏醒过来,立即撤掌起身,说道:“姑娘醒了!家师方才交代,七阳丸药力充足,姑娘应该自行运功疗伤,且有助于内力之修为,不知姑娘能否回到‘梦笔生花’”

    须少蓝姑娘点点头,说道:“我此刻已经一如掌人,毋庸烦心,须少蓝因祸得福,祁相公大恩不敢相忘。”

    祁灵不觉退后一步,拱手说道:“姑娘因祸得福,倒不是一颗七阳丸,而是令师所言‘梦笔生花’十日,姑娘终身受用无穷。此系姑娘灵台复明,福泽所致,祁灵何敢妄自居功?”

    须少蓝姑娘苍凉地一笑,忽又幽幽地低下头来,说道:“你不记恨我在嵩山之麓,那般狂傲无理么?”

    祁灵拱手说道:“这些小事,祁灵岂能如此鼠肚鸡肠?姑娘请勿多疑,此刻想必药力已将发散,姑媳应回‘梦笔生花’,调息数天,无负闲云老前辈慨赠灵药之意。”

    须少蓝姑娘这才慢慢地站起身来,仿佛含有无限幽怨地看了祁灵一眼,便转过身去,缓缓地走向“梦笔生花”那边。

    须少蓝姑娘临去的这一眼,祁灵不由地为之浑身一颤。从丛慕白姑娘那里,也曾留下这一瞥含意无边的眼光。

    当时,祁灵还未尽然了解这一眼的含意,可是,自从知道紫盖隐儒,就是北岳秀士的夫人之后,祁灵这才一觉恍然,才深深地知道丛慕白姑娘,在临去时那一眼,是充满了深情、幽怨、挚爱、恸恨。

    虽然须少蓝姑娘与他相处未久,而且早先还是互存敌心。但是,情意的发生,岂是这些所能抑止?当初在嵩山之麓,连掴两掌之时,姑娘芳心深处,已在无觉之中,意为个郎所系。而今助掌行功,姑娘才真情流露,祁灵那里会知道这些情形?且说祁灵目送须少蓝姑娘姗姗去后,暗自叹了一口气,转身直奔如橼岩而去。

    祁灵一路奔腾,落到如橼岩前之时,但见闲云老和尚和北岳秀士都是就石而坐,面带愁颜,连平素嘻笑不停的神州丐道,此刻也微锁眉头,若有所思。

    祁灵悄然侍立在如橼岩的青石之旁,神州丐道忽然又啊呵笑道:“老和尚不必忧虑,秀士也无须愤怒,我们三个老家伙一时思之不出,是理之当然,我早就说过,此人深谋远虑,岂是我们如此一思便能发现破绽、我道人觉得,倒是华山独孤叟这老头,刚强得可爱!坐而苦思,不如起而追寻。”

    闲云老和尚听到这里,便喧了一声佛号,说道:“丐道友之意,是要老衲和姚施主,也效独孤叟之行,遍访边陲,追寻线索。”

    北岳秀土却自深叹一口气,说道:“此人志在玉块,胆大结仇五岳。但是,对我而言,简直有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憎爱分明,可是如今我姚雪峰”

    说到这里,黯然无神地垂下头来。

    闲云老和尚略有诧意,连念“阿弥陀佛”说道:“姚施主名震宇内,功盖武林,小瑕不足以掩美,少林寺冒名伤人,不应使姚施主如此沮丧,难道老衲有何不当之言,开罪于施主么?”

    神州丐遭乱摇双手,笑阿呵地笑道:“疑心为万恶之首,老和尚出家拜佛之人,不能如此疑心。秀士!你此刻稍稍提气,感到如何?”

