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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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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骂这个老头儿不通人情世故呢,看来我是骂错人了。”

    李凌风把刀放在小桌上,没说话。

    只听官娟娟又道:“我还不知道你跟七杀教有关系呢。”

    李凌风不能不说话了,他道:“姑娘错了,我跟七杀教没关系。”

    官娟娟道:“你还瞒,你要是跟他们没关系,他们怎么会冒这个险来帮你呢?”

    这个误会大了,七杀教虽不是个为非作歹的坏组织,李凌风却不愿别人有这个误会,接着说道:“告诉诸位也不要紧,我跟七杀教的一些人有过一面之缘。”

    他把巧遇七杀教的经过概略地说一遍。

    官娟娟听完便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这个七杀教教主还挺够朋友的,说到这儿我又要跟你罗唆了,我让你广交英雄豪杰、热血志士,你不爱听,这不是现成的一帮人,现成的一股力量么?”

    李凌风没说话,转身拍活了胡三的穴道,胡三跳起来便瞪了眼,但他突然一怔,道:“咦,你怎么徐老头儿他们人呢?”

    李凌风道:“走了。”

    接着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道。

    听完了这番叙述,胡三不瞪眼了,道:“那是好,徐老头儿这么大年纪总算没白活,往后他这个朋友我要好好交交。”

    潘刚一旁道:“帮我引见引见,这种朋友我也要交。”

    胡三道:“放心,少不了你的。”望着李凌风哼哼一笑道:“我说,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啊,这幸亏徐老头儿是个血性老汉,要不然你叫我哼,就是你落在了他手里,我也要上直隶先找你算算帐去。”

    李凌风笑笑坐了下来,没说话。

    官娟娟可真够热心的,她将七杀教的事儿告诉胡三,胡三一听就猛拍了巴掌,他比官娟娟还热心,比官娟娟还性子急,恨不得李凌风现在就成为七杀教教主。

    他说他的,李凌风只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胡三急了,伸手抓住了他道:“兄弟,我这费了半天劲,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凌风道:“胡兄,你要我说什么?”

    胡三道:“好嘛,我要你说什么,你究竟有什么打算,这儿又没外人,难道”

    李凌风整了整脸色道:“好吧,胡兄,我告诉你,让我多交血性朋友可以,我也喜欢多交朋友,可是干这个,我打算一个人来,不愿意多拉一个伴儿。”

    胡三呆了一呆道:“这是为什么?”

    李凌风道:“很简单,胡兄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徐振北已是个让人害怕的高手,而像他这样的好手京城大内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要是我一个人,我无牵无挂,纵然碰上什么死也是死我一个人,我要是有个组织那就不同了”

    “我明白了。”胡三一点头道:“你这理由太牵强,照你这么说,他们要不跟着你就能长命百岁,一点凶险也没有了。”

    “不,胡兄!”李凌风正色道:“这种事本就是凶险事,少不了凶险,可是要是我一个人,别人遇见凶险出了事,我顶多是难过一阵,心里并没有歉疚,而一旦我有了伙伴,我随时随地有照顾他们的责任,他们出了事,我不但难过,还会多一份歉疚,我怕这种歉疚,所以干这种事我不愿意有伙伴,胡兄明白了么?”

    胡三吁了-口气,往下一坐,-时设说上话来。

    潘刚点了点头道:“兄弟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官娟娟哼地-声道:“我原想他们两位会站在我这边儿呢,看来我是输了。”

    李凌风道:“姑娘说的也是理,只是我的看法跟姑娘不同而已。”

    官娟娟道:“我不再提了,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很需要伙伴。”

    李凌风道:“也许。”

    官娟娟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李凌风忽然道:“潘兄,时候不早了,给郭大嫂、小虎找个地方让她母子睡会儿吧。”

    少妇忙道:“谢谢您,我不睡。”

    李凌风道:“郭大嫂,明天还要赶一天的路,路上你还得要照顾小虎,-宿不睡支持不了,出门在外,饮食起居都要刻意小心,万一有点病痛,那是大麻烦。”

    就这么一说。少妇不坚持了,道:“那么您几位”

    李凌风道:“我们几个都是在江湖上跑惯了的,好凑和,待会儿随便往哪儿一靠打个盹儿就行了。”

    胡三忽然站了起来,道:“干脆,咱们都睡会儿,给郭大嫂娘儿俩找个地方,咱们就在桌子上趴一趴,有一个人醒着就够了,你们睡,我先坐会儿,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再换,这样要比大伙儿都耗着好。”

    潘刚道:“对,是理,还是让我”

    “干什么,别废话了。”胡三摆摆手道:“快给郭大嫂娘儿俩找个能睡的地盘吧。”

    很顺当,柜台里就有一小间,现成的床,现成的被褥,少妇母子俩就在那一小间里凑和了。

    几个人拗不过胡三,也只有让他先坐着了,一宿好过,居然没再发生一点事儿,第二天天刚亮,老吴跟那赶车汉子就回来了,把买回来的两套牲口套上了车,又带了些不花钱的吃喝,潘刚他们就要上路了。

    胡三突然说道:“干脆,我跟你们做伴儿跑道山西去,闲着也是闲着。”

    潘刚道:“那敢情好,我是求之不得。”

    就这么说定了,胡三跳上了车,彼此间没定后会之期,但凭这缘份,以后不难见不了面的。

    临走,少妇拿出那块水晶来,非给李凌风不可,李凌风推辞不了,只有收下。

    目送马车出了村子,李凌风跟官娟娟双骑并辔地走了,经过了这一番遇合,李凌风跟官娟娟之间的距离似乎已经近了不少,但也只是距离近些而巳,别的并没有什么,至少李凌风是这样。

    晌午时分,一座城池在望,李凌风不能往近处去,官娟娟让他在路旁一座茶棚里等着,她一个人进城打听十二金钱赵振翊去了。

    她那两匹马的确通灵,宫娟娟临走跟那匹黑马好说了一阵,它居然乖乖地跟李凌风留下。

    茶棚不大,好在也没几个喝茶的,李凌风一个人要了一壶茶慢慢的喝着。

    正喝着,一个头毂大帽的高个子走了进来,李凌风只觉的这人身材看来裉眼熟,等到了跟前一看,却是锁魂鞭闽雄。

    李凌风忙站了起来,道:“闵大侠,昨天晚上实在很抱歉”

    闵雄含笑说道:“哪儿的话,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李大侠您是个怎么样的人。”

    忽然压低了嗓门儿道:“李大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李凌风微微一愕道:“怎么,有事么?”

