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头。
寒冰心如雪般洁莹清冷的脸,映在黄土与日照之下,切开数条明暗交融的线面,更显出他身上,一种迥异于,独孤寂心暗渺的翻天厉气。
“这个提议,值得商讨。凤教主,你以为如何?”
凤霞飞冷艳的面容,与深注的眸,始终只向着独孤寂心。她道:“本教并不排斥与中原人结盟。更何况,这涉及到本教的存灭。”
“也就是说,这次的会盟,可以说是成功?”寒冰心也不转首,直盯着独孤寂心一人。
“是。本教主代替异域诸国不,代表异域武林人与百万平民,与寒先生立下此约。
若违此誓,鬼舞诛灵!”凤霞飞没有迟疑,立下誓约。
寒冰心也痛快说道:“好。本人‘修罗海’寒冰心,谨订此誓,生死无毁。有背是约,天地不容,碎尸万段!”
独孤寂心不由地一愣。想不到,寒冰心真的会与凤霞飞立下盟约,而且,是立刻订约组盟。
修罗之心,果然非凡!
毕竟“鬼舞教”目前居于劣势,他们能不能逃出生天,实是未知之数。而且,以寒冰心的功力,如果真要脱逃,在场人也未必留得下他。但是,他依旧与凤霞飞订下誓约,生死无悔。他的决定,相当有可能成为中原的公敌,对于这样庞大的代价,寒冰心却毫无所惧,即便会得罪神州诸大势力,他仍是坚定地订下此盟。这是为了什么?在他的心底,出现的是,怎样的未来呢?那样的未来,是不是美好?是不是呢?
这“修罗”绝非是世俗之辈。也许,寒冰心的脑域,有着更高更广的执着与追求。寒冰心的确不拘泥于凡尘的眼光。十分超卓的一个绝才!独孤寂心不由地赞赏着。
“修罗海”与“鬼舞教”两方势力,就于这一刻,划下了异域与中原千秋仇怨的终结点!
当然,也是另一个起点。
在场诸人,因为情势的遽快推展,都不由自主地怔住。
寒冰心竟就这样与凤霞飞立约?凤霞飞竟也就这样承认誓约?两方人,两个地域的人,都不禁地怀疑它的真实性。
“有意思、有意思。”空宇开怀笑着。
空星罗却是瞧得纳闷。“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罗!小子,你没见这约,订得奇怪?”
“是很奇怪。实在是,令人不得不担心的订盟。”
空宇用着低沉的声音,神秘地说:“不是担不担心的问题。风霞飞与寒冰心都不是会背盟弃约的人。而是”他顿了一下,不再续着说下去。
“而是,什么?老小子,你要说什么?不是这个奇怪,是什么奇怪?你就干脆一点说了吧,又吊我胃口!”
“这约的重点,在哪里?”空宇笑嘻嘻地说。
“在于两境的相处和平啊。所以,我才说奇怪啊。凤霞飞是一代‘邪尊’,她代替异域订约,是属当然。但这寒冰心怎的有这样的身份,与凤教主合盟?更怪的是,凤霞飞竟然承认了他的地位。真是莫名其妙!”
“哎呀!你这臭小子,怎么搞的?”
“又怎么了?”空星罗对空宇的孩子性,好像很能适应似的,也和空宇嘻嘻哈哈着。
“臭小子,你眼珠子瘫了不成?以寒冰心今日的功力,再过十年后,他的成就,必不在我之下。这你都看不出?凤霞飞与他订约,实属最佳选择。而且,我说的不是这一点。你睡昏头啦?”
“喂喂!好歹我姓空,你”
“嘿!我可不姓空。我是法号空宇。与你的空,可一点关系也没。”
这一老一少斗起嘴来,简直就是没完没了。但也亏得,他们这些话家常的驳论,使得现场凝深的氛围,慢慢稀释开来。
空宇不理会空星罗的白眼。他嚷着道:“你没见这两人的目光,都瞧着一个方向?”