    北岳秀士在稍一惊诧之余,当时微一提气,立即感到有一股热流,从丹田蠢蠢欲动,直向上窜。

    北岳秀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情形在北岳秀士平时提气行功,进人物我两忘,神与天会之境,一股真气便如此直冲“九宫雷府”上达“十二重楼”

    此时为何会有如此情形发生?北岳秀士是何等机灵之人,立即两道眼神,向摆在眼前的茶盏看去。

    神州丐道依然是笑呵呵地,说道:“秀士!你且不要惊诧我道人捣的什么鬼,凭你精湛的内力修为,立即逼住这一股灵药之力,运聚创口,少林寺的七阳丸,虽然比不上那只毒梭的解药,但是如此护住,两三月间,创口无伤,必然无可置疑。”

    北岳秀士心神更是为之一凛,正待说话,就看到神州丐道握手笑道:“老和尚休怪我道人耍弄手段,我道人拿一点鸡鸣狗盗的小手段,做了一件面面俱光的好事。”

    神州丐道说到此处,掳袖端杯,饮了一大杯百花佳酿。然后兴致逸飞地笑道:“一颗七阳丸足够那女娃娃疗伤益气,且能大增内力,剩下这颗,我道人就代老和尚作了主,转赠了秀士!”

    说着又指着北岳秀士,摇头说道:“秀士!你不要说话,闭嘴行功,逼住药力就范,听我道人说明其中原委。”

    北岳秀士果然依言,缓缓地合上眼睛,晴行功力,将丹田里那一股热力,慢慢发导引向身后背上毒梭刨口附近,耳朵里却依然听到神州丐道一字一句说话的声音。

    神州丐道笑着说道:“秀士虽有不死之意,却无求药之心,我丐道施一点小手脚,一杯佳酿美酒,将七阳丸带进腹内。”

    北岳秀士内力深厚,足堪惊人,就在这一转眼之间,已经完成了这一个导药行功的功夫,却在此时,适时地睁开眼睛,微微地笑道:“丐道友!你要我如此狼狈表状,去到衡山,会见她么?”

    神州丐道摇头说道:“昔日因你失足,许冰如愤而离开你,如今你苦海回头,也应该由许冰如重来相见,不是我道人多事,你们相见之地,应该是北岳恒山,而不是南岳衡山。”

    北岳秀士急切地问道:“一颗七阳丸,换来三个月的生命,也换来破镜重圆。”

    神州丐道呵呵笑道:“秀士!我道人早就说过,你死不了,也死不得。

    三个月之间,找不到解药,也应该找到一株千年灵芝草,我道人不原谅寡妇失节,却高兴浪子回头。秀土!别怪我言之过妄,我是道尽真言。”

    闲云老和尚此时也合掌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姚施主夙根生慧,又难得丐道友古道热肠!老衲这一颗七阳丸,能有如此用途,得其所哉!”

    老和尚说着话,站起身来,先向北岳秀士打着问讯,转而又向神州丐道合十,说道:“老衲未能一如华山独孤叟,愤然只身遍访边陲,既然如今众恶归宗,罪在一人,我们便各行其事便了,老衲此刻便要赶回少林本院,也稍作准备,以备他日略尽绵薄。”

    神州丐道倒是收敛起笑容,点头说道:“好在五块尚未齐归,至少尚有两三块下落不明,虽然不知道对手何人,但是,目前不致有所作为,确是事实。老和尚回到少室峰本院,正是能具远见,说不定将来少林罗汉阵,尚有借用之处。”

    北岳秀士稍一游疑,便又立即拱手称谢,恳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小徒能有希望宠于大师,得大师一谅,其终身享之不尽矣!”

    闲云老和尚合掌而退,拂袖微起,流水行云,直向出谷处飘然而去。

    北岳秀士苦笑说道:“姚雪峰幸也何如,能得到丐道友如此呵护。不过,只怕我福簿命薄,在两个月之内,得不到解药,更获不到灵芝,依然要尝腐蚀心爱直之苦,更而徒增许冰如的重逢再死别的悲伤!半生相爱,十载相思。

    我宁可如此不见,不愿意让她恢复昔日对我之情深义重,而又情天恨海,人鬼殊途,独让她苦尝悠悠岁月。”

    神州丐道也不禁为之点点同情之头,霍而转向祁灵说道:“你说南岳之行:有辱师命,我道人无暇追究,姑且不论你为何有辱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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