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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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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劳四位前辈。”

    余旭点点头道:“丐帮传讯何事?”

    南宫鹏飞摇首道:“并未明言,仅吩咐小婿立即赶往省城。”

    余旭道:“你去吧!”

    南宫鹏飞告辞走出,跨上一骑枣骝,一提包袱,墨螭剑斜插在包袱上,跨鞍得得离去。

    黄尘漫天,斜阳影里,道旁不远孤零地现出一座客栈,矮檐土墙,落地扇门畅开,檐前挑出一竿“安吉客栈”布帘,迎风招展。

    南宫鹏飞驻马道中,眼神四顾了一眼,慢慢落骑下鞍,牵著马走向道旁安吉客栈而去。

    客栈内突奔出一个赤足小厮,约莫八九岁,一身短装补缀了多处,骨瘦如柴,皮肤黝黑,只手捉住了马缰,哈腰笑道:“爷台要住店么?”

    南宫鹏飞颔首笑道:“天色已晚,自然要住店!”

    小厮笑道:“今儿个店旁空著呢!小的领爷台去洁净上房。”

    南宫鹏飞暗道:“想不到这儿也有上房。”

    那小厮将马系在马桩旁,便提著包袱领著南宫鹏飞走入一间宽爽后院厢房,壁糊宣纸,光洁如新。

    房内一床、一桌,另外两条乌漆长凳,南宫鹏飞连连道好,小厮点燃了桌上油灯,道:“爷台用些什么酒菜?”

    南宫鹏飞道:“有什么现成的酒菜随便送上就是。”

    小厮答道:“小的吩咐厨下!”匆匆奔出。

    南宫鹏飞微微一笑,就在灯下展阅一卷劝善宝文。

    片刻之间,小厮提著一只食盒走入,掀盖一一端出,南宫鹏飞笑道:“小兄弟,我-人食用挺寂寞无聊得很,你也一同用饭,咱们也好谈谈。”

    小厮忙道:“爷台在此,小的怎敢无礼!”

    南宫鹏飞哈哈朗笑道:“我这人很随便,小兄弟无须拘泥,咱们谈谈吃吃,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小厮见南宫鹏飞随和,放胆在对首坐下,道:“小的娃赵,名昌兴,小名兴哥,年方九岁,家就住在邻村,只因家境贫寒,在此安吉客栈帮佣博取糊口之资,月支两吊钱。”

    南宫鹏飞浅饮慢酌,言笑中问知店主已离店外出访友去了,当然此非真话,但他仍佯装是实。

    赵昌兴食用饱后,就放下杯筷道谢了声,目光落在那本“劝善宝文”书上,道:“爷台,请问行善有善报么?”

    南宫鹏飞正色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怎么无有报应,语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说著将“劝善宝文”塞在赵昌兴手中,接道:“此书赠与小兄弟,善恶端在一念方寸之间,常存善念可导致福祥。”

    赵昌兴接过藏在怀中,眉梢隐泛一丝忧郁之色。

    南宫鹏飞似未察觉,鲸饮了一杯酒后,畅谈了几个为善获报故事。

    赵昌兴听得暗暗心神猛剔!

    突然,赵昌兴道:“爷台金言,小的永记不忘,爷台可是去府城么?”

    “不错!”南宫鹏飞颔首微微笑道:“应闱赶考去,你有事么?”

    赵昌兴道:“小的有位族叔在省城经营粮行,但不知确处,可否请爷台顺便探听一下。”

    南宫鹏飞首允道:“将你族叔名姓年龄籍贯抄下,或可探出。”说时发现门外暗中有双锐厉目光注视著自己,不由心中一动。

    “那么小的回家问明家母,明晨就重托爷台了。”说著目注南宫鹏飞那支铁剑,又道:“看来爷台还身具武功。”