“方向?哪有什么方向?他们不过是看着独孤寂心。”
“这样,你还不懂?”
空星罗俊极的脸,笼上一层讶然。“你是说,这盟约的订立基础,在于他独孤寂心?”
“你说呢?”空宇抓着长须道。
云破月对空宇的说法,很有认同。她看着这一次别开生面的立盟,心中不由再次泛起一种古怪感。到底,独孤寂心的魅力,是什么?为何,总有人会被沉默的他,影响着?难道,他的沉默,就是一种绝对的力量?
寂静的他,仿佛身心都凝合着,一道足以蚀入任何时空生命的无限暗默。无论,在怎样的景况里,他这种赋异的质性,都会晕散出一种确切而蓦的天芒。任谁也无法掩盖,他那样令人伏倒的真实极光。
独孤寂心沉暗的语声,缓缓渗入,云破月及在场人的耳际。“所谓的,外族,不过是一个,大地域的,分别,罢了。人,就是,人!人,既是,本国人,也是,外族人。并,没有谁,就一定,该生存,就该拥有一切的,光亮”
寒冰心截进独孤寂心的话语,道:“这话说得好!人的确是没必要被太多观念缚住。对寒某而言,要不要仇视外族人,确实完全看自己的抉择来决定。这是,寒某对你方才问题的回答。如何?”他两只冷眸,赫然闪亮着。
“”独孤寂心不说话。
因为,他蓦地感受到,寒冰心那股冷冷的厉气,正悬浮在虚空之间。
“也该到了,我们用手与剑来谈谈的时候。我的‘修罗九绝’,与你的‘龙飘八脉剑’,想必都不想错过,这个可以彼此交锋的时刻,对吗?”
情势,再有波折!
凤霞飞首先皱眉。“寒先生,你说什么?”
“寒某说,我的‘修罗九绝’,正渴念着他的‘龙飘八脉剑’。”
“我们不是已立盟?”
“我们确实立盟。”
“那何必再动干戈?难道”
“放心!寒某话既出口,便绝不会反悔。即算是,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我也会遵守。
寒某绝不会背盟!”
“那又为何?”
“凤教主该很清楚。这盟约的关键人,在于他!独孤寂心的推论,确然有他的道理在。
我也愿意相信,他的推论。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他,够不够份量?这仅是,一个纯粹的试练。无须太过在意!”
“什么够不够份量?”司徒蕾忍不住插嘴。
“够不够份量担当起,‘修罗海’与‘鬼舞教’的见证人与联系的工作?寒某想要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司徒蕾灵机流转的双眸,透出剔心的智光。“他并无承诺,要作为你们之间的见证、联系人。”
“提议既是他出的,自然就该由他负责。”寒冰心丝毫不懈如刀的口锋。
“他不过是提议,并非决议。决定的是你们,并非他。更何况,他方自伤愈,又怎能与你交战?”
“司徒盟主,你非是他,又怎能替他定论?”
“你也非是他,又如何为他下主意?”
两人口语相互交锋,并不留情。
寒冰心两眼放光,直盯着司徒蕾,道:“那司徒盟主,是愿代为此盟的联系人?”
“有何不可?”司徒蕾口气下缓,冲着寒冰心道。
“自然可以。下过,你也得让我试试。”
“试?”
“试试,闻名已久的‘白手’,到底有没有份量,足以担任,该盟的见证与联络人?”
司徒蕾一心想替独孤寂心揽下这一场斗决。因此,她想也不想,便应承道:“好!就让本盟主,领教领教寒先生的‘修罗九绝’。”
现场情势又陷入一触即发的灼境!
公孙桢收到线报,很快的做了评估后,向那昆汗道:“那老哥,刚收到消息,十月七日,神州诸派将齐集‘希玉镇’”
“哦?”那昆汗雄烈的声音,喝道:“臭神州人,也耐不住了。哈!”
“这是当然。中原人一向自许为元世界最大势力,自然容不下,我等这两头大猛虎,在他们的领域上,兴风作浪,不可一世。嘿。哼!”“老弟,你可有对策?”
