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听旁人说起,老太太还未必会相信,但这晚晴却是个最没有心眼儿的,傻乎乎只知道用暴力行事。看她这模样,显然是忍了很久,恨不能直接将那金雀轰出去,偏又碍于自己主子的命令不敢乱做行动,一直熬到现在。
而这种事儿若是出现在别的屋里,可能性也不大,但出现在东厢房——照梦心以前的光辉记录看来,还真有这种可能。
老太太皱着眉看向梦心,果然见她尴尬一笑,半天才诺诺地开口:“老祖宗,其实,其实您是没瞧见她那可怜的模样。那次她被银雀掌嘴之后,脸上早已经伤的不能再看。她本也是容貌出众的,如今这样,也实在没法子见人。我是想着……”
她微笑着,明显表现出对金雀遭遇这等惨剧的同情:“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索性就留在屋里养着。若是真个放她出去,旁人见着她的容貌,只怕她,她……”
“唉!”老太太听了,真真儿的没话说,若是这南宫府,人人都像梦心这样菩萨心肠,又怎么可能还会出那么多的祸事?她缓缓吃下一块蟹肉,这才沉声叹道:“你也是,旁人都已经要这样对你,偏你还为她们着想。那个金雀人现在在哪里,晚晴,你去把人带上来。”
“老祖宗……”梦心听了这话,一下拉长了尾音。
她站起身又想要拦,却被老太太挥手止住:“放心,我只看一看。若她果真已经悔改,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要我说,你也该得些教训,这样不与人计较可叫我怎么放心?这些天羽扬一直陪着你还好,若过些日子他忙于公事,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这话说得梦心低了头,嘴巴动了半天,才撒娇一般笑着憋出几个字来:“瞧老祖宗这话说的,梦心就是这样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还不是一直好好活到今儿个了吗?”
“好?”老太太听着,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微嗔得瞪她,“你这样还叫好?你被推下水的事儿可才过去,怎么就这般不长记性呢?要知道,有些人心怀叵测,不是你宽容对待就行的。我知道你最是看重名声,可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苦了自己?”
梦心抿嘴一笑,没吭声。老太太知道劝她是不成了,只得叹息了一声,索性转头对晚晴挥手:“还不快去,让她出来也给我见见。”
晚晴本来在旁还抽抽噎噎的,她难得流泪,即便是那次过年时候李冬巧的事儿,顺带也惩罚了她,打了那么些板子,她都忍着没吭声。可梦心突然这样严肃的呵斥,却把她给吓着了。也许并不是单纯被吓,而是觉得自己的一片忠心,没能得到主子的理解。
这会儿一听得老太太这话,她越发缩着脖子不敢乱动。梦心瞥了她一眼,怔怔地停了一会儿,才无奈朝她摆手:“罢了,我也不是怪你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落井下石,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这会儿既然老太太要看,你便去让她出来吧。”
晚晴这才哽咽着应了,转身往金雀屋里去,众人隔着老远,还能看到她一抽一抽哆嗦的肩膀,明显伤心异常。不过她低着头,长发挡住了脸颊,倒是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了。
虽然这一瞬间发生了许多事儿,不过他们这主位上的动静并不算大,声音也都是刻意压低,而周围的笑闹却是明显放开,因此不过有一些爱管闲事的人看了一眼,其余众人依旧吃喝玩乐,别提多高兴。既然连老太太都已经吩咐了不必拘着,她们自然乐得轻松。
晚晴下去带人的当儿,不远处几个小丫鬟喝酒喝得兴起,已经开始玩起了击鼓传花,哄闹笑声不断。其实她们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鼓,只让一人转过头去以筷击桌,待得敲击声停止,那接到梅花的人,便要表演一个节目,或是说个笑话,否则就得罚酒一杯。
众人都想着让别人先来,又怕到了自己没节目没笑话可说,到时又要喝酒,越发拼着命地将花传给旁人,一时闹得气氛越加激烈起来。
老太太看着她们,笑呵呵的也不做声。只见那边一个小丫鬟乒呤乓啷敲得正急,忽然停下,接着便听到如雷般的尖叫声和掌声,手中拿着梅花的那一位只得站起,硬是唱了个小曲才能坐下。
这里声音刚停,另一面几个婆子也开始行起了酒令,再过一边,几个小丫鬟又开始打起雪仗,弄得头发上身上全都沾满了雪,好像刚从雪地里爬出来的一样。老太太越看,心情越是高兴,但乐极,反倒有些生悲:“你这里倒是好得很,只可惜……”