    闵雄道:“我们教主想见见您。”

    李凌风道:“我在等人。”

    闵雄道:“我知道,我们教主就在附近,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李凌风迟疑了一下道:“好吧。”

    他交待了卖茶的说马上就回来,万一在他没回来之前他那同伴来了,告诉她让她等他一下。

    他出茶栅牵着马跟着闵雄走,潇湘书院独家连载离开大路往南走,走没多久进了一片树林里,树林里有片破茅草房子,子母夺命圈韩昆就站在门外,老远就冲他一抱拳道:“李大侠,久违了。”

    李凌风迅答了一礼道:“久违。”

    他这里说完话,茅屋里袅袅走出一个黑衣蒙面女子,带笑说道:“麻烦李大侠。”

    李凌风忙松了坐骑抱拳道:“教主,李凌风应该先负荆请罪。”

    七杀教主道:“好说,昨天晚上我也在柳庄外,当时的情形我很清楚,我也知道李大侠是个怎么样的人,李大侠是对的,也让人佩服。”

    李凌风还待再说。

    七杀教主却话锋忽转,道:“李大侠那位伴儿是哪一位红粉巾帼啊,好美!”

    李凌风道:“路上碰见的,我只知道她姓官,别的一无所知。”

    他把邂逅官娟娟的经过说了一遍。

    七杀教主笑道:“李大侠小心啊,说不定这是个仰慕者的粉红陷阱。”

    李凌风浅浅一笑道:“教主说笑了,教主知道,李凌风是个有妻室的人。”

    七杀教主道:“对了,李大侠不提我倒忘了,尊夫人呢,怎没和尊夫人同行?”

    李凌风毫不隐瞒地把跟卢燕秋失散的经过说了一遍。

    七杀教主道:“原来如此,李大侠也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贤伉俪会很快的团圆的。”

    李凌风道:“谢谢教主,教主宠召。”

    七杀教主轻哦一声道:“我忘了李大侠还在等人,那我就直截了当的说吧,据我所知,李大侠身上有一块水晶山水,对么?”

    李凌风呆了一呆道:“看来我的-举一动全在贵教耳目之下,不错,那块水晶是在我身上,教主问这”七杀教主道:“现在我可以告诉李大侠,本教也想夺这样东西,那两家酒馆的人就是本教的人。”

    李凌风又为之一怔道:“原来那两家酒馆的人是贵教的人。”

    七杀教主道:“本教想夺那块水晶,却又不愿伤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李大侠别见笑了。”

    李凌风道:“好说,但不知贵教要夺这块水晶做”

    七杀教主截口说道:“我听说那块水晶里的山水就等于一幅藏宝图,那藏图的地点可能藏着有一大批财富,本教很需要这批财富,郭玉跟八义盟他们得来不义,所以本教才下手抢夺。”

    李凌风道:“如今郭夫人把那块水晶赠给了李凌风。”

    七杀教主道:“所以我才不揣冒昧邀约李大侠到这儿来。”

    李凌风道:“那么教主的意思是”

    七杀教主道:“自然不敢下手从李大侠身上抢过来,只是想求李大侠割爱,把那块水晶送给本教,我保证寻获这批藏宝处把它用于正途,李大侠当知我这正途二宇何指?”

    李凌风连迟疑都没迟疑,立即探囊取出那块水晶,把它交给了身旁的闵雄。

    七杀教主一矮娇躯,盈盈弯下,道:“李大侠,我不敢言谢”

    李凌风慌忙闪躲一旁,道:“教主,这李凌风怎么敢当”

    七杀教主一轩而起,道:“李大侠的胸襟气度应为天下第一人,怎么当不起?倘七杀教在匡复方向略有小成,定不忘李大侠今日之赐。”

    李凌风道:“教主言重了,就因为贵教是这么一个组织,我才把这块水晶献与贵教,教主要没有别的事,李凌风要告辞了。”

    七杀教主道:“不敢再耽搁李大侠,我这里恭送了。”

    她说话为礼。

    李凌风一抱拳,拉着坐骑转身行去。

    闵雄跟了过来,一直出了树林,他才一抱拳道:“李大侠,恕闵雄不远送了,咱们后会有期。”

    李凌风抱拳答礼,要走,忽然想起了水晶上的字迹,他当即把找字迹的方法,以及那四四一十六个字告诉了闵雄,这才转身而去。

    回到了茶棚,官娟娟那匹白马已拴在棚外,李凌风拴好马忙行了进去。

    官娟娟就坐在刚才他坐的那张桌上,一见他进来站起来便道:“你上哪儿去了,害得我一个人在这儿担心。”

    李凌风坐了下去,低低地把见七杀教主的经过说了一遍。

    官娟娟听完便瞪圆了美目,叫道:“怎么说,你把那块水晶送”

    忽然住口不言。

    李凌风道:“怎么,姑娘以为我送错了么?”

    官娟娟有点激动,美目中也闪漾着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彩道:“我对你又多认识了一层,只遗憾我没能见着这位巾帼英雄奇女子。”

    李凌风道:“姑娘如果真想见她,以后有的是机会。”

    官娟娟忽地目光一凝道:“恐怕以后我也见不着她了。”

    李凌风呆了一呆道:“姑娘这话”

    官娟娟道:“她根本不愿意见我。”

    李凌风道:“怎么见得她根本不愿意见姑娘?”

    官娟娟道:“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么,她要是愿意见我,怎么单挑我不在的时候才见你。”

    李凌风笑道:“姑娘恐怕误会了,也许这只赶巧了。”

    官娟娟轻轻哼了一声,摇头道:“我可不这么想,她既有意在这儿见你,一定是早安排好,早就把眼线布上了,那么他的人早不来找你,晚不来找你,偏偏等我不在的时候跑来找你,当然是看见我出去了才跑进来的,这不是不愿见我是什么?”

    官娟娟说的是理,李凌风一时没答上话来,沉默了一下才道:“姑娘知道,七杀教是个秘密组织,他们为什么创这么一个组织,都干些什么事姑娘也明白,他们的行动不能不小心谨慎,可能是因为他们对姑娘还没有什么认识”

    官娟娟道:“不,这不是理由,不是这么回事,别忘了,我是你的朋友”

    李凌风道:“可是他们认识我,跟姑娘却没有一面之缘。”

    官娟娟道:“只要认识你神刀李凌风就够了,用不着认识我,我是你的朋友,她信得过你,难道就信不过我。”

    官娟娟这话也是理,李凌风无辞以对了,笑笑道:“那我就想不出她为什么不愿见姑娘了。”

    官娟娟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我可明白,我是个女儿家,女儿家最了解女儿家心理,一定是她对你有了情,错把我当成了她的情敌,看见我心里就不痛快,所以才不愿意见我。”

    李凌风笑笑道:“姑娘开玩笑了。”

    “开玩笑,”官娟娟道:“你看我像是跟你开玩笑么?”

