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
都跟她没有关系!
反正要走,反正以后再无关系,反正又没有感情,反正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
那她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又是在发什么疯?
是不甘吗?还是委屈?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一下子就这么忍不住?
她只知道,好痛。
头也痛、肩也痛,身上到处都痛。
所有的痛就如同她方才骤然而来的情绪一般,一瞬间将她碾压过来,她终是再也无法克制,侧过头,将脸埋向马车的车壁,泪水夺眶而出。
她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声音逸出来,哭得悄无声息。
果然很没用!
蔚景,你的坚强呢?这两天你不是都挺过来了吗?没有掉一滴眼泪,你的坚强去了哪里?
为何在这个男人面前就怂成这个样子?
她皱眉,想要将眼泪逼回去,却不想,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完全控制不住。
一声低低的轻叹,男人灼热的气息逼近。
“蔚景……”
她不理他,将脸埋得更深了些。
他伸手扳她的脸。
她扬臂挥开他的手。
他直接将她拉起,双手捧住她的脸……
这算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蔚景皱眉,用力推搡着他,意识到她粗重的鼻息,男人没有强求,缓缓放开了她,可下一瞬,又将她重扣进怀里。
“对不起。”
男人的下颚抵着她的发顶,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发丝,轻声道。
蔚景怔了怔,恍惚间,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在说什么,是说对不起吗?他是在跟她道歉?
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他,只见男人亦是蹙眉凝着她,凤眸深深,跳动着各种复杂激烈的情绪。
“为何道歉?”
她哑声低问。
男人没有吭声,抬手,温热的指腹,一点一点拭去她脸上的水痕。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个。
看到她泪流满面、却哭得悄无声息的样子,他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拧,于是这三个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字就这样脱口而出。
他不是一个会道歉的人,从来不是,因为他觉得,人生之事,要不不做,做了就不悔,做之前必定权衡过利弊,所以做之后所产生的影响,他只看他想要达到的,其余的,统统不在他的视线之内。
第一次,他想要对一个人说这三个字。
发自内心的。
他知道,这次他真的伤了她。
不是镇山兽,是他,他知道。
从未见她哭成这个样子,那样隐忍,那样倔强,却又那样无助伤心。
所以,他怕。
那种惧怕的感觉从昨夜之后,哦,不,应该说从昨日她紫草过敏之后就一直绷紧在他的心里。
她的隐忍,她的平静,她躺在床上假装睡着,她被镇山兽伤了以后,将攥在手中的缠云草颤抖地递进他的掌心,她揉了字条、虚弱地用尽全力地往他身上一掷,她恭敬地也淡漠地跟他说,“多谢相爷方才出手相救。”
都让他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也是很久才明白过来,那种感觉,是怕。
早上站在她厢房的门口,他几经徘徊,换做寻常,他是她的夫,既然回府,自是两人一起,他又何须跟她商量,只需通知一声,午膳后回府,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
可是,这一次,他却怕了,怕敲门,怕面对,怕听到他怕听到的。
如果她说不回去,如果她说不回去……
难道他说,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他怕他逼迫不出口。
后来,在花园里听到她跟锦弦的对话,她说,她想跟他在一起,他回,她自是也回。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情,欣喜不已又心疼不已的心情,欣喜她愿意跟他回去,心疼她到了这样的时候,却依旧在替他考虑,在为大局考虑。
出发的时候,找不到她,他的心情再一次沉到最深处,他以为她终究是不愿意回去。
最终,她还是来了。
他想,如果她不来,他可能会再杀回去。
不是可能,是一定。
因为他本就准备这样做。
只是上车后的她,一副清冷寡淡、拒人以千里的样子,所以,他这个天生不知解释为何物的人第一次想到要解释。
只是,他真的不知该怎样解释,想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他没法解释。
而她的样子,让他无措。
不管他说什么,都一副不咸不淡、事不关已的“嗯”“哦”的样子,让他心头又躁又怒又急又无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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