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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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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久隐世外故友忽遭暗害,待他赶至时已是不及,那故友身受重伤经闭住呼吸佯装气绝毙命,竟然骗过凶手。”

    唐梦周道:“在下虽非武林人物,盲叟二字无疑双目已盲,怎瞧得见景物。”

    沙青云笑道:“老弟说得不错,王屋盲叟昔年乃名震武林大侠,但嫉恶如仇,出手狠辣,黑道人物如犯在他手必死无疑。只因杀戮过重,黑道凶邪衔恨入骨,设计诱他人伏,群起攻之,他武功奇高,连毙十九人,只因寡不敌众,又身受重伤,更被一把毒砂撒中双目,仗着过人武功逃出重围觅医求治,虽能保住一线微光,骤睹之下与盲人无异,其实十丈之内清晰无比。”

    卢琬玲眸光深注唐梦周一眼,微微一笑道:“公子并非武林中人,自然不知江湖之事诡诈幻变了。”

    唐梦周道:“在下有幸得遇二位,得可大开耳界。”

    卢琬玲道:“待王屋盲叟赶至时,这位武林高人亦因重伤过久,一息奄奄,无法言语,但掌中握有袍襟一角上有血书,交与王屋盲叟示意速离”

    唐梦周微笑道:“血书留字必是记明革囊之物藏处。”

    卢琬玲道:“公子委实睿智无匹,盲叟知死者驱他速离,立即警觉其中必尚有凶邪窥伺,不敢稍留迅疾奔去,血书中果然是藏物之处,盲叟取出后即赶回王屋,如贱妾所料不差,盲叟在赶回王屋途中谅察觉身后有凶邪暗暗蹑踪,于是返山将藏物埋存,修书七封命门下千里传柬送交七位武林至友,家师亦是其中一人。”

    唐梦周道:“难处就是函中并未说明是何藏物,亦未说明死者是谁。”

    “不错!”卢琬玲颔首嫣然笑道:“家师因事无法离山,命贱妾赶至王屋,盲叟七位至友亦先后赶至,但不见盲叟踪影,必知有异,幸亏一位武林前辈发现盲叟留下暗记,循着找去,越过两座峭壁危崖,在一处隐蔽异常洞穴中找到盲叟,满身血污,双目流血,只竖起两个手指,断断续续迸出语声道:‘蓝衣人。’”

    沙青云道:“所以姑娘便追踪两蓝衣人。”

    卢琬玲道:“贱妾与八位武林前辈分途追踪,但茫无头绪,无异大海捞针,碰巧贱妾路经冀南无意发现数批江湖黑道高手纷纷扑向济南道上,心中陡生疑云”

    唐梦周忽呵呵一笑道:“在下明白了!”

    卢琬玲目露诧容道:“公子明白什么?”

    唐梦周道:“姑娘定是发现那些黑道高手暗中监视马天祥、高麟,他们却又不敢妄自出手,因无法断定马高两人就是杀害盲叟真凶手,更不知藏物确在两人身旁,恐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卢琬玲一笑道:“正是。”笑容甚美,仪态万千。

    唐梦周忽目注沙青云道:“盲叟武功与阁下相比不知谁高?”

    沙青云不知唐梦周话中含意何指,诧道:“盲叟一代武林奇人,兄弟焉可相比。”

    唐梦周摇首叹息道:“片刻之前在下亲眼目睹阁下挥鞭卷飞马天祥、高麟兵刃,他们两人武功如此不济,焉能杀害盲叟,未必就是他们,或另有其人。”

    沙青云点点头道:“老弟之言甚是。”

    卢琬玲道:“不论是否必须查明,贱妾只身一入似嫌孤掌难鸣,意欲恳邀沙大侠相助,倘有碍难之处贱妾绝不勉强。”

    沙青云笑道:“沙某与令师渊源颇深,盲叟亦是师门至交,不平仗义份所应为。”