    李凌风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我跟七杀教主总共不过见过两次面。”

    官娟娟看了他一眼道:“这,我是个女儿家,我也清楚,像你这种人物,见一面也就够了。”

    李凌风失笑道:“姑娘太高看我了,我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官娟娟道:“那是你自己的看法,在女儿家心里可不这么想。”

    李凌风摇头道:“姑娘,不可能的,她知道我是个有妻室的人,而且以她的工作,她的身分,是不可能涉及儿女私情的。”

    官娟娟道:“她知道你是个有妻有室的人,可是女儿家偏就这么死心眼儿,她喜欢你,心里有你,她难以自持有什么办法?别说什么工作、身分,人总是人,只要是有血有肉有灵性的人,这总是免不了的。”

    李凌风摇摇头道:“看来我怎么说姑娘也是不信,好了,咱们不谈这个了,姑娘这一趟有没有什么收获?”

    官娟娟道:“自然有收获,我告诉过你,我能为你找到十二金钱,就能为你找到十二金钱。”

    李凌风神情一喜,急道:“姑娘,十二金钱现在”

    官娟娟目光一凝,说道:“先别问我十二金钱在什么地方,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个谢我?”

    “这好办。”李凌风道:“过两天找个好馆子,我请姑娘吃喝一顿。”

    “干吗呀,我那么馋。”官娟娟含情地瞟了他一眼道:“听你的口气,我帮你跑腿,帮你打听事儿,图的就是你这顿吃喝似的,我自己不会吃喝,非让你请。”

    李凌风忙道:“姑娘别误会,我不是这意思。”

    官娟娟道:“那你就不能说点儿别的?”

    “那么”李凌风道:“姑娘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我办得到,无不从命。”

    官娟娟眉梢儿微扬,道:“你这么一说,又好像我是伸手索酬似的,我可没那意思。”

    李凌风道:“那姑娘是要”

    官娟娟忽地一笑,好不妩媚,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别老帮那位七杀教主说话就行了。”

    她站起来丢下一块碎银道:“十二金钱就在前头,走吧,咱们找他去。”

    拧身往外行去。

    李凌风别的不懂,只是“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别老帮那位七杀教主说话就行了”这句话他可懂,他心头猛地震动了一下,久久没能站起来!

    双骑并辔往前驰,李凌风的心情有点异样,他一直没说话,而官娟娟一直也设开口,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一任坐骑往前驰。

    顿饭工夫之后,一个小镇在望,小镇挺热闹,进出的行人车马相当多。

    官娟娟突然开口说了话:“十二金钱就在这个小镇里。”

    李凌风哦地一声忙问道:“姑娘可知道他在镇中什么地方?”

    官娟娟道:“跟我来,我自会让你找到他。”

    催马当先驰去。

    李凌风夹马跟了上去。

    两人两骑,进了小镇顺着大街往里走。

    官娟娟在前头带路,眼角余光不住地往大街两旁墙上扫,大街两旁墙上,隔不远就画着一个小小的箭头,官娟娟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往前走。

    李凌风跟在后头,当然看不见官娟娟的眼角余光扫动,所以他根本就没留意,没觉察。

    官娟娟走大街,穿小胡同,-阵东弯西拐之后,停在一座破庙似的屋子前,残破的门头上横匾四个字:“唐氏古祠”

    李凌风到了官娟娟身边,打量了一下唐氏古祠,道:“十二金钱就在这儿?”

    官娟娟没说话,下马把坐骑往门口石狮上一拴,迈步就往里走。李凌风忙也翻身下马,拴好坐骑跟了进去。

    外头太阳大得能烤出人的油来,唐氏古祠里却-片透骨的阴凉。官娟娟停也不停地往里走,李凌风紧紧地跟在她后头。

    刚到那满地瓦砾,残破的院子里,蓦地一声:“李兄!”

    亭堂里窜出个人来,蓝缎子面儿的长袍,腰间系根丝带,长眉、风日、胆鼻、方口,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不是十二金钱赵振翊是谁!

    李凌风一喜,忙抱拳说道:“赵镖头。”

    赵振翊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先抱拳答了一礼,然后摊开了右掌,掌心里有两枚发亮的金钱镖,他笑道:“我差点儿冒失出了手,李兄怎么也到唐家镇来了?”

    李凌风道:“我从济南一路到这儿,就是来找赵镖头的。”

    赵振翊微微一愕道:“这么说李兄是专为找我来的,有什么事儿么?”

    李凌风道:“我只是来看看赵镖头,找谭姑娘的事”

    赵振翊哦地一声忙道:“有消息了,咱们呆会儿再谈,让我先见见嫂夫人”

    他冲着官娟娟抱起了双拳。

    李凌风忙道:“赵镖头弄错了,这位是我在路上结识的官姑娘。”

    赵振翊一怔,好生窘迫地笑道:“官姑娘,请恕赵振翊鲁莽”

    官娟娟倒是落落大方,一点也没在意,含笑道:“赵镖头言重了,对十二金钱赵镖头我是久仰,-路上李兄也对我说了不少有关赵镖头的事,赵镖头古道热肠,义薄云天,让我好生敬佩,只怪我没先见过赵镖头。”

    赵振翊忙道:“官姑娘这话叫赵振翊怎么敢当?扶弱济倾、除暴安良、卫护忠臣孝子,是我辈的天职,我辈的份内事,惭愧的是赵振翊卫护谭姑娘不周于前,未能及时救谭姑娘脱险于后”

    李凌风截口道:“赵镖头,那全是李凌风一人之过。”

    赵振翊道:“李兄这么说,只有添我几分心中愧疚,而且羞”

    官娟娟道:“两位都不必自责了,以我看两位都不能怪,而是谭大人父女命中该有这么一劫,如今谭姑娘既有了消息,那应该是不幸中的大幸,我看咱们还是来谈谈谭姑娘的下落吧。”

    赵振翊一抬手道:“那么咱们里头谈吧。”

    三个人进了亭堂,左边一根柱子旁地上相当干净,还铺着一片干草,柱子下横着一把带鞘长剑,还有一个简单的行囊,干粮包。

    三个人席地坐下之后,赵振翊不等问便道:“自跟李兄别后,我东奔西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们把谭姑娘藏在这唐家镇,等着京里派来的高手把谭姑娘押回去”

    李凌风精神一振,急道:“怎么说,谭姑娘就在这唐家镇?”

    赵振翊微一点头道:“不错,可是我还没打听出他们究竟把谭姑娘藏在唐家镇什么地方,不然我早就跑来了。”

    李凌风呆了一呆道:“怎么,赵镖头还不知道?”

