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解家同宗的两位堂姐来了丞相府,探视小庄。
这两位姑娘虽然平日跟丞相府来往不多,但逢年过节,还是得聚一块儿的。小庄认得,但关系并非格外亲密,相见了,也不过是寒暄问候之类,不会过分亲密,却也点到为止,恰如其分。
顷刻两人去了,小庄喝了口茶,打发丫鬟们出去,便道:“你进来吧。”
室内门外寂然无声,小庄又道:“倘若在,那就现身一见。”
隔了片刻,门口上人影一晃,才有人悄然无声地出现,谨慎地低问:“懿公主唤的是卑职么?”
小庄道:“正是。请进。”
暗卫稍一犹豫,便进了门来,靠在墙边站住:“不知懿公主有何吩咐?”
小庄坐着不动,上下打量此人,道:“之前我隐约知道皇帝哥哥派了人在我身边,昨儿还是头一遭见着呢,昨儿那位,也是你么?”
暗卫道:“正是卑职。”
小庄点头:“那之前……我落水前,不知是何人?”
暗卫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回懿公主,之前跟着公主的是另一人……但事后才发现已被人掉包,之前那人,被杀了。”
小庄叹了声:“跟着我可是很不轻松的……可见我之前是何等无知,只以为自己束手束脚,便是平安无事的,没想到仍旧会牵连人命。”
暗卫闻言,便跪地道:“懿公主千万不要这般说,我们身为暗卫,就是以护着主子安危为己任,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若没有护住主子,才是难以饶恕的大罪。”
小庄微微一笑:“快快请起。”等那暗卫起身了,小庄才道:“因为之前不认得你们,所有都只是耳闻……听说,皇上有时候会问起你们……所见所闻?”
暗卫眼皮眨动,道:“有时候皇上是会询问。”
小庄轻笑了声,道:“你不必担忧,我就是不知道,故而好奇问问,如你所见,我在这府里,也没个能说话的知心人,未免有些发闷……是以找你说说话,对了……你是整天都跟着我么?”
暗卫垂头,迟疑着缓慢回答:“卑职还有个同伴,轮换护卫,但是懿公主放心,我们不会干涉公主的任何事……该避忌的地方,也绝不敢逾矩分毫。”
小庄笑道:“你果然聪明,那……晚上我睡着了,你却在哪里呢?”
暗卫沉默片刻,道:“卑职们被从小训练,耳目过人,虽然隔着一间屋子,亦能听到主子的声音,若察觉有不妥,才会出现查看。”
“哦……”小庄微笑淡然,好奇般又问道:“对了,你蒙着脸,那下回你同僚来时,我岂非认不出了?”
暗卫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犹豫。
小庄却笑问:“亦或者,昨儿那个,就是你的同伴,我又怎么知道?”
暗卫为难:“懿公主……”
小庄道:“那……你便把昨日那个仆人是何样貌说给我知道,我才信你。”
暗卫心头一宽,想了想,便道:“那下人身高……八尺左右,倒是相貌堂堂,只是……眉宇间有些不羁气,不似是个……”
小庄慢慢问道:“什么?”
暗卫思忖答道:“不似个普通下人。”
小庄端茶的手势略停,唇角微挑,笑道:“是啊,少卿说那仆人是刚进府的,不懂规矩,因此还没教导出个样子来也是有的……你果然是在场的。是了,昨儿少卿还叫那仆人什么来着……”
暗卫松了口气,道:“回懿公主,少卿好像叫那人‘成祥’。”
小庄道:“嗯,这个名字倒是很适合,我记得夫人院子里有个老仆人,便叫来福,少卿身边儿的一名,叫常贵儿……呵,都是一样的。”
暗卫道:“懿公主说的是。”
小庄慢慢又道:“我念叨这半天,其实并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罢了……你可烦了么?”
暗卫道:“卑职甘为懿公主做任何事情,懿公主不必忌惮,若有吩咐只管说便是了,卑职暂且告退。”
小庄微笑道:“知道了,这样我便放心了,这回说的很好,那改日再叫你……你先下去吧。”
暗卫行礼之后,便悄无声息退出。
小庄见人出去了,才缓缓地站起身来,她走入内室,走到窗户边上,望着窗外翠绿满眼,亭台楼阁绵延出去……
小庄垂眸,看到自己搭在窗棂上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小庄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昨日解廷毓叫出那个名字,她当场听到,几乎以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却不能问。
回到屋里,小庄左思右想,几乎就想去外间院子亲自看看,只可惜,内苑重重,怎能造次。最无奈的是,她身边并没有个能使唤的心腹,更加不放心叫那些人精般的丫鬟知晓半点。
小庄想:莫非只是同名同姓?那也未尝不是没有,就如她跟暗卫所说,来福,常贵……成祥……仿佛是仆人里头极常见的,何足为奇。
但是,她却心惊肉跳,一夜无眠。
思来想去,只能叫这暗卫来确认。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小庄也知道暗卫会时不时地给皇帝召见,询问府中发生之事,如果府内有异样,暗卫也可以自行上报。
所以只能尽量不露痕迹地询问。
……难道,成祥真的来到了龙都?可是如果是他的话,昨日相见,以他烈火霹雳的脾气,怎会甘心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离开?