    卢琬玲霍地立起道:“既然如此,铁手鬼掌罗冲与黑道高手相约,三更时分在距此十数里外深山一座无人荒寺晤面,沙大侠愿否与贱妾偕往查明究竟。”

    沙青云道:“老弟,恕我失陪,我们走!”与卢琬玲双双掠出门外没入漫漫飞沙中。

    金面韦护沙青云、红衣罗刹卢琬玲如飞疾奔,殊不知十数丈之后隐隐现出一条魅影暗随着。

    狂风啸吼,飞沙走石,两人毫未察觉身后有人。

    只听卢琬玲道:“快到了,翻越峰顶就是。”两人身法更自加疾。

    那条魅影始终相距十数丈外,不即不离,突眼前人影一闪,横身拦住去路,不禁冷哼一声,倏地飘后一二尺,定睛望去,只见是一俊美少年,认出是唐梦周,情不由自惊诧出声道:“原来是你!”

    唐梦周目蕴怒光道:“尊驾认识在下?”

    那人瘦长狞恶,一张马脸,目中凶光逼射,冷笑道:“老夫失眼了,怎知你身具武功?”

    唐梦周轻笑一声道:“人有失眼,马有失蹄,尊驾也不例外,请问尊驾追踪沙大侠、卢姑娘为何?”

    瘦长马脸人冷笑一声,右掌缓缓抬起,蓦地脸色惨变,耳眼口鼻内黑血迸涌,仰面倒了下去。

    唐梦周身影疾闪无踪。

    一双魅影突疾掠而来,发现尸体不禁惊呼出声。

    尸状骇人,显然中了绝毒暗器。

    一人检视死者身体,不由机伶伶打一寒颤,惊道:“我说郭老大为何如此轻易死去,原来这老怪物又再出江湖了。”

    另一人阴恻恻冷笑道:“是谁,我等与他誓不两立。”

    “独手人魔冷飞!”

    “什么!冶飞?”

    “不错,你未瞧出郭老大心窝上凝结有粟米大小紫黑血珠,此乃他独门‘九绝穿心针’,针穿人心内脏炸裂,七孔流血而死,你我欲为郭老大复仇不啻痴心妄想,既有老怪物在,我等此行不如作罢!”

    “真是冷飞老怪物么?你我赶快传讯同道速离是非之地!”

    “走!”

    一双魅影疾如电飞掠去。

    狂风怒吼,飞沙走石,夜空一轮明月显然黯淡无光,山谷中凭添了一片恐怖气氛。

    山谷中狂风之侵,古树参天,清冷月色下映着一座荒废已久古寺,断垣残壁,屋瓦残破,阴森逼人。

    唐梦周由寺墙翻入,掠落在墙隅,藉着一株古木之后察视寺内情景,凝目望去,不禁脸色大变,只见大殿前坪上倒着十数具尸体,另有一身材修长白衣人负手昂然屹立。

    白衣人衣袂随风飘动,面目阴森,嘴角噙着一丝残酷笑容。

    唐梦周心中大急,不知尸体有无沙青云、卢琬玲两人,身形微动,欲待掠去,只听一个微长语声喝道:“站住,你不要命了么?”

    这分明以‘传音人密’绝顶内功传出,音微如蚁,却清晰异常。

    唐梦周不禁一怔,望了四外一眼,竟无法发觉那人藏身之处。

    那微弱语声又起:“你如想瞧热闹,可沿着墙根走来,老朽就藏身在偏殿瓦面上。”

    唐梦周迟疑了一下,依言循着墙角走去,约莫十数丈,只见一高可四丈余偏殿。

    忽闻一声低喝道:“速掠上瓦面矮身伏下,千万不可让他发现。”

    唐梦周腾身屋面迅疾矮身伏下。

    只听语声又起:“将第七行最上面屋瓦揭开,老朽就藏身在内。”

    唐梦周发现这偏殿上屋瓦一无缺破,完整异常,暗道:“只不知这老人何以要如此隐秘谨慎,心中不禁生出好奇之心,如言伏身游行而上将屋瓦轻轻移开。”

    只听语声又起:“不可发生丝毫响声,只须揭开三面屋瓦容身进入就行了!”