    官娟娟道:“知道人在唐家镇就好办,我来打听,你们两位在这儿聊聊,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站起来要走。

    赵振翊忙道:“官姑娘,还是让我来吧,我到唐家镇有两三天了,姑娘初到这儿,人生地不熟”

    “我初到这儿,人生地不熟。”官娟娟嫣然一笑道:“赵镖头是小看我了,问问神刀,他是怎么找到赵镖头的。”

    李凌风道:“赵镖头在唐家镇这座古祠里,还是官姑娘打听出来的,而且是官姑娘带我到这儿来的。”

    赵振翊哦地一声直了眼。

    官娟娟笑笑道:“你们两位聊聊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拧身窜了出去,赵振翊要往起站:李凌风伸手拦住了他,道:“让她去吧。”

    赵振翊窜起的身子又坐下去,道:“我是大前天夜里到唐家镇来的,只有在前天晚上,昨天晚上出去了两趟,白天都缩在这没人来的古祠里,行迹不能说不够隐密,不能说不够小心,怎么还是让人发现了。”目光一凝道:“李兄,这位官姑娘是”

    李凌风笑笑摇头道:“我除了知道她叫官娟娟,在这条路上认识的人不少之外,别的-无所知。”

    接着他把邂逅官娟娟的经过,丝毫不隐瞒地说一遍,静静听毕,赵振翊眉宇微皱,道:“这么说应该是她主动找上李兄的,很明显地,她已经暗中盯过李兄一段路了,看上去这位官姑娘像是出身大家,只是我却想不起江湖上有一个姓官的大家。”

    李凌风道:“我跟赵镖头一般地茫然。”

    赵振翊迟疑了一下道:“李兄,这句话我或许是不该说,但身在江湖中,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凌风一抱拳道:“多谢赵镖头,一路到这儿,这位官姑娘的心性我多少了解点儿,不但是性情中人,而且也有一腔热血。”

    他把结识官娟娟后的情形概略地说了-遍,最后道:“到目前为止,她对我只有鼓励、帮忙,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举动,应该不是来对付我的。”

    赵振翊忽然地笑了,笑得有点神秘,道:“经李兄这么一说,我多少明白点儿了,恐怕是”忽地改口说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李兄碰上红线,聂隐一流的人了。”

    李凌风何许人,赵振翊话锋忽转,他焉有不明白所以的道理,脸上一热道:“小弟是个已经有妻室的人,不会再作他想了。”

    赵振翊道:“我知道李兄是位不二色的铁铮英雄,可巧女儿家爱的就是李兄这种铁铮英雄,而且你只能管住自己,却不能去管住别人,是不?”

    李凌风窘迫一笑,没说话,赵振翊看了看,又转了话锋,道:“提起嫂夫人我倒想起来了,李兄这趟到唐家镇来,嫂夫人怎么没有一块儿来?”

    李凌风脸色一黯道:“赵兄既知道小弟已经有了妻室,对小弟的别后以及到了济南后的情形,应该听说了不少。”

    赵振翊点点头道:“我都听说了,江湖上传事还不快,谭大人被害,卢姑娘慧眼纯真,深明大义,李海一、宫和侠肝义胆,血性朋友,这些我都听说了,只是以后的情形,由于我掩蔽行藏,少跟外界接触就不清楚了。”

    李凌风毫不隐瞒,当即从跟卢燕秋失散说起,一直说到找到唐家镇来。

    静静听毕,赵振翊伸手拍了拍李凌风,道:“李兄请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像嫂夫人这么-位不平凡的奇女子,上天不会刻薄她的。”

    李凌风道:“谢谢赵兄,燕秋那样对我,可以说牺牲是够大的,我们俩失散以后,她一定很着急,一定望眼欲穿地盼着我去找她,可是如今我却无法分身,对她,我是巳够歉疚的了。”

    赵振翊沉默了一下道:“我想劝李兄你把救谭姑娘的事搁下来给我,可是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我知道李兄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要肯这么做早就这么做了。”

    李凌风苦笑道:“赵兄太高看我了。”

    赵振翊道:“咱们交往日浅,可是我对李兄你的认识可以说得上够深,我们只那句话,吉人自有天相,李兄你不要太忧虑。”

    李凌风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事到如今,我也只有用这四个字来安慰自己了。”

    赵振翊沉吟了一下,话锋忽转:“闯荡多少年,大河南北刀口上来回跑,交的朋友不能算少,可都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血性的朋友没几个,云里飞、铁布衫、霸拳、铁头,再加上一个海棠姑娘,这几位说什么也要交交。”

    他是有意转移话题。

    李凌风又何尝不明白,道:“千重江湖,说大相当大,说小也够小,以后总会有机会见面的。”双眉忽地一扬,接道:“有人来了。”

    赵振翊探腰扣上了两枝金钱镖,一个脆生生的甜美语声传了进来,道:“赵镖头,我回来了。”

    人影一闪,香风袭人,亭堂里已多了一个官娟娟,秀发飘扬、衣袂舞风,好不动人。

    赵振翊站起来抱拳道:“原来是官姑娘。”

    官娟娟含笑道:“我一进来就赶快发话打招呼,生怕挨上赵镖头的金钱镖!”

    赵振翊道:“姑娘取笑了,让姑娘受累,请坐。”

    官娟娟拧身走过来坐下,一掠鬓边须发,道:“为了谭姑娘,跑断腿也是应该的,二位都这么热心,我岂敢落于二位之后?”

    李凌风口齿启动,要说话。

    官娟娟瞟了他一眼道:“别急,我告诉你,这一道没白跑,幸不辱命。”

    赵振翊精神一振,急道:“官姑娘,人在哪儿?”

    官娟娟道:“唐家镇有个大户,唐纪尧唐大爷,赵镖头可知道?”

    赵振翊道:“听说了,一到唐家镇我就听说了,唐家镇有不少买卖是他的,怎么,难不成”

    官娟娟道:“谭姑娘人就在这位唐大爷家。”

    赵振翊一怔道:“这我倒没想到”

    官娟娟浅浅一笑道:“谁也没想到,这位唐大爷明里是唐家镇的大户,规规矩矩的生意人,骨子里可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是个血滴子。”

    赵振翊脱口叫道:“他是个血滴子?”

    官娟娟道:“人在唐家镇落户扎根,以几处大生意买卖做掩护,就近监视附近几个大小衙门,以及江湖人物的-举一动,满虏的主子真厉害,血滴子不但遍布京城每-个角落,就连外头这些地方,血滴子也是无所不在,难怪他不但能控制京城地方的文武百官,就连此间的动静他也了若指掌。”

    赵振翊道:“官姑娘怎么知道唐纪尧此人是血滴子?”

    官娟娟道:“这我是无意中打听出来的,也是老天爷保佑咱们,我刚在街上就碰见个朋友,这个朋友是附近县城一家镖局的镖师,据他说唐纪尧在唐家镇只是帮人做生意,东家远在直隶河北宛平县,是宛平知名的大户,姓石,号称石百万,唐纪尧一年四回把赚的钱交给他们镖局保着北上宛平交给石百万,而据我所知,这个石百万是个不折不扣的血滴子,他在宛平的家就是血滴子对外联络的秘密机关,那么唐纪尧不是血滴子是什么?”