    南宫鹏飞不禁哈哈一笑道:“我这剑只可画符驱鬼,化了五钱银子用来黑夜行路赶逐豺狼。”说著将剑捧过抽出,那只是一截铁剑,毫无异处。

    赵昌兴随即收拾桌上残肴杯筷,告辞走出。

    南宫鹏飞虚掩上门,吹熄了灯,倒在床上曲臂侧睡,但闻户外起了落足微声。

    须臾又起了衣袂振风之听,分明那人已远去。

    南宫鹏飞倏地一跃而起,抓起铁剑穿窗掠出,已无那人踪影,翻至床下,只见赵昌兴走出厨房望外走去。

    他随著赵昌兴暗暗蹑去,越过一处植松林土阜,星光闪烁下隐隐可见数间茅屋,其中一间灯火明亮,传出哀哀啼哭声。

    赵昌兴加快了脚步,奔向那间灯光明亮的茅屋,高声唤道:“娘。”

    南宫鹏飞身逾闪电,掠落茅屋之侧,觑眼内望,只见一衣衫褴褛中年妇人在劝慰一年轻少女,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发鬓凌乱,两目红肿,依然不减其明艳。

    赵昌兴道:“娘,你何必劝郑姑娘顺从那王八爷,王八爷作恶多端,终有报应,岂非断送郑姑姑一辈子幸福么?”

    “胡说!”中年妇人面有惊容怒道:“为娘何忍让你姑姑送人作妾,无奈我等天生苦命,明日王八爷就要来此抬亲,若不顺从,恐殃及四邻无辜。”

    赵昌兴道:“王八爷又未派人看住郑姑姑,孩儿之见不如把郑姑姑送至远处躲开一时,亦是一宗善举。”

    中年妇人摇首道:“你尽说这傻话则甚,王八爷严嘱你店主把郑姑姑交付为娘,郑姑姑一走,为娘如何脱得了关系。”

    蓦闻一声阴冷冷笑声道:“兴儿好大的胆子,不要命了么?”一条身形疾落在门首,现出一面目森冷的中年短装汉子。

    赵昌与一见此人,面色变得苍白如纸,颤声道:“店主!”

    那面目森冷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明天凌晨准时招亲,如有疏失,当血洗全村。”话落身形疾转掠出,却不料南宫鹏飞身形如附骨之蛆般跟随其后。

    忽地胸腹一麻,心中顿感大骇,转面一望,只见风动林木,树影婆娑外,并无人影。

    虽然毫无异状,但他心中不禁发毛,身不由地望前奔跑,步履显得踉跄不稳。

    绕过一片竹林,只见斜谷中隐隐藏著一幢高墙巨宅,忽闻一声冷沉喝道:“林春,你慌张什么?”

    林春长吁了一口气,脚步放缓下来,舍笑道:“刘大奇,八爷在么?可否通禀就说小弟求见?”

    暗中传出沉声道:“随我来!”

    一条人影疾闪了闪,林春亦步亦趋,跨入正屋天井,只见檐下屹立著一豹目炯炯矮胖身形,林春忙躬身道:“八爷!”

    那人低喝道:“你找我何事?”

    林春禀道:“属下等,奉命侦访敌踪,百里之内并无可疑赤城凶邪,风闻催魂伽蓝丁大江老贼等人已在太原现迹,谅司马玄坤亦到了太原。”

    那人沉声道:“这个我知道,令主疑惧的并非司马文坤,而是灰衣老叟与首戴骷髅面巾老者及余旭葛慕九等武林群雄,所以你等万万不能败露形迹,惹来无穷后患!”

    林春嗫嚅答道:“令主不是赶往西邛崃去了么?”

    那人冷笑道:“令主昨晚已赶至,你还有事么?”

    林春便道:“明晨是否还要将郑女抬来?”

    八爷森冷的面色上绽出一丝笑容,低声道:“明晨悄悄地送来,避免令主知悉,你去账房里取壹千两白银作为一切开消支用。”

    林春喏喏遵命而退,在账房中支领了千两白银离了巨宅,奔往赵昌兴茅屋,一路上胆寒发怵,却未遇有异。

    屋中仍是灯火明亮,哭声甚哀,林春一步迈入,笑道:“姑娘何必啼哭,明日就是大喜之期,八爷决不致亏待姑娘。”说著拿银袱在桌上一搁,解开现出一堆白花花的纹银,眩人眼目。

    忽地右耳一凉,一只耳朵削落坠地,只听冷笑传来道:“林春!你助纣为虐,应该碎尸万段。”

    林春痛彻心脾,神昏皆颤,转面一望,只见是投宿在自己落店中的书生。

    赵昌兴目睹书生,不由惊喜出声。

    林春目中射出怨毒眼神,大喝一声,双掌一式“风雷出谷”呼地推出,罡劲宛若排山撼岳。

    他那掌势才出,南宫鹏飞身形疾闪,不退反进,两手中指迅如奔电戳实在林春掌心。

    林春顿时面色惨变,汗如雨下,颤声道:“林某奉命施为,罪不在林某,尊驾为何出手伤人。”

    南宫鹏飞朗笑道:“世间就是你等卑鄙无耻小人掀风起浪无端生事,你奉何人所命?”