    唐梦周偷觑白衣怪人,只见他突身形疾如电闪掠出庙外而去,心中大喜,忖道:“此正大好良机!”

    他揭开三块屋瓦,极为艰难费事地缘身下去,但感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苍老语声低喝道:“速将屋瓦还原!”

    唐梦周将屋瓦还原后,只觉立处是偏殿承尘之上,因屋面倾斜,必须矮身蹲下,穷极目力才隐隐发现一具坐着身影面对一小小木制通风窗前。

    听长叹一声道:“孩子,来与老朽坐在一处,可目睹一场凄绝人寰屠戮血腥浩劫。”

    唐梦周闻言不由心神一颤,缓缓走前与那人并肩坐下,侧顾注视那人形像。

    只见那人长发凌乱,须长及腹,破衣蔽体发出阵阵恶浊气味,面形瘦削,双目开阖之间精芒逼吐。

    这不过是轮廓而已,藉着窗口之外皎洁月色依稀仅能分辨老叟面目衣着,其余均无法判明。

    唐梦周道:“老前辈,为何指示晚辈来此?”

    老叟道:“缘,这就是缘份。老朽无意发现你掠越寺墙,相距甚近,又察觉你人品奇佳,不忍见你惨遭屠戮,是以传声引入。”

    唐梦周诧道:“老前辈武功高绝,怎不制止这血腥屠戮。”

    老叟凄然叹息一声道:“你怎知老朽武功高绝,又怎知老朽能制止这血腥屠戮。”

    唐梦周不禁语塞,踌躇须臾,道:“晚辈有两位友人亦要来此,不能坐视不救,只不知殿坪上死者是谁?”

    老叟道:“均是江湖凶邪,其死足以大快人心。”

    唐梦周心中异常困惑不解,诧道:“如此说来那白衣人定是侠义道武林高人了。”

    老叟冷笑一声道:“他也配称侠义人物,不过是恶人中最凶残暴戾,绝灭人性的凶邪。”

    唐梦周心神一颤,忙道:“那么在下必须离此示警,以免友人受害。”

    说时,蓦感右臂一紧,已被老叟五指扣住,叹息道:“来不及啦,他又回来了。”

    唐梦周凝目望去,果见那白衣人又重回至殿坪上,衣袂飘飞一动不动,似有所待。

    他只觉老人五指奇重,紧勒如箍,行血逆向回攻内腑,痛得汗珠如雨般沁出,却咬牙禁声强行忍耐。

    忽闻老人惊噫一声道:“原来你竟不会武功,怎又会轻功身法?”五指缓缓松了下来。

    殊不知唐梦周生长于官宦之家,府内又不乏武林高手供职护院,耳濡目染之下,他又极为聪颖敏悟,举一反三,无师自通,却又深敛不露,不知怎的对这老人不忍相瞒,简扼说明家世。

    老人目露惊芒,叹息道:“此乃老朽生平未曾闻听过怪诞不经之事。”

    说着目泛奇光望视窗外,道:“转眼之间,又要多两具尸体了,不知为何世间上竟有如此多贪得无厌之人。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委实一点不错。”

    唐梦周只道是沙青云、卢琬玲两人,禁不住面色一变,觑向窗外。

    月色如洗,映着殿外景物历历如绘。

    来人是一身着葛衣劲装汉子,约莫年在三旬开外,虎背熊腰,鹞眼鹰鼻,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杀气逼之眉宇。另是一身灰衣长衫手持铁笔四旬中年人。

    两人目睹殿坪上横尸多具,又见一白衣面目阴森怪人立在三丈开外远处。

    白衣人冷冷笑道:“两位定是铁笔震三湘涂勋、混元掌李成霸?”

