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盯着那双布鞋,好像稍不留神,它就会猛扑过来。
怎么会那里原本放着我的拖鞋,况且刚才一直没有发现它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脑子里急速地回忆着醒来后的种种细节。但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朝地面看过。不,似乎是看过一次。但那时好像没有拖鞋的印象,更不可能对这双布鞋视而不见。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在我侧身向右,看着书桌旁灰白色墙壁的这段时间里,那双布鞋静悄悄地来到了我身后。
急促的呼吸声充满了整个房间。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逃跑,还是求助?我迅速将手机抓在手里,慌乱地按下张生的号码,谁知接电话的是于思,再一看,慌乱之中竟然拨错了号码。
“喂,于思,你快过来!”我一边颤抖着,一边又暗自庆幸,幸好手机仍然能够拨通。
而于思好像迷迷糊糊刚刚睡醒似的,说:“怎么了?”
“你快过来!”我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生怕惊动了什么“快过来,求你了。”
“你到底怎么了?”于思的声音清醒了些,说“大半夜的,发生什么事了?”
我愣住了“你说什么?大半夜?”
“是啊,天还没亮呢。几点了喂?怎么了,说话啊,喂?苏晓?”
我的手无力地从耳边垂下,瘫软在床上。手机里不一会传来嘟嘟的忙音。我只感到全身发冷。那是从脊椎深处一阵一阵传来的寒冷。
现在是半夜!
这么说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什么才是真的?
也许窗外此刻正是一片黑暗。一切死绝。沉寂。说不定推开窗就能看见。也许走廊上空无一人,所以听不见关门的声音,也没有人上楼下楼。我看了看身旁空着的床铺。也许此刻,我旁边正睡着张生。
还有那双布鞋它的真相又是什么?我所能见到的只是,蓝底,白花。它放在那里,鞋尖朝外,仿佛正在等待着我穿上去
我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尖叫了一声,光着脚从床上跳到地下,不敢再看一眼那双拖鞋,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门口,打开门就往外跑。
等我意识到时,眼前已经漆黑一片。门消失在背后,再想回头已经找不到入口。半点光亮也没有,仿佛突然落下的黑漆漆的屏幕。任何有形的东西都无法识别,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空气也与平日楼道里的不同,夹杂着一股霉味。
我静静地站在那儿,浓重的黑暗向手脚施加着无法言喻的压力,将我牢牢地钉在那里。一股不可救药的虚脱感俘虏了我,仿佛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在黑暗中暴露无余。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我伸出脚,向前试探地迈出了一小步。脚还没确切地落到地上,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苏晓?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张生。听到的第一瞬间,原本刚要松一口气,却猛然间警惕起来。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张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在黑暗中向我发问?
“张生?”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是你吗?”
“当然是我。”
从声音判断,张生就在我前方不远处。我又问“你能看见我?”
“能看见。你看不见我?”
“我看不见你。这是哪儿?”
声音沉默了一下,说:“这是我们家啊。”
我想了想,的确是我们家。然后说“我看不见,你过来扶我一下。”
“嗯,那我过来了。”
就在这时,张生的脚步声响起:嚓,嚓,嚓,嚓
是那双布鞋!
我尖叫着跳起来,向后退去,一边大声喊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眩晕感在逐渐加重。四面八方的各种声响、光线快退镜头一般地从耳朵和眼皮里钻进来。
醒来时已然大汗淋漓。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张生半笑不笑的脸。猛然间还吓了一跳,接着很快发现,我已经醒了。
又是一个噩梦。然而看到张生,仍然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没在做梦吧?”
张生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又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张生笑了笑,就转身去了厕所,不一会传来刷牙的声音。几分钟后,他喊道:“该上课了,快起来。”
我无力地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地上好端端地放着我的拖鞋。窗外阳光灿烂。现实的感觉果然与做梦不同。声音,光线,既真实又立体,没有任何部分的缺失。
但,谁知道呢?谁知道这不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