望着外间那如画般的庭院风光,小庄却瞧见那偌大的一棵树,随风轻轻舒展枝叶,底下三只狗儿趴着,为那藤椅上的悠闲之人,保驾护航。
小庄摇了摇头,眼前场景瞬间消失。
小庄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抓了抓胸口衣襟,心里闷的有些难受。
正在沉思默想之时,外头响起细微的脚步声,而后是丫鬟跑了进来,慌里慌张地行礼:“少夫人,大事不好了。”
小庄回头,几分烦躁地:“何事?”
丫鬟一愣,旋即低头道:“是……是少卿出了事,听闻在外头受了伤,刚送回府里。”
“少卿受伤?”小庄皱眉,有些惊愕,但也不觉得如何意外,“现在哪里,伤势如何?”
丫鬟道:“在外间房中,已请了大夫来看,听闻是伤的不轻,进府的时候还昏迷着……”
小庄听到“伤的不轻”四字,才有些真正动容:“不必慌张,叫雪柳跟彩笺进来。”
丫鬟退了出去,叫了两名大丫鬟进来,利落地伺/候了小庄更衣,便出去外间查看端详。小庄到了外头房中,见解夫人已经到了,正坐在榻边上,双眼滴泪,见她来了,便招过去。
小庄看一眼榻上的解廷毓,却见他脸上没什么血色,半臂血染,小庄低声问道:“夫人,少卿如何?”
解夫人泪眼婆娑:“还不曾醒来,倒是大夫说,只是体力不支失血多了些,没有性命之忧,已用了药止了血,待会儿该就能醒来。”
小庄便劝道:“夫人莫要哭了,别伤了身子。”
解夫人松开她的手,掏帕子拭泪:“你过去看看他吧。”
小庄移步到了榻边儿,低头看解廷毓,这功夫,解廷毓忽地抖了抖,竟缓缓睁开眼睛,双眸凝视着小庄,嘴角一动,轻声唤了两个字:“成祥……”
小庄听了,如霹雳轰隆隆过脑,又仿佛从头到脚一阵凉气窜过,连心跳都停了。
成祥醒来的时候,眼前人影晃动,然后出现一双瞪得滚圆的大眼。
成祥看清那人是谁,不由“嘶”地吸了口冷气儿,才要起身,却觉得半边身子剧痛,竟无法动弹。
成祥呲牙咧嘴,皱眉看向自个儿身上,却见上身赤/裸,右边肩头上被层层纱布裹着,中间还殷着血。
对面那人见成祥醒了,先是猛地弹后一尺,然后见成祥动弹不得,却才徐徐放心,便又上前一步,咬牙笑道:“没想到吧?你这天杀的混账,竟然落到本侯手里来了?”
成祥抬头,对上永平侯得意洋洋的笑脸,疑惑道:“我怎么在这儿?解少卿呢?他怎么样了?”
永平侯一愣:“你……你与其问别人,不如就关心一下你自己吧,落到本侯手里,到底是要怎么弄死你才好玩儿呢?”
成祥皱眉道:“解少卿到底怎么样了?总不会……杀他那些人,是你派出去的吧?”
永平侯正在一边儿畅想一边儿威胁,听了这句,便尖声叫道:“胡说八道!跟我有什么关系,谁知道他招惹的什么人……若不是本侯,你们早就死了!”
成祥听了这句,一颗心倒是放回了肚子里:“解少卿没死啊,唉,那我就放心了。”
永平张深深皱眉,咂了咂嘴:“我说……你那么关心解廷毓干什么?你怎么不想想你现在落在了本侯……”
成祥斜睨他一眼:“只要解少卿没事儿,你要杀要剐,随便。”
永平张张大了嘴,足足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半晌才合上,蹦起来指着成祥道:“你……以为本侯不敢拿你怎么样?”
成祥道:“我有这么说吗?”
永平侯用力咬住嘴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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