    林春道:“王世恭,他乃本邑首富,因年老无子,相中郑姑娘为宜男之相,是以命林某作伐纳为三妾。”

    南宫鹏飞冷笑道:“婚姻之事须两厢情愿,你不是助纣为虐是甚。”

    林春噤苦寒蝉,面如死灰。

    南宫鹏飞一指落在林春昏穴上,林春应指倒地。

    赵昌兴喜形于色道:“爷台,想不到您是仗义豪侠。”

    南宫鹏飞手掌一摆道:“小兄弟,些许小事份所应为何敢当豪侠之称,这千两白银可供令堂和郑姑娘等人迁居安家度用,最好搬至省城作小本营生,令堂如愿前往,我可修书一封去太原面交好友,恳托顺便访觅你族叔。”

    赵母及赵昌兴自然应允。

    南宫鹏飞立时修下书信一封交与赵昌兴,催赵母及郑姑娘收拾衣物同家人速离。

    四鼓将残,南宫鹏飞护送一行人等至汾水支流登上两艘渔舟,赵昌兴依依不舍,南宫鹏飞笑道:“小兄弟,我送你那本‘劝善宝文’,宜勤读抄写,分送亲友行善,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为之,这两句话,够你一生受用不尽。”

    赵昌兴喏喏应声,目中两行珠泪断线般淌下。

    南宫鹏飞目送两舟离岸,才转身返回赵昌兴茅屋,抓起林春躯体奔回“安吉客栈”穿窗而入。

    火光一亮,点燃了桌上油灯,一掌震开林春睡穴。

    林春睁眼醒来,面色惊骇道:“小的只奉命所为,并无大过,望饶恕活命,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南宫鹏飞冷笑道:“王世恭在吕梁冯翊手下身居何职?冯翊现在何处?”

    林春闻言面色大变,知不可隐瞒,道:“王世恭身为外堂主,冯令主风闻已西去邛崃。”

    南宫鹏飞略一沉吟道:“明晨王世恭见你未将郑女送去,他必然找来,你最好将所知详情吐出,不然俟在下将王世恭生擒,对执之下,若发现你所言不实,莫怨在下心黑手辣。”

    林春暗道:“自己一时失慎身中暗算,八爷赶来你未必是敌手,那时自己非报此仇不可。”苦笑一声,答道:“小的职司甚微,奉命开设这间客栈以供耳目之用,别的毫不知情!”

    忽闻风送阴恻恻冷笑道:“尊驾不嫌问得太多了么?”

    灯火微微一晃,两条身影疾逾飘风掠入室来,只见是一双头戴宽檐软帽,面形瘦削,黑衣劲装中年汉子。

    两人装扮虽是相同,却貌像有异,面目森冷的出奇,令人一见不寒而栗。

    林春却不识来人,惊喜中渗有迷惘之色。

    南宫鹏飞镇定如山,道:“难道在下不准问么?”

    右立黑衣汉子忽冷笑道:“探人隐秘,自己找死!”死字出口,右手五指拂向南宫鹏飞面门而去。

    手出人出,奇快绝伦,寒风若割,令人窒息。

    只听那黑衣汉子鼻中冷哼一声,右手拂空,目露惊异之色。

    南宫鹏飞身形已退至壁角,面寒如水,目注一双黑衣汉子举动。

    另一黑衣汉子亦惊骇不胜,他未瞧出南宫鹏飞如何逃出同伴玄诡凌厉手法之外。

    南宫鹏飞冷冷一笑道:“阁下向我猛施煞手请问其故?”