    赵振翊不禁悚然动容,道:“好厉害,看来这些鹰犬是遍及天下每一个地方”

    一顿接问道:“是姑娘这位朋友告诉姑娘,谭姑娘被他们藏在唐家的?”

    宫娟娟道:“他哪知道这个,到如今他连姓唐的是满虏鹰犬都不知道,只知道姓唐的是个道道地地的生意人,是我打听出来的,我知道姓唐的是满虏鹰犬后,对他的家就动了疑,猜想谭姑娘既身在唐家镇,姓唐的又是个血滴子,他们九成九是把谭姑娘藏在了姓唐的家,经我托那个朋友一打听,果然打听出前些日子有一辆马车悄悄地到了唐家,车里只有位年轻姑娘,据说是姓唐的新纳的如夫人,可是这位新纳的如夫人自那天下了马车进了唐家的门,就一直没再露面,您想,这不是谭姑娘是谁?”

    赵振翊点点头道:“恐怕是了,多亏了姑娘,要不是姑娘帮了这个大忙,要想打听出他们藏谭姑娘的地方还真不容易,这回要是能救谭姑娘脱险,应该全是姑娘所赐。”

    官娟娟道:“这我可不敢当,我不过是赶巧了。”

    赵振翊道:“姑娘别客气了,救人如救火,咱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藏谭姑娘的地方,事不宜迟,我看天一黑咱们就”

    宫娟娟道:“赵镖头,我看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赵振翊道:“怎么?姑娘有什么高见?”

    官娟娟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咱们要防此中有诈。”

    赵振翊怔了一怔道:“此中有诈?”

    官娟娟道:“谭姑娘落在他们手里也不是一天了,这一带离河北近在咫尺,从京里派出高手来押人,来回跑三趟也够了,更何况他们沿途都有人,他们为什么迟迟不把谭姑娘押回京城,反而把谭姑娘藏在唐家镇等京里派来押人的高手,此其一:他们把谭姑娘押到唐家镇来,行动自该十分秘密,既是这样为什么不在夜晚押人,反而大白天弄辆马车招摇地把人弄到了唐家,此其二”

    赵振翊道:“关于这两点,我有这几个看法,前者,对他们来说谭姑娘是个重要人犯,可以说是个钦犯,尤其他们知道李兄跟我一直在找他们藏谭姑娘的地方,要营救谭姑娘,江湖上的热血志士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不闻不问,他们怎么敢就这么把谭姑娘押解回京,自当要等京里派出大批高手来,至于后者,我认为他们大白天押人也有他们大白天押人的道理,姑娘该知道,有时候大大方方反倒不会引人注意。”

    官娟娟道:“我不敢说赵镖头分析的不是理,可是赵镖头该想,谭姑娘既是个重要人犯,留在外头-天,便多一天被救的危险,这一点他们绝不会想不到,他们一定急着把谭姑娘押解问去,而自谭姑娘落在他们手里至今,京里的高手往这一带跑,三趟也够了,为什么迟迟不见京里派出高手来。”

    李凌风道:“这一点我认为是他们以为潭姑娘窃得机密文件出京,必有同党”

    “对。”官娟娟一点头,截口道:“这-点他们不会想不到,找谭姑娘同党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从谭姑娘嘴里问出来,这个办法对谭姑娘恐怕行不通,那机密文件或许已被他们搜出,可是谭姑娘绝不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谭姑娘不招供,他们也拿谭姑娘无可奈何,绝不敢难为谭姑娘因为他们还想从谭姑娘身上追出谭姑娘的同党来,谭姑娘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条线索就断了,这么一来他们只有改用第二个办法,那就是以谭姑娘为饵,诱来谭姑娘的同党跟江湖上的热血志士来个一网打尽,我认为这才是他们迟迟不把谭姑娘押解回京的真正理由,他们既有这种狠毒用心,对藏谭姑娘的所在自然多少要泄漏一点,而且他们有意泄漏藏谭姑娘的所在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布署好的时候,赵镖头奔走多日,一直没探找到谭姑娘,而今突然打听得他们把谭姑娘藏在唐家镇于前,他们又故意大白天弄辆马车把个年轻女子送到唐家于后,赵镖头,你能说此中没诈么?”

    赵振翊听得头上见汗,默然没语。

    李凌风突然扬眉说道:“谭姑娘为重,就是明知道他们张网等着,我也要往里闯一次把谭姑娘救出来。”

    官娟娟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话是不错,也足见你的侠肝义胆,万丈豪气,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是不是值得?”

    李凌风目光一凝,道:“姑娘认为不值?”

    官娟娟冷冷一笑道:“那要看这位谭姑娘是真是假了!”

    李凌风、赵振翊俱为之一怔,赵振翊急道:“姑娘,难道说”

    官娟娟淡然道:“我虽然没见过谭大人这位爱女,可是我可以想象得出这位谭姑娘是怎么样一位女儿家,父亲为满虏之官,她却以反清复明为己任,暗中结交有志之士,以-弱质窃得满虏机密文件出来,自是位难得人间奇女子,她身手不会差,机密文件又让那些鹰犬夺回,为了她那些有血性的朋友,她岂有偷生苟活的道理,以我看她恐怕已经”

    倏地住口不言,李凌风脸上变了色。赵振翊机伶一颤,道:“不,官姑娘,咱们知道谭姑娘是人间奇女子,那些满虏鹰犬自然也想得到,谭姑娘是这么一条重要线索,他们岂会不防谭姑娘自绝,再说谭姑娘身上那机密文件未必是被他们夺了回去,在机密文件未交付出去之前,谭姑娘又岂会轻易自绝?”

    官娟娟道:“赵镖头,我也只是根据情理推测,但愿我料错了,但愿谭姑娘还在人世,可是即使谭姑娘还在人世,我也不相信他们会真把谭姑娘弄到唐家镇来冒这个险。”

    赵振翊神情微松,点点头道:“这倒对,在没见着这位谭姑娘之前,咱们这些人谁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或是假的。”

    李凌风道:“恐怕我们只能信其真,不能信其假。”

    官娟娟摇头道:“你这说法我不敢苟同,咱们既要救谭姑娘,当然不怕牺牲,可是牺牲要看牺牲得是否有价值,他们既然有这种狠毒用心,暂时绝不会把这位谭姑娘挪到别处去,咱们不动,他们也-定有这份耐心等咱们上钩,既是这样,咱们为什么不也暂作小忍,等摸清楚这位究竟是不是谭姑娘后再谋策略。”

    赵振翊转眼望向李凌风,李凌风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不能不承认,姑娘说的是理,可是”

    官娟娟道:“可是什么?”

