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我的忍耐限度。”不是每一个牧师都得有什么见鬼的耐心的,至少,他就不算是个有耐心的牧师。
包甚者,他根本就不算是个正牌牧师。
“我希望你能早点想通,做下最好的决定,希望你不会愚蠢到害了自己连带将风龚拖下水。”自己的愚蠢本应由自已承担,也只有风龚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任他这么对待。
“你走,不要烦我!”可恶,他就不能得到片刻的安静吗?这种情况难道是他愿意的?可以的活,他多的是方法留住风龚,也不至于将两人弄到这步田地;但是,过去健全的他还能依自己所想的去做,现在呢?现在他又能怎么做?
“信不信我找回其他人,让他们一起劝你,相信效果会更大。”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成功地让帝冥将游离的目光重新对上他。
“你敢!”让所有人来看他的狼狈?该死。
至少他是把手术两个字打进他顽固的脑子里了。“这不是威胁,你知道沙穆有的是办法找回大家。”再不,还有律那小子。
门扉而一次合上,没走几步,果然听见一声巨响,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惨遭支离破碎的命运,下楼后,骆应亭同情的望了在一楼发呆的风龚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开门离去。
“是吗?”听完骆应亭从帝昊那带的讯息后,腾青云仍是维持说话简短的原则给予回应。
“我想你亲自去劝他比我去强。”
“休想。”短短两字,显而易见的拒绝。
“还在为你那个女人烦心?听说失踪了?”
“哼。”腾青云哼了一声,算是笑吧?“她用不着烦心。”想也知道她会去哪,之所以不马上去找,除了笃定她不可能这么快离开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想通,为那么一个男人变成那样究竟值不值得?
要是他,绝对只给她一个答案不值得!
“不去找她吗?”这小子,前阵子才被气得半死,差点就像肥皂剧上的男主角一样猛灌酒借酒浇愁,现在又是一张嘲讽死人不偿命、没有表情的表情,敢情是笃定自己已经没问题,成功达阵,所以什么烦恼都没有。“不担心她跑了?”
“全世界容得下她的只有我。”那个笨女人,连自己都容不下自己,如此自缚了这么多年,值得吗?
“你还真有把握。”骆应亭轻佻无心地应了声。“随你,人类的感情事,连主都管不了,更何况是小小的我。”
“不要把那种东西挂在嘴巴上。”腾青云总算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时候,之前都是骆应亭说一句他回应一句,难得自己先起了个头。“你根本不信那种东西。”
“以看不见的神为名,做起事来方便许多。”
主、天上的父、佛祖、观世音哪一个不是能用来做其他事的?假借名义这世上多的是利用此道专事暗地勾当的人,又岂会因为多他一个而有所影响。
利用宗教敛财这年头这样的消息充斥在台湾这蕞尔小岛的是多不胜数,追求内心平静哈!拼命敛财倒是真的。什么神迹的证明,只不过是利用人类自己创遇的科技再加以创造出欺瞒他人的假象,偏偏愚蠢自愿上当的人接踵而至,多得教人不禁摇头耻笑这些汲汲于鬼神之说的愚民。
满天的神佛乱飞,又有哪个真的有出现神迹奇迹,如果有,为什么让他的重年充满隐晦,永远无法重见天日,任由过去的记忆一而再再而三地侵袭他,无法让他解脱?主呀,神呀,佛呀,哼!
“会有报应。”
“哈哈哈-一”狂浪的笑,在十坪左右的办公室哭回荡,激发出空气中些微浮不安的娇邪分子。“你这无神论者也会有报应这类的说辞?”
“你让人担心。”自己的事已经大致底顶定,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应亭呢?一切都是不可知的茫然。他知道应亭不会因为现有的一切而感到被救赎,打从第一次见面因而相识后,他就知道的。
当一个人无法原谅自己的时候,又怎能找到救赎自己的方法?他不信神鬼,但是救赎这两个字用在骆应亭的身上,他觉得最合适。
“是吗?”渐渐收回没有真实笑意的笑容,唇角扬起,是没有任何情绪的角度,蓝眸霎时结上一层寒霜。
“没错。”他向来不说不着边际的话,脚踏实地的程度有时候连自己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旁人。
“偶而少讲点话对自己比较好。”他的话少,但每每说出口不是刺人就是伤人,再不就是戳中别人要害,委实不知道该将他的话归类于尖锐刻薄还是颇具实用性。
“我不说废话。”
“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人气恼。”他总是会逼得身边的人不得不去面对所谓的现实。“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你的女人会逃开。”
“她逃不了一辈子。”腾青云推了推金边眼镜,落下话:“该来的总是会来,再躲也没有用。”
暗黑的色调抹上湛蓝的双眸,寒冰更甚,夹带着复杂难辨的琐碎情绪。腾青云不是没看到,只是并不认为这是他能为他解决的。
“你在说她还是说我?”