    手持铁笔灰衫中年人,面现得色道:“在下正是涂勋。”

    白衣人道:“那么两位不言而知来此是与鬼手铁掌罗冲晤面了。”

    涂勋点点头道:“不错!”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可惜两位见不到罗冲了。”

    李成霸面色一变,大喝道:“为什么?”

    白衣人手指尸体,道:“这些人却是为了罗冲而来,怎知尚未能相见即暴毙身亡!两位亦不例外。”

    涂勋听出弦外之音,面色一变道:“看来均是阁下毒手残害的了。”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不错,尊驾过甚其词,他们自找其死,怨不得在下心黑手辣。”

    涂勋冷笑道:“我们也是自找其死么?”

    白衣人道:“那端视两位心意如何。两位追寻罗冲,必是为了一宗奇物而来,但不知是什么奇物值得两位如此奔波千里,矢志相求?”

    涂勋双眉一挑,诧道:“尊驾竟不知道么?”

    白衣人冷冷答道:“在下如果知道,也不会问两位了。”

    涂勋呆得一呆,望了李成霸一眼,道:“涂某只知王屋盲叟得了一宗奇物,对武林人而言乃毕生难求,有莫大助益之物。”

    白衣人道:“两位真的不知道了。”

    话声冰冷寒酷,令人战栗,说着面色一变,接道:“两位今晚非死不可。”

    涂勋、李成霸勃然大怒,身形一分,涂勋一招‘斗移星飞’攻出,笔震朵大寒星,指向白衣人胸坎死穴。

    李成霸双掌疾翻,推出山涌内家真力撞向白衣人身后。

    白衣人一声怪笑出口,身形倏地疾飘开去。

    只见涂勋攻势用老,震腕回撤之际,突面色惨变,手中铁笔忽脱手堕地,双肩一颤,仰面倒地横尸气绝。

    那李成霸更快,双掌推式不变,仆栽于地。

    唐梦周虽瞧得真切,却不知死因,不禁诧道:“这是什么武功?”

    老叟摇首凄然长叹道:“老朽不知,为此老朽在这无人荒寺中苦渡了六年时光,也费了六年长长岁月思考,但无法猜出其故。”

    “什么!”唐梦周诧道“老前辈也遭了白衣人毒手么?”

    老叟凄然答道:“此事非一言可尽,稍时再说吧。罗冲已然来到,又有一场好戏瞧啦。”

    只见罗冲同着马天祥、高麟两人如风奔掠至殿坪上。

    白衣人率先冷冷一笑道:“罗冲,你我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罗冲一见白衣人,神色一凛,立抱拳躬身道:“原来是阁下,罗某无一日不在思念中。”目光却望着横陈遍地尸体,露出骇然神光。

    白衣人道:“那很好,不负在下去年相救之情,眼下你那敌对人物俱为在下除去,你也可说实话了。”

    罗冲道:“阁下是指王屋盲叟秘藏奇珍异物么?其实罗某也不知,仅风闻太行双煞告知王屋盲叟无意得手一宗奇物,约请罗某奔往王屋,岂知盲叟重伤洞外,奇物已有人捷足先登,强行夺去,盲叟只吐出‘一双蓝衣人’五字便自气绝,当时谷中长啸四起,显然盲叟友人已赶来,罗某是以匆匆逃离。”

    白衣人目注高麟、马天祥两人道:“盲叟遗言所指一双蓝衣人无疑是指两位了。”

    马天祥惶恐答道:“这不过是巧合而已,我等从未去过王屋。”

    “两位是太原飞凤镖局的?”

    “正是!”马天祥答道“咱们局主接下三宗暗镖,言明由我等护送,其实暗镖不过是七寸见方木盒,上有火漆封妥,不知其内藏有何物。”

    “交由飞凤镖局保送暗镖之人是谁?你可认识么?”