    李凌风道:“要想确定这位究竟是不是谭姑娘,恐怕不容易了。”

    官娟娟道:“你放心,我既然这么说了,是有办法摸清楚这位究竟是不是谭姑娘。”

    李凌风道:“有一点姑娘恐怕没想到。”

    官娟娟道:“什么?”

    李凌风道:“见过谭姑娘的人,只有我跟赵兄。”

    官娟娟为之一怔。

    赵振翊道:“那容易,这件事由我跟李兄两个人去办。”

    官娟娟定过神来摇头道:“不,您二位在没行动之前最好别露面。”

    赵振翊道:“怎么?官姑娘。”

    官娟娟道:“这道理很明显,虽然他们以这位谭姑娘为饵,张罗要打尽江湖上的热血志士,可是以我看,他们的对象最主要的还是两位,两位-旦在唐家镇露了面,恐怕他们会马上采取行动,要是让他们先采取了行动,咱们再想救人可就不容易了。”

    李凌风道:“要是这样的话,姑娘刚才跟我两人两骑,大摇大摆的进了唐家镇,恐怕已经落进了他们耳目之中。”

    官娟娟微一摇头道:“这个你放心,他们还不知道你已经来了唐家镇,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沉得住气。”

    李凌风还待再说。

    官娟娟已然又道:“他们内藏奸诈,咱们也给他来个出奇制胜,以我看不如干脆这样,你们二位干脆-块儿离开唐家镇往别处去!”

    “干什么?”赵振翊忙问了一句。

    官娟娟道:“给他们来个莫测高深,等到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唐家镇之外的时候,摸清楚那位是不是真正的谭姑娘也好,就救人也好,都会比现在容易得多,二位以为这样如何呢?”

    李凌风道:“好是好,只是到时候谁去救人?”

    官娟娟嫣然-笑道:“我啊!你看怎么样?”

    李凌风似乎早料到了,淡然道:“姑娘开玩笑。”

    官娟娟道:“怎么,你以为我救不了人,那你就瞧扁我了!”

    李凌风道:“我不是以为姑娘救不了人,而是以为,让我们这两个大男人离开唐家镇欺敌,让姑娘这么-个坤道去冒险救人,未免太说不过去。”

    官娟娟道:“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去冒险救人,江湖上的热血志士难道只有咱们二个,我还怕找不到帮手?”

    赵振翊道:“江湖上的热血志士自然不只咱们三个,我相信姑娘可以找到帮手,可是见过谭姑娘的只有李兄跟我两个人”

    “谁说的?”官娟娟道:“这件事里既有诈,他们既有意把藏谭姑娘的地方外泄,七杀教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谭姑娘不是七杀教里的人么,二位还怕救错了人。”

    赵振翊道:“目下,咱们不只是怕救错人,而且是怕徒劳无功,牺牲得没有一点价值,-旦把人救了出来,七杀教自是能分辨真假,但是七杀教并不是跟咱们一样,也认为此中有诈。”

    李凌风脸色-变道:“对,赵兄-语惊醒梦中人,得赶快设法通知七杀教,以免他们冒失行动,冲进罗网。”

    赵振翊两眼-睁道:“对,李兄不提我还没想到,是得赶快设法通知七杀教!”

    李凌风挺身站了起来。

    官娟娟忙道:“你要干什么?”

    李凌风道:“设法通知七杀教去。”

    官娟娟道:“你怎么通知七杀教?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李凌风道:“他们要是没来不说,他们要是来了,我只消在镇里来回走一次,他们准会露面跟我联络。”

    官娟娟道:“好,这么一来不但你准落进那批鹰犬的耳目之中,也把七杀教的人引出来了,你这不是等于拉着七杀教往罗网里送么?这位谭姑娘是真是假,目下咱们还不敢确定,岂可一时冲动,自乱章法,这位谭姑娘要是假的还好,万一要是真的,这么一乱不但救谭姑娘的希望落了空,而且准会有所伤亡牺牲,损失岂不是太大,你又怎么能对得起谭大人在天之灵。”

    李凌风呆了一呆,双眉扬起,道:“难道说咱们明知道此中有诈,就任七杀教往罗网里冲么?”

    官娟娟道:“没人明知道此中有诈,还让七杀教往罗网里冲,这情形一定得让七杀教知道,但绝不是像你这样的通风报信法!”

    李凌风道:“那么以姑娘看该怎么办?”

    这当儿不只是李凌风,连赵振翊也发觉这位官姑娘有着过人的机智与冷静,绝不是一个只知道瞎闹胡缠的女儿家,不由都对她另眼相看。

    官娟娟看了他一眼,拍拍他道:“坐下来好不,紧张得令人心慌。”

    既是对这位官姑娘另眼相看,自然就会听她的,李凌风默默地又坐了下去。

    赵振翊忍不住道:“请官姑娘指教!”

    “好说。”

    官娟娟道:“赵镖头太客气了,二位要是问我该怎么办,我还是那句话,二位即刻-块儿离开唐家镇欺敌。”

    李凌风道:“官姑娘”

    官娟娟白了他一眼道:“耐着性子听我说完好吧?”

    李凌风道:“官姑娘请说,我洗耳恭听。”

    官娟娟道:“目下唯一可行的,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七杀教人人神秘,他不找你,你绝对找不出他来,但眼下的情形不容咱们到街上走一趟,引出他们来找咱们,所以唯有二位即刻离开唐家镇,才能阻拦七杀教贸然行动。”

    赵振翊讶然道:“李兄跟我离开唐家镇,才能阻拦七杀教贸然行动?”

    官娟娟道:“是的,读书论坛:'210。29。4。4/波ok/club/' >210。29。4。4/波ok/club/赵镖头,这道理很简单,二位既来到了唐家镇,那就表示二位也同意谭姑娘被那鹰犬窝在唐家镇,二位既然知道谭姑娘被藏在唐家镇,就必然会出手营救,如今二位不但不出手营救,反而突然匆匆离去,这里头必然有缘故,七杀教教主是个颇具才智的姑娘,她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即或想不到这一点,她也会暂缓行动,追上二位问个明白不可,到那时人在罗网之外,二位有什么不能说?又有多少工夫不能说?”

    赵振翊沉吟着点头道:“官姑娘说的倒真是理。”

    李凌风道:“既是这样,咱俩现在就走。”

    他站了起来,赵振翊,官娟娟跟着站起,官娟娟道:“赵镖头可以用我的坐骑代步。”

    赵振翊道:“谢谢姑娘,不用”

    李凌风两眼忽闪寒芒。

    赵振翊一抖腕,两枚金钱镖脱手飞出,洒为两点寒星一前一后,疾快如电地打向屋左,噗地两声,破空而出。

    李凌风一提手中刀,就要动。

    忽听室左窗外一个清朗话声发话说道:“请问,里头两位朋友之中,可有一位是十二金钱赵?”

