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沉,最后一缕淡金色的落日沉入天际,巍峨的宫墙,明黄琉璃瓦在一点残阳之下,泛起暗色的光泽。
高高的宫檐回廊上点起明亮的宫灯,身披甲胄的侍卫,手中锋利孤寒的长戟在温暖的光芒下,像是笼上了一层血色。
含元殿内一片静谧,描金的红烛将整个大殿衬出几分温暖安逸,厚重繁丽的地毯铺就在地,掩盖了来者细碎的脚步。
苏四娘站在阶下,低首敛眉,恭敬地向高阶之上行了大礼,跪伏在地一动不动。一室安静,只有烛花偶尔爆裂出的细微响声。
高阶之上,绣着金色团寿的紫色绡帐,半遮半掩的露出其后的檀木大案,案上的三足描金香炉,升起的薄烟笼城细细的一缕,纯正淡雅的伽南香气令人不由得精神一振,舒心安宁。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持着紫毫毛笔,蘸满正红辰砂的笔尖在摊开的奏章上留下苍劲有力的字迹,桌案之后的人闻言,手一顿,抬手将奏章合上,丢在一边,低沉清冷的声线宛如初春里裂开的湖冰,干净凛冽——
“苏女官,免礼。”
苏四娘闻言,规规矩矩的站起身,垂手立在一旁。
“这几日,李小姐的礼教学的如何?”
被问道话的苏女官上前一步,恭声答道:“回陛下,李小姐天资聪颖,学的很好。”
高阶之上的人沉默了片刻,手指沉稳的敲了敲细腻光滑的桌面,暗色的桌案衬出手指白的惊人,他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情况如何?”
苏四娘面色如常的回答:“并无异常,陛下。”
在烛光下垂手的女人,阴影遮住了表情,苏四娘皱了皱眉,语气沉着,“陛下,卑下虽未见李小姐有何异动,但她语言怪异,行为独特,实在是……实在是遣词造句,闻所未闻。”
男人笑了笑,低沉的笑声在大殿里回响,“有趣……”他收了笑声,语调平淡的命令,“跪安吧,别让她疑心。”
苏四娘行了礼,恭敬的退出大殿。
这时,殿侧的大窗被人一脚踢开,夜风忽来,,烛影摇曳。
来人大大咧咧地跳上高阶,胡乱的行了礼,李府普通侍女的衣服在灯火下显得平凡普通。
“御制楠木雕花窗,内造局,十两。”
男子头也未抬,只是随手重新打开一本奏章,冷淡的说。
那人“嗷嗷”的扑到男子脚下,抬起可怜怜巴巴的脸,眨眨眼:“陛下,不要闹了,月俸都扣到下个月啦,啊啊啊——要!饿!死!了!”
男子平静的表情简直就要保持不住,略嫌恶的将人一脚踢开,懒散的将手中的奏章扔到处理好的那一堆里,他微微侧头,柔顺的长发从肩膀滑落而嘴角勾起一个含着嘲讽的笑。
“——天璇”
被点到大名的人,在听到自家老大似笑非笑的声音后,默默地松开抱大腿的手,乖乖站好。
“天枢快回来了。”
“咩?”
被叫做“天璇”的人抬头一脸无辜疑惑的与自己老大四目相对,搞不清老大突然为什么提到了天枢……
“……”
过了一会儿,天璇突然明白过来,天枢是他们之间管月俸的……
男人似乎有点不耐烦,“啧”了一声后,加重语气问了一次,“你不看好‘棋子’在这里干什么?”
被叫做“天璇”的女子委委屈去的扁了扁嘴,含糊的嘟囔道:“呸,您的‘棋子’一个月快被人毒死个百八十遍了……喏,这个月第十六次。”说着,就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身上什么地方摸出来一套茶具,重重地放在桌上,附加一个冷哼。
放在桌上的茶具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
皇帝陛下悠闲地隔着丝帕捏起一只茶杯,漫不经心的看了几眼,乌黑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寒色,冷声道:“南德皇宫里的秘药……”说着,将价值万金的茶杯像扔石头一样扔回桌上,“真是难为他们了,加上这套瓷器,真是愚不可及……”
这时候,天璇已经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已经收起了之前的跳脱,带上点冷然肃杀,“陛下,这件事属下会交给玉衡,看来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天璇语毕,大殿内落针可闻,沉默了一会儿,高台之上的人似乎像没听到她的话,只是回道:“你怎么还在这儿。”语气里没有丝毫疑问。
天璇知道自家老大开始撵人了,又变回了嬉皮笑脸,仿佛刚刚凝重的气氛只是一场幻觉,她贱兮兮的凑到老大面前打听小道消息:“陛下,听说您和‘未来的皇后’感情深笃啊,属下好奇得很这李小姐才找回来三个月,陛下这感情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啊?”
皇帝陛下对着这个向来有点不着调儿的属下有点无奈,清俊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无奈,“天权回来没?”
穿着侍女服饰的的女人有点弄不清自家老大到底要干嘛,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不知道啊,属下一直跟着‘棋子’,他回来了吗?南德不是挺远的?老娘的南德桂梨酥呢?!”
皇帝没有理会自家看起来少根筋的属下语气淡漠的说:“天枢在西赫,天玑在北元,天权在南德,从他们分别传来的讯息看……”
男人抬起头,宛如南海深处的乌黑骊珠一般的瞳孔在橘色的烛火下,泛着朦胧光泽,一字一顿阐述:“皆没有她存在过的的痕迹。”
天璇一惊,神色惊异,失声道:“这不可能?!”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男人淡然的回答,“天枢他们查不出此女身份,白纸一张反到方便。”
说着,他话语一顿,眉眼上带出点疲惫,“孤亏欠老师的事,这几年总是寝食难安,有些事总要有个了结。”
话说到此,天璇早已反应过来,听起主子提起陈年旧事不由皱眉,转念一想,狡黠的笑起来:“那陛下是想在这张白纸上画花鸟鱼虫还是山水人物啊?”
“此女是关键。”皇帝没有理会天璇话语中的揶揄之意,摆摆手,开始撵人,“回去看好你的‘棋子’,有些事不必孤多说,你自当明白。”
天璇闻言撇了撇嘴,嘟囔着说:“臣遵旨,陛下。”说完,一边略烦躁的扒拉了一下头发,一边跳上窗沿,打算按原路返回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线——
“内造局,10两。”
正在提气施展轻功的皇帝亲卫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脚下一顿,人仰马翻的摔在花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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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四月的昭城,褪却了余冬的寒冷。宽阔的青石街道两旁种着高大整齐的桑树,鹅黄嫩绿的新芽,半卷半舒。
路两旁的商家小贩,热闹的叫卖。花灯满城,游人如织自是一番良辰美景。
东唐的皇宫依山而建,傍水而造。自东唐□□年间起建,由各朝皇帝不断修缮而成,太宗亲定为“秉德宫”——巍峨的宫宇在无数明亮的宫灯下愈发的恢弘大气,像是天上的神祗,引人顶礼膜拜。
戌时三刻,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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