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种。
离别也是。
我虽然天天嚷嚷着要找师父,但是内心深处我可能已经开始盘算着再也不会找到他的可能了,所以每一天我都度过的如此坦然,如此理所应当。
我从山上小院儿里搜刮来的东西,丢了一些,剩下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我稀里糊涂的遗失了。
师父存在过的痕迹,就会越来越少,无论是事实上,还是在我心里。
只是没想到,在逃亡的路上,居然还能有迹象,重新证明师父存在过。
我走神走的有些专注,完全没有心思去回答骗子狱友的问题,直到他淡漠的声音复又想起,我才回过神儿。
“想起什么了?”他问。
“没有。”我愣了愣,摇了摇头,“我师父没教过我这种东西。”
“那东西呢。”他说,眼神却根本没看我,还在举着火把仔仔细细地一个字一个字摸索,“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和这个差不多的。”
我歪着头,回忆着从师父那里偷……哦不,带出来的东西。
最值钱的玉腰坠被我丢了,据说在京城惹了不少麻烦,至今没有平息。
香囊被我拿来装银子,藏在身上的暗袋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簪子被我征用来挽头发了,不用白不用,反正我确实没什么钱买新的。
……
最后还有书信。
我突然想到了靠谱的东西,眼神一亮,动作麻利地蹿出了洞,没过多长时间,又回来了。
我背对着骗子狱友,抓耳挠腮地伸手够着后背:“快点儿,帮个忙。”
骗子狱友在我背后眉头都不抬:“后背痒了自己去蹭墙,我很忙。”
我:“……”
“谁让你给我挠背了。”我咬牙切齿,“我师父留下的书信在后背的夹层里!快点儿拿出来,脱衣服太冷,我胳膊短够不到!”
骗子狱友:“……”
……
拿到书信时,我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骗子狱友那混合了鄙视、无语、以及槽多无口的表情。
通风不太好的洞里,我举着火把为骗子照明。
难为这样糟糕的环境,他还能看的如此仔细。
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对,一点一点儿地用脑子记。
越看到后来,他的脸色越奇异。
我完全没有概念,又是个什么都看不懂的文盲,只能看着他越来越古怪的脸色干着急。
时不时地催上他一句,得到他几个不耐烦地拟声词后,连催我也不再催了。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放下最后一封信,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这个表情与眼神都难以形容。
我被看的莫名其妙,只能问:“这么看我做什么?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
“咳”,他尴尬地咳了一声。
只不过那个表情好像是错觉,一闪而逝,骗子狱友很快恢复了他那一贯地调调儿,轻笑却淡漠。
“这些都是情书。”他说,微微一笑,“用词缠绵,情谊悱恻,文采用典也都是上品……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挺有情趣。”
他说着,还挑出几段儿简短的给我翻译了一番。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
我简直如五雷轰顶。
师父那张冷漠的帅脸出现在我眼前,让我简直泪目。
哪有什么高冷,只不过人家暖的不是你。
师父,我原来有师娘的么……
为毛你都没说过……
暗语写情书,你们两个真是……文化人的情趣我不懂。
我自怨自艾地回忆了一下师父对待我的态度,对比一下骗子狱友所说的……呃……书信内容。
哎,人的态度,何止有别于云泥。
我郁闷的听完了骗子的转述,叹了一口气,突然,神色古怪地看了看骗子狱友。
这回轮到他被看的莫名。
“怎么了?”
“这些都是情书?”我问。
他说:“对啊。”
“那你看这么仔细做什么!”我一脸愤懑,完全忘记了把语言转化为他听得懂的模式,“侵犯别人的隐私很有意思嘛你个偷窥狂!”
骗子狱友不懂“隐私”和“偷窥狂”是什么意思,但是隐约也能明白我在谴责他。
而他丝毫愧疚的神色都没有。
“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他说,“难得能见识到新的密语,权当受教了……”
我的神色想必难以形容,面对他的理所当然,半天都处于无语的状态。
好吧骗子,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