    “不知!”马天祥摇首答道“即是敞局主亦不相识,但全然不会武功,似一殷实商贾,矮胖脸圆,年在五旬上下,议明保银二千两,先付一仟二佰两,送至地头后余银立即付清。”

    “送往何处?”

    “潮州福德坊岳尚书寓西席普秀才。”

    白衣人目中逼吐慑人神光,道:“这话实在么?”语音森沉,寒冷澈骨。

    马天祥、高麟面色一变,悚然战栗,道:“句句实在,倘有虚言,死而无怨。”

    白衣人略一沉吟,道:“好,咱们走!”

    四人鱼贯掠出寺门而去。

    十数具尸体在迷蒙清冷月华覆照下,阴风飕飕,令人不寒而栗。

    唐梦周道:“老前辈,在下要前往殿坪上察视有无友人在内。”

    那老叟竟断然摇首道:“不用去了,绝无你所说友人在内,你以为他就此离去了么?未必!至少他尚有门下潜伏四外。”

    唐梦周心神一震,惊诧地注视老叟一眼,道:“白衣怪人是何来历,老前辈留此六年亦是受白衣怪人所害?”

    老叟摇首凄然叹息道:“此人来历似谜,迄至眼前为止,恐无人知其来历,即是罗冲亦未必知道,老朽居此六年更与人世绝缘,心兴愿违,为之奈何。”

    唐梦周道:“老前辈为何甘心情愿藏至荒废无人、暗无天日的承尘上,难道世上就无其他隐秘藏身之处么?”

    老叟经唐梦周言,似勾起胸中无限辛酸,目中泪珠不由滚滚落下,长叹一声道:“老朽故友与一黑道凶邪顶尖人物结仇难解,就在六年前中秋夜晚约在此无人荒寺中拚斗,老朽故友心高气傲,仅约请老朽与另一位同道赴约,那知对头人物竟约请十七位黑道顶尖高手,混殴血战之下,老朽三人将十八名黑道凶邪悉数歼毙。老朽正志得意满之际,怎料这白衣怪人忽倏地现身,冷笑道:‘在下一步来迟,致铸成大错。三位也太手黑心辣了,竟不留一人活口,须知血债血还,在下容你三人联手合攻,十招之外不死,即让三位离去’”

    说着老叟又发出一声叹息,续道“那时老朽盛名赫赫,武功渊博,几不作第二人想,怎容他如此猖狂?老朽三人联手快攻,谁知这厮身法神奇飘忽,武功精奥,七招一过,这厮忽长啸一声,腾空拔起,轮转如鸟,两位故友忽惨嗥一声,倒地死去,老朽惊觉不妙,穿空掠出,突感两腿被虫蚁噬咬了一口,只觉阴寒砭首之气循股攻上,半空中老朽忙运气封闭要穴,但闻白衣怪人传来喋喋怪叫,笑道:‘你绝不能逃出百丈外。’老朽掠落出寺墙外,深知这厮出言必然不假,又忖念他必追远不迫近,是以老朽藏在隐处不动,果然这厮追出寺外而去,老朽又翻回寺内,发现此处极为隐秘,遂以此承尘之上作为归宿之处。”

    唐梦周诧道:“白衣怪人追出寺外,就未回来么?”

    老叟冷笑道:“怎未返转,片刻之后即回至寺内搜觅老朽,只因老朽不露丝毫破绽,三天来这厮进出频频,带着满怀困惑离去。”

    唐梦周道:“老前辈就该离此,约请同道觅寻这厮复仇。”

    老叟微微一笑道:“孩子,你不知江湖中险恶,老朽非不愿再现身江湖,只怕为江湖又带来一场血腥浩却,更恐为友人引来性命之危,这厮寻不到老朽尸体,心中留下一个死结无法打开,凭添了一重顾忌,使他无法任所欲为,何况老朽实又不能。”

    “为什么?”

    老叟将一方黑布蒙住窗口,道:“孩子,你带了夜行火折么?”