    那黑衣汉子沉声道:“尊驾心中明白,既然站在敌对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南宫鹏飞道:“在下与两位无冤无仇,莫非两位亦是冯翊死党么?”说著冷笑一声,接道:“在下并非冯令主强敌,须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位自顾不暇,更树敌结怨未免不智。”

    两人不禁一怔。

    蓦闻一个苍老笑声传来道:“尊驾好俊的眼力!”

    南宫鹏飞道:“在下带著店主进入客栈时,就已发现阁下同著多人潜伏暗处,在下本欲置身事外,怎奈仍不免卷入是非漩涡中。”

    门外迈入一葛衣老者,鼻梁以上两眉以下系著一条黑巾,防人认出本来面目。

    葛衣老者身后疾随入四蒙面人,胁挂长剑,右手均按著剑把。

    南宫鹏飞目睹五人进入室内,只用两道晶澈眼神凝注著,似丝毫无动于衷。

    一双黑衣汉子却面色肃森已极。

    葛衣老叟一瞬不瞬望着两黑衣人,须臾忽呵呵笑道:“原来是花仕杰、费重豪两位老师。”

    两黑衣汉子惊异已极互瞥了一眼,花仕杰淡淡一笑道:“阁下竟然识得我俩来历,阁下似欲向我们伸手是么?”

    葛衣老叟道:“梵净双奇久未露面江湖,为人行事亦颇方正,想不到竟也与冯翊为虎作伥,老朽只向冯翊伸手,并不愿与二位为敌,二位若返转梵净,不插身是非中,老朽愿网开一面。”

    费重豪冷笑道:“阁下好狂妄的语气,凭阁下五人恐难置我等于死地,请问阁下与冯令主何怨何仇。”

    葛衣老叟冷笑道:“还要问么?”

    费重豪面色一变,右臂疾挥,一道寒光电掣出手。

    葛衣老叟心中一惊,身形疾提倒翻了出去。

    但费重豪剑势极快,锋芒已波及一蒙面人,裂帛声响过处,斜胸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溅飞如雨,蒙面人如非飘身退后得快,定必丧在剑下。

    此刻,葛衣老叟等已退在室外,梵净双奇接纵射出。

    葛衣老者扶著伤者喂服了一粒丹药,止住了伤血外溢,冷笑道:“想不到费老师功力日益精进了。”探腰取了一柄软索困龙爪。

    这柄软索困龙爪握手处乃一圈钢环,金丝蛟筋织成一条软索,长三尺二寸,索套一只缅铜紫金砂合铸龙爪,钢环内装有掣纽,可使龙爪舒展自如。

    梵净双奇虽然见多识广,却不曾见识过这柄软索困龙爪,更无法猜出这位蒙面葛衣老叟来历。

    花仕杰费重豪倏地已将长剑握在手中,葛衣老叟更比双奇快,困龙爪一招出手,展起泻空爪影霞光,遮天匝地望梵净双奇罩袭而下。

    三蒙面人亦快剑出手,寒芒流奔,划空怒啸,剑势凌厉绝伦。

    梵净双奇展开旷绝武功,迅如雷奔。

    南宫鹏飞飘然走出,亦不观战,走向负有剑伤之蒙面人,问道:“尊驾伤势无碍么?”

    那蒙面人鼻中冷哼一声,似不屑回答。

    南宫鹏飞豪不动气,微微叹息了声道:“尊驾委实傲慢,在下乃是一片好意,尊驾如此,岂非令人心寒。”

    那蒙面人冷冷答道:“你我河水不犯井水,用不著藉故套交。”

    南宫鹏飞道:“那尊驾是死定了。”

    蒙面人闻言不禁心头一震,目中射出两道慑人凶芒。

    南官鹏飞走开两步,目注双方激烈拚搏,只觉双方武功精奇奥绝,自己如出手一拚,绝难取胜。

    忽见花仕杰一招“金针度厄”挥出,只听一声闷哼,一个蒙面人身形倒飞出去,带起一抹洒洒鲜血,叭哒摔落在地。

    可是一声惨嗥,另一蒙面人亦被费重豪快剑划伤,不支倒地。

    葛衣老叟趁机困龙爪一招“天罗地网”洒下,霞光眩目中,梵净双奇突穿空腾起,肩头洒出殷红血液,带出森冷的笑声曳空电闪远逝疾杳。

    南宫鹏飞目注梵净双奇去向,分明是王世恭所居之处,不言而知冯翊意欲大举而动了,默然忖思,心中盘算-番。

    葛衣老叟察视两人伤势,赐服丹药,止住溢血。

    南宫鹏飞道:“阁下为何不追踪梵净双奇之后?”