    话声入耳,李凌风为之一怔。

    只听赵振翊道:“不错,正是赵振翊,朋友哪位?”

    李凌风忙道:“外头可是云里飞宫兄。”

    “哎呀,凌风哥。”

    一声惊喜轻叫,人影飞闪,亭堂里已多了一个人,不是云里飞宫和是谁!

    宫和满面惊喜色,两眼瞪得老圆过来便抓住了李凌风的手,叫道:“凌风哥,你想死小弟了。”

    官娟娟一双美日上下直打量宫和。

    赵振翊却开了口:“李兄,这位就是云里飞?”

    李凌风道:“正是,我来给二位”

    宫和松了李凌风,抱拳道:“不用,小弟自己来吧,振翊哥哥,小弟对你这十二金钱美号可是久仰了。”

    赵振翊忙答-礼,道:“不敢,倒是赵振翊对宫兄你敬佩已极。”

    两个人互道久仰,各言敬佩,不但是极为投缘,而且是性情相投。

    跟赵振翊说过了话,宫和一双目光从官娟娟娇靥上掠过,笑道:“小弟在外头看见两匹坐骑,拔尖儿的神骏良驹,小弟真以为这座古祠里有两位不凡的英雄,却不料比小弟想象中多了一位,更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您两位哥哥。”

    李凌风道:“这位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官姑娘,这位是我常跟姑娘提的云里飞宫和。”

    宫和忙抱拳为礼,道:“官姑娘。”

    官娟娟答了一礼,含笑只说了声,道:“久仰。”

    官娟娟对宫和,远不如赵振翊对宫和来得热络。那或许是因为她是个红粉女儿身,不比赵振翊是个大男人,初次见面总得有几分矜持,自不便太那么热络,当然,对李凌风那是例外。

    李凌风道:“兄弟怎么到唐家镇来了?”

    宫和转过脸来道:“我正要问凌风哥你呢,是不是因为知道谭姑娘被他们藏在这儿?”

    李凌风道:“不错,兄弟你也是”

    “可不么?”宫和不等话完便道:“不是小弟一人知道,海一哥跟海棠也来了,三位在这儿等等,小弟这就去叫他们去。”

    他转身要走,李凌风伸手拉住了他,道:“兄弟,别急,跟赵兄三个一块儿走,-会儿咱们镇外再见吧。”

    宫和讶然道:“一会儿镇外见,两位哥哥是要”

    李凌风把官娟娟的看法跟主意说了一遍。

    静听之余,宫和两眼之中异彩连连闪动,等到李凌风把话说完,他马上转望官娟娟道:“官姑娘认为这里头有诈么?”

    官娟娟道:“我是这么推测,中不中不敢说。”

    宫和沉吟道:“不会吧,我没发现唐家镇里有什么可疑的迹象啊。”

    官娟娟道:“唐纪尧家呢?”

    宫和呆了一呆道:“这倒是,看来这件事还是小心点儿好”忽然冲官娟娟一抱拳道:“多亏姑娘慎微细密,也多亏姑娘打听出谭姑娘藏在唐家,姓唐的他也是个鹰犬,要不然这些人费事打听还事小,中了他们的阴毒诡计那就事大了。”转过脸来道:“两位哥哥就照官姑娘的意思出镇去吧,不必急着跟海一哥哥、海棠姑娘见面,人救出来之后有得是机会,镇里有官姑娘跟海一哥哥、海棠姑娘跟小弟在,这件事应该能接得下,咱们走吧。”

    冲官娟娟一抱拳,转身先往外行去,李凌风跟赵振翊也双双抱了抱拳,赵振翊俯身抓起长剑,偕同跟了出去,官娟娟站在亭堂里没动。

    口口口

    三个人出了唐氏古祠,宫和停步道:“两位哥哥上马请吧,小弟跟两位哥哥就在这儿分手了,免得惹眼,小弟也急着告诉海一哥哥跟海棠姑娘一声去,对了,小弟还得跟官姑娘商量一下,官姑娘”

    他转过了身,官娟娟并没有跟出来。

    他一怔,咦了一声道:“官姑娘人呢?”

    李凌风跟赵振翊也这才发现官娟娟并没有跟出来,李凌风道:“许是她以为你和我们俩一块儿出镇去,也怕惹眼,从后头走了。”

    宫和道:“那好了,人都在唐家镇里,不难见不了面,等和官姑娘见了面再商量怎么行动吧,反正在没摸清唐家那位是不是真的谭姑娘之前不能动,两位哥哥上马请吧。”

    赵振翊道:“那么,兄弟,咱们一半天再见了。”

    偕同李凌风解下缰绳,上马驰去。

    宫和望着两人两骑不见,转身又进了古祠,叫了几声,没听见动静,他脸上掠过一丝异色,转身又出了古祠。

    宫和出古祠疾行。

    他不走大街,专挑小胡同,一边走一边还凝神细听后头是不是有人跟踪,还好,没人钉他的梢。

    盏茶工夫之后,他进了一家小茶馆儿,冲坐在柜台里的一个瘦老头儿一施眼色,掀帘进了里头一小间雅座。

    瘦老头儿忙跟了进去,里头马上响起了瘦老头儿的话声:“这位爷,您来壶什么茶?”

    宫和的话声跟着传了出来,道:“香片吧,喝惯了。”

    瘦老头儿恭应两声出来了,一会儿沏好一壶茶端了进去。

    只听官和道:“掌柜的,这一小间我包下了,我打个盹儿还要办正事儿,别让人进来吵我。”

    瘦老头儿又答应了两声退了出来,小地方,小茶馆儿,前头是铺面,后头是住家,这一小间是条走道隔成的,两扇通往后头的门,做生意的时候锁着,到了晚上熄灯上门了,再打开这两扇门从这一小间里回家去。

    桌上有把钥匙,宫和拿起来开丁锁,拉开两扇门过去了,过去后又把两扇门轻轻带上。

    门这边是半截黑忽忽的走道,走完这半截走道是个小院子,两三间破瓦房,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

    小院子里有口井,上头用块石板盖着,旁边一个带着长麻绳的木桶,里头还有半桶水,不知道谁打上来的,没用完。

    宫和到了井旁,掀开那块石板就跳了下去。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干吗要寻短见?