公孙桢笑出了个意味深长。他道:“自然是有的。要闹,就要闹个彻底!”
“喂老弟要怎么做?”
“咱们就来个君临城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老弟所指,是?”
“十月七日,他们既要聚会商论,就表示他们之间,尚有分歧,若,我们能在这一日,算准时间,突击他们,则他们必然淬不及防。且,我们更可利用,他们诸势力的矛盾与离异,来取得我们的胜利战果。”
那昆汗两掌一击,蹦出巨响。“哈!好计好计!就如老弟所说,咱们就杀他个天翻地覆,杀他个昏天暗地。”那昆汗转向他的下属,喝道:“传令下去!全军行进。目标
‘希玉镇’!”
独孤寂心很纳闷。他不明白,寒冰心是真的想试他的能力,看他有否那个份量?还是,不过是找个借口与他一战?
与他一战!
多么灿炫的死生刀锋!
他!孑然独人的他,总在这样的烈焰激战里,一次次地体验到,自我的真实,与某种他无以名之的存在。
渐渐地,他为那样的体验,颤心着!
也许,在那杀斗的最深层处,有某些存在,足以让他寻回,以往他所想念的自我。
那时的他,到底与现在的他,有什么不同呢?他,并不知道。只是,他很思忆着,过往的他。为了什么?这样的问题,有没有答案,也许并非很重要。他不过是在寻觅着而已。
自从,他踏入诡妙的江湖之后,好像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变化。至于,那是怎样的变化,他也实在理不清楚。只是知道,一切都有所改变了。
在他的周围,慢慢的聚着一些人。一些他并不讨厌的人。而且,他仿佛也很习惯的,接受了他们的存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友好,与伙伴?
就这么自然的,他们出现于,他的生命里头。简直像个奇异的传说似的,他们就出现了。一种如风似的感觉,轻轻柔柔地抚过他,然后,他也就惯于他们的存有。很自然地习惯着。
真是,这么简单?这么自然?
他的心坎里,似乎便已铭上了那些人。即使是,云破月、萧游涯、厉翼北这些亟欲向他挑战的人,他也莫名的觉得,他与他们是处于同一个脉动的。
就连眼前的寒冰心,他也不禁地想着这个修罗,始终是与他同一但,真是如此吗?
他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司徒蕾与凤霞飞与雪夜舞,这三个绝色的丽人。她们的眼眸,总是吸啜着他的影子。这就是师父所说的伤人最最的,情?
爱恋?他有这样的能力?他能给人?或者,他能被给?
他为什么插手?为什么,他会插手这么多的武林纷争?这些,本与他无关。对啊,这些本与他无关的事物,由什么时候开始,绑住了他?
他本是为了,他师父所遗留的使命而来。但他并不为,这样的使命快乐着。所以,他希冀着能寻回真我。但很茫然的,真我到底在哪里?又或者它是什么?
哈悲叹似的一笑。
于是,仿佛一切的改变,还是不变。
凄惆的粘味,膜般地闷住了他的呼吸。
司徒蕾与寒冰心便要打起来。
独孤寂心身形忽展,一下子就截入,两人气凌勃杀的杀机里。
“别,动手!”
寒冰心看了他一眼。“怎么?”
“我出,一剑。你出,一掌。”
司徒蕾忙说:“你伤势方愈,不宜”
独孤寂心截断她的话,道:“我已,无碍。你,退后。”
司徒蕾深深望了他一眼。她当然清楚他的决意。只要是,他决定的,便不会更改。即使要,跨越千万道死关,他也不会有所退缩。她默默地点了点头,退了开去。
“如,何?”
“你是说,一剑与一掌?”
“嗯。”独孤寂心与寒冰心,似乎命定的,必须用血,来坦开被此的心!
他们,是不是能化敌为友?或者,他们之间,将陷入非友非敌,既友既敌的微妙境地呢?
一切,都是个茫然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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