    葛衣老叟沉声道:“老朽为何一定要追赶?”

    南宫鹏飞道:“从双奇身上可以找到冯翊下落!”

    葛衣老叟道:“那倒不必!”

    南宫鹏飞道:“原来阁下已知情了!”

    葛衣老叟道:“那也未必见得!”

    语声森冷,拒人千里之外。

    南宫鹏飞淡淡一笑道:“恕在下多事了。”慢慢转身向房内走去。

    葛衣老叟喝道:“慢著!”

    南宫鹏飞道:“你我不相统属,用不著声色俱厉,呼来喝去未必对阁下有利。”

    葛衣老叟不禁呆得一呆,身后蒙面人忽疾闪而出,长剑圈胸,幻弧形剑花,厉声喝道:“你在找死么?”

    南宫鹏飞道:“在下尚不想死,要死的是你们,伤在梵净双奇剑下的四有其三,须知双奇剑上淬有慢性奇毒,当时并未所觉,一个对时后才皮肤溃烂,终至无可救治。”

    葛衣老叟及四蒙面人闻言不禁一怔。

    南宫鹏飞道:“五位休谓在下之言危词耸听。”

    葛衣老叟诧道:“尊驾何以知情?”

    南宫鹏飞道:“此易事耳,伤口微现一线紫黑,分明剑淬有毒,三位虽受剑伤,但未现有异,可见带有慢性奇毒,阁下如不见信,试运真气推宫过穴,逼驱毒性至一处空穴外,便可证实毒性之强。”

    葛衣老叟略一沉吟,向一蒙面人如言施为。

    果然在一处空穴口肿起一铜钱大小脓包,裂开流出腥臭紫黑血液。

    南宫鹏飞忙道:“不要使毒血流至别处!”

    果然毒液流经之处呈现溃烂,毒性之强由此可见。

    南宫鹏飞取出三粒药丸,交与葛衣老叟,微笑道:“贵属三位均须同一手法驱毒后,服下此药便可安然无恙,相信与否,悉凭尊意,不过此药如不服亦请交还在下,因配制不易尔。”说著转身回房而去。

    他独坐案前,灯前握卷阅读。

    片刻之后,葛衣老叟翩然走入,含笑道:“老朽特来拜谢赐药之德。”

    南宫鹏飞立起含笑道:“些许小事,何值挂齿,阁下请坐。”

    葛衣老叟坐了下来,道:“老朽风闻冯翊决在武林中掀起一场血腥浩劫,所以老朽为了防患未然,决心制止”

    南宫鹏飞道:“阁下原就错了,那落魂谷内二十八洞被囚群雄,均是司马玄坤用来偷天换月,翦除冯翊羽翼之计,如今被阁下一搅,冯翊已少了一分畏忌,便可放胆欲为了。”

    葛衣老叟闻言,不禁身形一阵撼震,心中大惊道:“原来尊驾已知道老朽身份?”

    南宫鹏飞点点头道:“虽然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在下并无敌对之心,冯翊潜迹之处在下可以相告。”遂指明方向远近,并将王世恭所居描叙一番。

    葛衣老叟深深注视了南宫鹏飞一眼,欠身离坐,朗笑一声道:“尊驾实乃有心人,你我何不同往共歼元恶?”

    南宫鹏飞摇首笑道:“此刻在下相告实逼不得已,因阁下心中对在下不无疑窦。”说著望了窗外一眼,接道:“天色即将黎明,如依在下猜测,王世恭不久必遣人来店相寻店主林春,那时阁下可暗蹑其后,足证在下之言不虚。”

    葛衣老叟道:“店主现在何处?”

    南宫鹏飞道:“为在下藏起。”

    葛衣老叟诧道:“林春有如此重要么?”