    这个小院子的后头,是一座大宅院,跟这个小院子仅隔着一条小窄胡同,跟这个小院子后门对后门。大宅院卫也有口井,井里的水清而凉冽。大宅院也有地窖,地窖里没水,是藏酒的,整坛整坛的酒,哪儿的名酒都有。官和就从这个地窖里钻了出来。

    大宅院里原是静悄悄、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没有一点动静,宫和一从地窖里钻出来,一条人影腾掠而至,可就没看见他从哪儿出来的。

    是个佩剑黑衣人,落地躬身,恭谨发话道:“宫领班。”

    宫和冷冷道:“唐领班呢,叫他到后屋来见我,快。”

    说完话,他转身走了。

    那佩剑黑衣人又腾掠而去,一个起落就没了影儿。

    宫和进了一间屋,他前脚进屋,后脚一个唇上留着两撇小须的白胖子也进了屋。白胖子长袍马褂,穿着相当讲究。

    宫和进屋落了座,白胖子赔笑欠身,坐在其下首。宫和冷然开口发话道:“唐领班,咱们的计划要改变了。”

    白胖子一怔:“怎么说,计划要改变了,为什么?”

    宫和道:“有高明人儿以为此中有诈。”

    白胖子脸色陡然一变,道:“谁?”

    宫和微一摇头道:“用不着问是谁,听清楚一点,在他们没行动前,除了你本人之外,绝不许任何人接近那藏人的地方,听见了没有?”

    白胖子忙欠身道:“听见了。”

    宫和道:“第二点,里头的人不动,跟原计划-样,但是埋在地下的东西不用了,听清楚了没有?”

    白胖子怔了一怔道:“总领班,难道说他们不来了”

    宫和微一摇头道:“不是不来了,而是来的不够份量,拿这个地方牺牲划不来。”

    白胖子还待再说。

    宫和接着又道:“外头的人我要调用一大部分,所以万一里头有了情况,不要再寄望于外头的支援,也就是说从现在起,里头归你指挥调度负全责,要来的人虽然不怎么够份量,可是他们一旦来了,你也不要轻易给我放走一个,连我宫和在内,唐领班懂了么?”

    白胖子一点头道:“宫领班放心,我懂。”

    “第三点,”宫和道:“来的人里,只要有坤道,我要活的,尽量别伤她,其他的人看情形可以格杀勿论,但最好尽量留活口。”

    白胖子脸上浮现了神秘笑意道:“这个我懂”

    宫和脸色一寒,冷意逼人,道:“第四点,也就是最后一点,别管外头的事,进了你的院墙,那是你的事,你院墙以外就是天塌下来你也别管别问,都记住了么?”

    白胖子脸上的笑意马上没了,忙欠身道:“宫领班放心,都记住了。”

    宫和站了起来,道:“我走了,不必送,忙你自己的事儿去吧。”

    他开门出了屋,到了地窖处又进了地窖。

    转眼工夫之后,宫和已从小院子那口井里跳了出来,盖好石板又循原路进了茶馆内里那一小间雅座。

    人坐定,轻咳一声发了话道:“掌柜的。”

    瘦老头儿在外头听见了,忙跑了进去。

    没听见里头说话,过不一会儿,宫和掀帘出来走了。

    李凌风和赵振翊两人两骑缓缓地驰出了唐家镇。

    镇外十几丈处一棵大树,树下有个挑担儿卖小吃的。

    大树下阴凉,卖小吃的却没生意,人坐在树下,靠在树干,一顶破草帽扣住脸,养着精神呢。

    许是蹄声惊动了他,一掀破草帽站了起米,两匹马到,他马上迎了上去,哈腰赔笑。

    “两位爷,天热赶路辛苦,下马歇会儿再走吧。”

    赵振翊道:“不了,我们刚在镇里歇过了。”

    他要走。

    只听那卖小吃的道:“李大侠,二位要上哪儿去呀?”

    李凌风一怔,转望赵振翊笑道:“赵兄,看来咱们还是歇歇吧。”

    赵振翊倏然而笑,两个人翻身下马到了树下,卖小吃的先跑过去盛了两碗凉凉的绿豆汤,这玩艺儿去火消暑,还真好。

    卖小吃的一边往两人手里递碗,一边道:“李大侠,您知道不,谭姑娘就被他们藏在唐家镇?”

    李凌风接过碗道:“阁下是七杀教的弟兄?”

    那卖小吃的道:“不错,我们教主问候李大侠。”

    李凌风道:“不敢当,请代我问候贵教主,我知道谭姑娘被他们藏在唐家镇,我跟这位赵大侠-块儿出来是为了”

    接着他把该说的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们还怕碰不见贵教中人呢,请尽快报与贵教主知道,不可贸然采取行动。”

    那卖小吃的神情一肃道:“原来如此,我说二位怎么会离开唐家镇?谢谢二位,我这就去禀报教主。”

    两碗绿豆汤,李凌风跟赵振翊-饮而干,放下空碗,给了两个子儿装装样子,两个人上马走了。

    那卖小吃的挑起挑儿也走了,卖小吃的离开了大路,沿着一片麦田往东走,绕了个大圈子进了唐家镇东一片树林子里。

    卖小吃的刚进树林,唐家镇里窜出了十几个黑衣人,奔马般到了树林前,散开一围,然后从四面八方进了树林。

    这片树林里没多大,十几个黑衣人很快地都到了树林中央,看见中央卖小吃的那个挑儿子,四平八稳地放在树林中央,却不见那卖小吃的,他跑哪儿去了?

    抬头看看,哪棵树枝叶都稀疏疏的,哪棵树上都不能藏人,卖小吃的哪儿去了,借了土遁迹不成。

    一名黑衣人脸色忽地一变,脱口叫了声道:“青纱帐。”

    十几个人飞快扑出了树林,树林后头紧扎着一大片青纱帐,占地相当大,十几个人哪里够围,十几个人望着眼前这片青纱帐发了怔,忽然一名黑衣人扬了手,道:“饭桶,不会上去两个树上看去。”

    两个黑衣人纵身上了树。

    唐家镇偏东南有一片高坡,离这片青纱帐有二三十丈远近,人在高坡上,可以把青纱帐这边的动静尽收眼底。

    如今高坡上就有两个人,一个是个老头儿,一个赫然是那卖小吃的。

    李凌风、赵振翊两人两骑缓缓前驰。

    往后看看,唐家镇已在身后老远。

    李凌风道:“赵兄,咱们什么时候回头?”

    赵振翊道:“恐怕不能急,咱们俩的任务是欺敌,非把那批鹰犬的注意力引出唐家镇,才能算达到目的。”

    李凌风道:“这么说咱俩得跟他们照照面了。”

    赵振翊扬了扬眉道:“江湖上跑了这么些年,我还没碰见过一个血滴子,老实说我也不得不跟他们照照面。”

    李凌风道:“这么说在咱们没跟他们打照面之前不能停。”

    赵振翊道:“那倒不是,前头有个十里铺,咱们到那儿停下观动静,等他们找到咱们面前来。”

    李凌风道:“那么咱们赶-阵怎么样?”

    赵振翊一点头道:“行。”

    两个人抖缰踏马,如飞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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