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道:“全仗张兄帮衬,只是那老爷爷,我们都想见他,可没有能见的机会。”张谆笑着道:“总有机会的,这会儿也晚了,我先回家了。”
两人说声告辞也就各自分开,张谆回家把遇到朱家兄弟的事说了,绿丫就道:“朱二爷这人,和朱大爷总是不一样的。也不晓得这回进京,会不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张谆打个哈欠:“理他呢,横竖有朱大爷。今儿喝了两杯酒,就不和孩子们玩了,免得小全哥有样学样。”
绿丫瞟自己丈夫一眼:“既然晓得喝了酒,还不快些去睡。以后这应酬啊,能免就免。”张谆应了,往床上一躺已经睡着,绿丫拿起针线继续做起来,这日子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平静。
朱大爷回到下处,不见自己弟弟回来,问过下人,晓得他并没回来,难道说他初到京一日,就去逛去了?想到娘的叮嘱,朱大爷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那转了数次,等到快要开夜禁的时候,朱二爷总算一歪一倒地回来。闻到弟弟身上的酒味,朱大爷就怒了:“你这是去哪了?这到京才头一日,就喝的醉成这样。”
朱二爷打个哈欠:“遇到个朋友,说了几句就约去他家喝酒了。哥哥,我先睡了。”朱大爷越发气了:“还遇到朋友,你一直在家乡,哪有什么朋友。”
朱二爷瞧着哥哥,转转脖子道:“哥哥,我是没有你能干,不常出家乡,可我也是出过门来过京城的,难道不许我在京城认识人?”说着朱二爷就把朱大爷推开,歪歪倒倒往自己房里去了。朱大爷在那转了几圈才吩咐管家:“他要再这样,不许让人去伺候,还有,告诉账房,不许给他支钱。”
管家连连应是,朱大爷打定了主意才歇下,横竖晓得朱二爷带了多少银子什么货物来的,千把两银子的事,他败光了也就把他送回家去,到时再把这银子补给自己娘就好。
“好,好,好!”听的朱家两弟兄并不和睦,朱二爷还喜好喝酒赌钱,柳三爷连说三个好字。倒是报信的人有些忧心忡忡地道:“三爷,可是朱家已经分家了,再说……”
柳三爷横这人一眼:“分家了怕什么?他们信朱,是一家子。再说了,难道你们不想发财?这样的蘸水,你们几年才能遇到一回?这回赚的银子,我一分都不沾,全给你们。”这人听的柳三爷的话,用手摸摸下巴的胡子就道:“果然还是三爷聪慧,那我也就回去安排。”
柳三爷点头,见这人离开,柳三爷这才把杯中酒喝干,把那么个没见过花花世界的人送到京城,朱大爷可还真是放心。
朱二爷本就撒了谎,那日他悄悄离开,在巷口撞到了人,原本想开口骂,谁知这人先道歉,接着袖子里带出骰子来,这赌徒见了骰子,就跟苍蝇见了血一样,急忙把人拉住,说了几句,两人就亲亲热热,先去一个地方吃了三杯,然后就开起场来。
朱二爷这回的手气极好,赢了总有十两银子,想着哥哥厉害,也就匆匆回家。此后早出晚归,早已和那人成了莫逆,这样行走的人,哪有什么正经名姓,不过叫个李四罢了。这日朱二爷见天色已晚又要走,李四就道:“还是不是朋友了?回回赢了钱就走,你是专门来赢我们钱的。”
李四一开口,王二麻子也就接上:“朱兄弟,你这可不厚道,这赢了我们也有四五十两银子了,见天晚了就走,不够朋友。”朱二爷这几日虽然中间有赢有输,但每回算下帐来,总能赢上几两银子,他听了这话就把二两银子拿出来:“我家兄长管我甚严,我啊,还要回去。”
张三口里的酒喷出来:“兄长,又不是爹,原本以为朱兄弟是个英雄,谁知竟这样怕兄长。”李四双手连连直摆:“这可不能说,朱兄弟父亲已经过世,俗话说长兄如父,这也是难免的。”张三不乐意了,被这么一激,朱二爷心一横就坐下来,又和他们昏天黑地地赌起来,赌了一夜天大亮时才散场,朱二爷这一晚的手气极好,已经赢了百来两银子。
李四怪叫起来:“早晓得不留朱兄弟了,瞧瞧,赢了我们这么些银子去。”王二麻子也在那跟着怪叫。朱二爷得意洋洋收起银子:“少陪,我先回去睡觉。”等人一走,李四等人就收了脸上笑容,互相在一起使个眼色商量起来。
朱二爷得意洋洋带着银子回住处,刚进门朱大爷就挡在那:“你这一夜去哪了,这银子是哪来的?”朱二爷把银子抱紧一些,头昂的更高了些:“我赢的!”