    南宫鹏飞道:“他对王世恭重要,却对冯翊无关宏旨。”

    葛衣老叟略一沉吟道:“冯翊是否以本来面目现身?”

    南宫鹏飞道:“这倒不知,在落魂谷他以金凤香主慕容彤自居,如今则不知用何身份。”

    葛衣老叟抱拳一拱,道:“多谢了!”转身迈出门外。

    南宫鹏飞虚空一掌拂熄了桌上灯火,窗外射入昏茫黯淡曙光,整个客栈寂静如水,仅隐隐传来风送林外沙沙啸涛。

    忽地——

    瓦面上起了落足微声,两条身影疾飘落地,唤道:“林春!”

    一连唤了两三声,遍无同音。

    只见一矮胖结实,粗眉大眼汉子诧道:“这就奇怪了,我等前往郑姑娘处,三幢茅屋俱已人去室空,又未发现林春送亲踪迹,令人费解!”

    另一人阴恻恻冷笑道:“千两白银,郑女美貌,林春趁火打劫,财色兼获逃之夭夭了,八爷真乃有目无珠,太相信了这无耻小人。”

    那矮胖汉子道:“事实真象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最好不要妄下断言,八爷对林春信任之专,并非由来短暂,区区千两之数,尚难放在林春眼中。”

    “那么郑女呢!”

    “郑女本是林春发现。”矮胖汉子道:“若林春欲占为已有,也不会让与八爷了。”

    “那么林春何在?”

    忽闻矮胖汉子惊噫一声道:“瞧这地上留有血迹犹新,看来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定是林春遭上横逆,咱们速回禀八爷。”

    两人速速离开客栈,如风闪电掣而去。

    在此两人身后,暗随著几条魅掠人影,敢情就是葛衣老叟等人。

    到得中途,葛衣老叟之后人影渐众,都是身负绝高武功名手,奔入遍植两行槐树一条黄土马道中,却见树后转出一绣袍黄带中年人,手持一柄蜈蚣槊,沉喝道:“来人止步!”

    为首奔来之人是一手持厚背钢刀彪形大汉,却充耳不闻,钢刀一式“分花拂柳”挥出,砍向那绣袍黄带中年人。

    那中年人目中威棱逼射,身形疾侧,让过凶猛的刀势,蜈蚣槊挥出手。

    一声惊天凄厉惨嗥腾起,那彪形大汉被震飞在半空,坠下地来,左足膝盖骨已击碎,痛得昏绝过去。

    此一击果然震慑住来犯之武林高手,纷纷止步,目中逼射怒光。

    那绣袍黄带中年人仰面放声长啸,啸声高亢云霄,随风播散开去,声震天际,回应不绝。

    只听一声大喝道:“你鬼叫什么?”一面如锅灰麻冠道人疾跃上前,右腕一节手中乾坤笔,闪出一抹眩目寒星,护住胸前。

    绣袍黄带中年人面寒如水,沉声道:“在下郭连城久居此处,未曾涉迹江湖,亦未与武林朋友结怨,诸位来此所为何来?”

    麻冠道人冷冷一笑道:“贫道等来此要找的并非郭施主,而是吕梁令主冯翊。”

    郭连城面色一变,狞声道:“在下不识什么吕梁今主冯翊,奉告诸位,切勿再妄入一步,寒舍四外寸寸有险,步步杀机,否则莫谓在下心狠手辣。”话落身形疾闪而杳。

    麻冠道人回面望了群雄一眼,冷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乾坤笔一带,身形当先扑出。

    武林群雄紧随麻冠道之后,纷纷扑前。

    须臾,林木中忽传出数声悸人心神刺耳竹哨,此落彼起,令人心旌猛摇

    槐荫土道中突飞身疾落下南宫鹏飞,注视了昏绝在地被郭连城敲碎了膝盖骨的彪形大汉一眼,只见裤管染满了鲜血,不禁长叹一声,右掌伸抵后心,左手扶著坐起,一股纯阳真气透穴送入。

    那彪形大汉喉中发出呻吟痛楚之声,睁目醒来,凄然苦笑道:“请速赐一死!”