    唐梦周道:“晚辈身旁带得有。”迅快取出夜行火折,递在老叟手中。

    “擦啦”一声,一道火光亮起,老叟揭开长衫,只见双股以下骨瘦如柴,只剩了皮包骨头。迅即火光灭去,老叟道:“孩子,你瞧清楚了么?老朽料测这厮伤人之物,必是世上稀有的毒虫,而且身长飞翼,体积微小,使人难以发觉,老朽为此耗费了半月时光,在足底刺穿小孔,运功驱放毒血,又无法一时之间将其放尽,必须培养生机,更恐残余毒血渗入内腑,是以极为谨慎小心。”

    唐梦周道:“看来老前辈武功并未失去。”

    “不错!”老叟道“比前更精进了不少,六年来被老朽悟澈甚多武学无上心法,只是两股以下比起常人恐强不了许多。”

    唐梦周心中为这老人难受,六年来居然熬尽这无边的寂寞和与世隔绝的滋味,这种坚毅不拔精神常人难能,钦敬之念不禁油然泛起。

    只听老叟蔼然微笑道:“孩子,你为何卷入这场是非中?”

    唐梦周于是将强风阻途,酒店中所见及以后的情景详细叙出,不过把革囊在他身旁之事隐起。

    老叟喃喃自语道:“这又是一桩难解之谜了。虽疑是那三老一女所偷,但他们又何故竟不藉机离去,却投店歇宿,使三老暴毙店内,少女无故失踪?”默然须臾,忽又喟然叹息一声道:“孩子,只恐你尚有什么隐瞒之处。你既不说,老朽也不强人所难,老朽意欲相求两事,不知你能否应允?”

    唐梦周道:“只要在下力之所及,无不应允。”

    “那很好!”老叟道“老朽打算明日就离开,不过须买来一份易容药及换洗衣履。”

    唐梦周道:“在下遵命。”

    老叟口叙药方及所需衣物,唐梦周紧记在胸。

    老叟笑道:“这第二件恐你无法办到。”

    唐梦周道:“老前辈不妨说出。”

    老叟似觉精神一振,道:“老朽意欲将一身所学传授于你。”

    唐梦周一听此言,不禁猛然呆住,心中生起茫然之感,道:“这又为什么?是否藉晚辈之身与老前辈复仇雪恨?”

    老叟摇首道:“这倒不是!老朽行年八十,所以苟延在世,无非不愿一身惊人武学随之葬入黄土,觅一根骨奇佳之人倾囊相授,将之发扬光大,至于白衣怪人,无论你愿不愿学老朽武功,你都要找他。”

    唐梦周心中大奇,诧道:“老前辈何以如此肯定?”

    老叟哈哈一笑道:“言为心声!你在酒店中所遇,言语中不觉流露出怜悯那少女之意,是以老朽断言你还有隐瞒之处。沙青云与你不过是萍水之交,何况你又非武林人物,居然不惜珍贵之身,冒险犯难暗随来此,此乃大悖常情之事。红衣罗刹卢琬玲在武林中以美艳著称,追逐裙下者不乏其人,但卢琬玲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微露轻薄即辣手处死,罗刹之名亦出于此,你言辞中却未对卢琬玲稍有爱慕之意,反对那风尘满面少女寄以无限关怀之情,老朽能不心疑”

    唐梦周见他察理人微,不禁大感钦服。

    老叟语声略略一顿,又道:“马天祥囊中失窃暗镖,定然系极其珍异,武林中人梦寐难求之物,白衣怪人绝不放过丝毫线索,一面追觅那托镖人来历及普秀才,另一面沙青云与你亦必为他追寻之人,要知江湖凶邪为求目的,往往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令人防不胜防,所以说你不找他,他也会来找你。”

    唐梦周冷笑道:“他不找晚辈还好。否则必令他死无葬身之地。”

    老叟微微一笑,揭下黑布,一缕曙光穿窗而人,道:“夜聚苦短,不知东方之即白。孩子!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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