朱大爷一巴掌就打上去:“我替娘教训教训你,你当初离开时和娘是怎么说的?”朱二爷被哥哥打了,登时怪叫起来:“我输了钱你们骂我败家,等我赢了银子,你们还这样骂我,你只是我哥,不是我爹。”这话是真把朱大爷气到了,让小厮把朱二爷给架到房里,门锁起来,不是我叫,不许放。小厮们应了,朱二爷在房里大骂自己的哥哥,也没有办法。
过了两三日,朱二爷见哥哥还不把自己放开,更是急的要疯,就在屋子里转圈圈骂哥哥时候窗边有人悄悄地在那叫:“二爷,有人给您递了封信。”说出窗户纸被捅了一个洞,丢进来一个纸卷。
朱二爷捡起打开纸卷瞧瞧,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字,说已经知道朱二爷的处境,朱大爷所为实在不该,若朱二爷有心,今日三更时分,人都睡了,有人来给朱二爷开门,到时朱二爷跟了人从后门出去,岂不快活。
朱二爷瞧见这信,心里欢喜的不得了,还怕留下什么,急忙把这信在火上烧了,安安稳稳坐下也不去骂朱大爷,把东西收拾好,只盼着三更时分到。到了三更,果然有人来把门打开,朱二爷还怕是使诈,悄悄探出头去,见外面只有个小厮模样的隐在那里,急忙把东西递出去,小厮接了。朱二爷又亲自背了一大包,这才跟在小厮身后从后门悄悄溜走。
次日一早送饭的人来,见房门大开,朱二爷踪迹不见,吓的快说不出话,急忙去告诉朱大爷。朱大爷赶来瞧见,真是气的手足冰冷,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人给寻到,不然到时被人拿着做了些什么事来要挟自己才不好。
于是朱大爷让管家去寻这街面上的流氓无赖,许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去寻朱二爷。自己又急急去寻朱太太说明情形,朱太太听的朱大爷说的,也摇头道:“这些人,早已做好了套子就等二爷钻呢,二爷也真是的,也不是孩子了,怎么能钻进去?”朱大爷苦笑:“这也怪我不好,以为他把这些银子败光,也就老实被我送回家,毕竟千把银子的事,我还是败的起。”
朱太太也叹气,接着就道:“这一面是去寻人,另一面也要告诉有来往的商家,二爷要来了,可不许给他支银子,就说……”朱太太原本想说没这个人,当着朱大爷又觉得不好,倒是朱大爷先说出来:“实在不成,也只能说没这个人了,哎,这人,实在是没法说。”
朱太太又安慰朱大爷几句,也就安排人去各自说。乱纷纷寻了几日,哪里去寻朱二爷的踪迹,连那些流氓无赖都寻不到,这要出事,绝对是出大事。朱大爷这是明知道别人算计着自家,可偏偏那么无力,除了把银子提高到谁来报信就给一百两银子,希望重赏之下出勇夫外,再没别的法子了。
“这倒稀奇了,就算有人想设局,可朱二爷那里,浑身上下,也就是一千两银子,如果把先引的那些刨掉,他们每个人还赚不到这一百两银子呢。”朱大爷把赏钱定在一百两银子,为的就是朱二爷身上,只有这一千两银子。榛子听绿丫说着,沉吟一下才道:“那别人不是为的这一千两银子,而是更多呢,要知道朱大爷的身家,也有好几万。”
“这就更稀奇了,他们要求财,也要别人能拿出来,若要全副身家,朱大爷定不会拿出的。”榛子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现在一百两银子他们都不放在眼里的话,那再提高十倍呢?”
寻个人出一千两银子,绿丫吓了一跳:“这打个银人儿都能打出来了,朱大爷只怕不肯。”榛子笑了:“朱大爷也是聪明人,今儿能出这一千两银子,总好过以后出上万银子。”那些算计的人也不是笨蛋,不会漫天要价,那差不多扣万把银子就够了,做这种事的,总不会是一个人,七八个人是少不得的,百两纹银打动不了他们的话,千两,定有人会想要的。”
这些人才是真正见钱眼开,不顾忌别的人。绿丫虽然觉得朱大爷未必舍得出这一千两,但还是让张谆把话传给朱大爷。百两银子都没寻来一个勇夫的话,朱大爷的底线是五百两,听到张谆说把赏钱一次提高到千两时候,这超出了他的预期,只在那沉吟。
张谆晓得他为什么沉吟,劝他道:“这会儿千两纹银,瞧着天高海阔的,可要真等到出了事,那就只怕要出万把银子,到时令弟握在他们手上,难道大爷你就真能看着令弟没命吗?”朱大爷沉吟一番,终究还是肉疼地喊了句:“张掌柜这话说的有理,那就千两纹银,这千两银子出来,再没勇夫的话,我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