    南宫鹏飞道:“尊驾伤不至死,但亦不致残废,何自求速死。”说著撕开裤管,扯下他一块袍幅,以伤药敷扎好,赐服一颗丹药后,右掌如刃劈下一支树柯充作拐杖,笑道:“尊驾只要不与人拚搏,将息三月便可复原,请速离开此是非之处吧!”

    大汉伤痛大减,接过拐杖撑在胁下,抱拳目露感激之色道:“恩公大名可否见告,兄弟西岳门人古云廷,他自定有以报德。”

    南宫鹏飞微笑道:“在下复姓南宫,行侠仗义乃我辈所应为,古兄不必挂齿,恕在下不护送了。”

    古云廷支著拐杖,一步一步走去。

    此刻那刺耳的竹哨声此落彼起,悸人心魄,南宫鹏飞纵身一跃,穿空腾起落在十数丈外,闪入一丛凤尾竹内。

    那葛衣老叟率来武林群雄,有七八人相距南宫鹏飞之前数丈外犹豫不前,目露恐怖之容。

    原来草丛中蠕蠕滑动著独角怪蛇,红信狂闪,张牙狺狺发著低沉怪声。

    只见一人大喝一声,寒光飞闪,笃的一声砍中了怪蛇背脊。

    怪蛇显然铜皮铁骨,非但不伤分毫,反而激怒了蛇性,身如电射飞起,缠著那人腕臂上,毒牙猛噬而下。

    那人虽是武林高手,慌乱之馀,未及运气护体,只觉痛撤心脾,不禁张嘴大叫一声,面色惨变,左手五指抓下那条怪蛇奋力掷出,身形仰面倒下,唇泛青紫,张嘴喷出一口黑血,毒性发作昏死过去。

    南宫鹏飞忙戴上一张人皮面具,疾掠扑出,抓起那人喂服了一粒解毒药丸,右手铁剑迅如电光石火砍向一条蠕蠕滑来一条怪蛇。

    怪蛇惨叫半声,立时断成两截

    在南宫鹏飞身后目睹剑砍独角怪蛇的数人,不禁心中大诧,互望了一眼,目中泛出困惑神色。

    他们均是武林高手,目光锐厉,却瞧不出南宫鹏飞手中那柄剑有何奇异之处,怎能将此刀剑不入的独角怪蛇砍成两截。

    自那条蛇被诛之后,群蛇均有畏惧之意,咕咕怪呜,圈身昂首张牙纷纷不前。

    竹哨催蛇尖锐悸耳哨音愈更凄厉,南宫鹏飞亦不再向前,执剑目凝怪蛇若有所思。

    突然——

    一条身影落在南宫鹏飞身侧,正是那葛衣蒙面老叟,目光注视了南宫鹏飞手中铁剑一眼,笑道:“承蒙赶来相助,无任心感,尊驾似有什么顾忌么?”

    南宫鹏飞颔首道:“我等如此冒险犯难攻入,难免伤亡,未免不值,在下为此有所感触,万一伤亡累累又扑一扬空,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葛衣老者不禁一怔,道:“尊驾之意欲老朽退却么?”

    南宫鹏飞微微一笑道:“在下不过察觉情势有异而已,非但此中大有能人,更有旁门外道驱毒役鬼,而且宅内外布设奇门遁甲”

    葛衣老叟冷笑道:“尊驾恐惧么?”

    南宫鹏飞淡淡一笑道:“在下方才已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怨在下多口了!”说著身形疾闪而杳。

    葛衣老叟大感出于意料之外,不禁楞住。

    身后一个中年汉子道:“此人并无别有意图,师伯为何将他气走!”

    葛衣老叟怒道:“非要他老夫就无法成事么?老夫偏不信邪!”

    说时,那些畏惧不前的独角怪蛇,又经哨声逼催向前滑来,葛衣老叟冷笑一声,左掌疾扬,拍的一声,一粒珠状物堕至一条怪蛇前。

    蓬的一声,冒起一团惨绿火焰,迅疾无比燃烧在蛇身上,火势不烈,蛇却翻腾怪叫不已,须臾变作一条焦黑枯骨。

    葛衣老叟掌中弹出如雨,惨绿火焰不但独角怪蛇遭殃,而且波及竹林,并未冒出明火,只袅袅升起黑烟,竹木逐渐变成焦黑。

    竹哨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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