“你。”腾青云的诚实正直,有时候像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剑,总能轻而易举地将人碎尸万断。
“很佩服在你身边还活得安好的人。”说出这话的他,不是嬉笑,而是严肃的反讽。“不要介入我的事,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正好。”因此,他不想再起任何波澜,好不容易克制住的东西,控制住的事情,他不想再让它失控,一点也不想。
“逃避不能解决。”
“就算面对面,也没有头绪。”除却前阵子他因为感情问题造成的难得失控外,其余时候的腾青云实在是太会挑重点说话。“我的事你别管。”
“不能不管。”腾青云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行程记事本,随意浏览了两眼。“你知道我向来多管闲事。”
“我不是你的病患。”多管闲事哼,这个词只适合沙穆,不适用在他腾青云的身上。“不要拿我当研究对象。”
“我也是为你好。”摘下金边的眼镜,对空吹去上头的灰尘再戴回,之后双手叉置于胸前。“丢不开过去,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无法让你得到救赎,承认这一点你救不了你自己。”
“你同样也救不了我!”该死“不要把我逼急,青云。”这家伙当真拿畅谈别人的痛苦为乐。
“是你自己逼迫你自己。”每个人都有需要别人从旁点醒的时候,之前是他自己,现在则是主客立场交换。“承认这件事并不会让你怎样,当年最初的那一个孩子,你救不到,的确是个事实。不去面对这件事实,不管你救了多少孩子,都没有办法让你原谅你自己,洗脱不了你强加在自已身上的。”
“你说够了没。”他不该来的,现在他总算知道自己之前加诸在帝昊身上的追问与强迫是多么教人深恶痛绝,帝昊的感受他终于是领略到。“我来不是听你说教,你的病患是帝昊,不是我。”
“你没病,只是逃避现实。”务实的个性再一次不经意的表现出来,委实教骆应亭头痛。
“够了。”骆应亭不停的摇着头。“你让我头痛了。”
“我以为你无坚不摧。”难得也有说笑话的心情,只是听的人好像没有同他那份悠然的心思去接受他难脑粕贵的笑语。
“一点都不好笑。”骆应亭白了他一眼,蓝眸下的深蓝不知为何离奇的消散而去。“要说笑话,去和沙穆学比较好,你的笑话残酷得让人听了会想死。”
从没说过笑话的人一旦开起玩笑。总是蠢得可怜;但腾青云例外,他的笑话很难听,但是不蠢,却又该死的往往打中人家死穴,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当真刻薄成性,狗改不了吃屎。
腾青云耸了耸肩,他似乎总是挑不准说笑话的时机,但要问他在意吗?答案是不。刻薄也好,幽默也罢,他只说他想说的话,就像现在“沙穆的低级笑话,要学自己去。”再一次证明,他果真刻薄成性。
“要我替你转述给沙穆知道吗?”看见他的表情,骆应亭得意自己总算扳回一城。
话多的人和话少的人向来没有什么交集点,再加上两人个性迥异,不对盘的时候铁定多过相处融洽的情况。
“不要多事。”
“这句话我送还给你。”当下,他拿这话回砸给腾青云,所指的,当然还是之前他们所交谈的内容,那个令他不悦到极点的内容。
“你执意这么过日子并不关我的事;但是”金边眼镜之后的利眸直直地盯向湛蓝的眼。说实在的话,他欣赏应亭清澈如海水的蓝色眼瞳,但是如果这样的眼神是真实的骆应亭,他倒不会再多说什么,怕只怕那是隐藏某些东西的假象罢了,就像亚治那家杰一样,不,甚至比他还过火!但同样的,这些都不是好现象,多重人格容易导致精种分裂,只会残害自己,更有甚者会牵连到无辜的旁人。他并不乐于见到这种结果。
亚治很幸运地遇到一个能化解他、控制他的女人;但同样幸运的事不可能都在自己身边上演,他不认为骆应亭同样也有这种好运道,他担心这样长久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压抑自己并不会让你得到什么。”拉长尾音的话总算下了落款。“最后只会引火自焚。”他担心的正是这一点,长久的自我压抑会造成情绪失控的乍然爆发,威力惊人,后果也不容小窥。
“自焚就自焚。”突然其来的冷哼,冻寒了清澈的蓝眸,干净又带着死灰。
“我不在乎什么时候死,随时随地,都无所谓。”只可惜,时至今日,他死不了,也活得累,难道他骆应亭真这么命大?
“不要太自私。”该怎么劝他才能让他对过去的一切坦然以对,他的过去他一无所知,所以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视自己的死生于无物,他不是不怕死,是根本对死这个字没有任何概念。因为不知,所以无惧。“你一死,黑街不可能接下你教会里那一群小表。你要他们再度流离失所或在黑街接受弱肉强食的考验就尽管恣意而行。”
骆应享笑着摇摇头,无奈地叹息道:“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还活着。”
他自找的责任理当由自己负责,他没有权利因为自己的任意行事而连累他人;是以,他将生命投注在那样孩童身上,盼能从中得到他所想要的,求得他一直企求的希冀,换得他所期待的救赎;但是低头盯住自己的双手,恍惚间,鲜红映上蓝眸,染成诡魅的色调,腾青云看不出,全然只能由他自己感受。
这一双手他永远洗不干净!永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