这话自然是对梦心说的,至于好得很,必然更是指当下的场面。老太太出生高贵,自小家中对于奴才的管教虽然宽厚,但毕竟更是严厉的。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主子就该有主子的端庄,因此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实在是不多见。
她老人家年轻时候瞧见这种乐事的机会不多,等到自己年纪大了,能够做主时,每年过年便都会这般安排一阵,但那时候毕竟隔得远也看的不真切。
再说,那些个丫鬟婆子都是事先精心挑选出来的,早已知道她的心思,说白了根本不是真的自得其乐,而是装给她老人家看的。那样瞧着虽然也喜庆,但毕竟少了几分真实,少了几分神来之笔。
只可惜什么,梦心心中知道意思,不过此刻却不能顺着这话问。万一一会儿老太太又想起自己从前的时光,感慨时光流逝弄得没心情,那可就不成了。
因此这般一想,她嘴上却道:“瞧老祖宗说得,我这里哪儿好?哦,我知道了!老祖宗定是觉得我这里的饭菜好,所以才说出这样话来,不过孙媳这里的好厨子可只有一个,老祖宗可不能再来抢我的,否则我可不就没饭吃了?”
她这话说得逗趣,却没有再提方才的事儿,老太太被她这么一闹,一时也跟着将那念头揭开。没法子,人有时候上了年纪就会忍不住有些伤春悲秋的想法,因是一晃眼,时间就这样悄悄过去,很多从前画面萦绕在脑海,由不得她不伤怀。
不过她心志坚定,也不过是偶尔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当然消失地也很快。梦心不过一个打岔,老太太便又笑呵呵地打趣起她来:“是吗?我还当你是觉得,这里有了羽扬,所以才好,让我别和你抢大少爷呢!”
“老祖宗……”梦心红了一张俏脸,“您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
羽扬一直坐在一旁,刚刚老太太一进来他就已经发觉出不对,但那时候他忙着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也就没来得及问。连梦心都听到晚晴说话的声音,他自然更是听到了。正因为听到,他才觉得很奇怪。
按理说,晚晴确实是没心眼儿大大咧咧的个性,但若是没有梦心的同意,她却是绝对不可能将什么话朝外头说的。况且当时冬雪还在旁边,又怎么可能不阻拦?
这件事已经很奇怪,但更奇怪的却是后来。晚晴既然已经被冬雪拉了一把,自然就更加不可能这么没规矩地乱插话,谁知老太太才一说起一个由头,她就又忽然把金雀的事儿给扯了出来,她这究竟是想做什么?
或者说,梦心想要做什么?
这冷清月的事儿羽扬实在有些想不通,但她既然做了,便自然有她的道理。方才她一直和自己在一块儿,这样看来,此刻的这些对话,甚至是动作表情,应该是很早以前便设定好了的,只等着哪天出了事儿,便刚好直接拿来用。
至于金雀的事他虽然不知道究竟,但却能猜个大概。看样子,梦心是不准备再让这个危险人物住在院子里了。她是想要彻底地整治了外人派在东厢房的细作,也许下一步,就是大少爷后院的细作,再下一步,就是整个南宫府内的细作。
他的眼睛看向梦心,忽然发觉她俏脸含春,眼睛闪着灵动和算计光芒的模样,竟是那样迷人。他微是一勾唇,不待梦心反应过来,竟蓦地大手一挥,直接将她从一旁的贵妃椅上一下拉着起身,尚未站定,已经彻底倒进他的怀里。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别有深意的低笑:“怎么?老祖宗说这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不成你不是这么认为?我在这里不好吗?还是说……”
慢慢地拉长了尾音,他整张脸一点一点往她贴近,眼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就要碰上她的鼻子,他的唇也即将要碰上她的唇!梦心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脸上他温热的鼻息,让她连呼吸都快要停止:“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在才更好?恩?”
“我……我我我……我不是……啊……”梦心没料到他当着老太太的面,竟然忽的做出这种动作,一时慌了神,整个儿直着身子往后仰去,险些摔个倒栽葱!
幸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感觉到自己的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托起,免去了她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可能。她只觉得自己心跳的急,险些就要跳出胸口。迷迷糊糊地刚想要挣扎着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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