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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正月里,张居正又一直告假,高拱也乐得清闲,便和裕王议定正月二十开课,
正月十九那日,王妃进宫给太后请安,裕王破天荒地呆在空落落的正院,带起了儿子。
宝儿对自己的父亲向来亲密,如今见父亲居然抱着自己喂饭喂汤,高兴得小腿一蹬一蹬,还时不时地拿小脸蛋儿蹭蹭父王的脸。
可是裕王却有些无心跟宝贝儿子逗乐,一汤匙甜汤送过去,糊了儿子一腮帮子,却一点也没喂到嘴里去。
宝儿顿时哇哇大哭起来,裕王叹了口气,吩咐身边伺候的乳母:“带哥儿别处玩耍去。”
乳母抱走了宝儿,裕王独自一人枯坐房中,无聊之极,见罗汉床前的高几上堆着一摞书,拿起来一看,却都是些佛经之类。
心中不由得有些郁闷,王妃十五岁嫁给他,今年才不过二十,就像个老太太般念起佛经了,这样的日子,她不嫌无味,他看着都难受。
转念又想,到底是正室嫡妻,在这讲求正统的世界里,她生的儿子,就是要尊贵万分,光是宝儿一个,恐怕还是不够,得让王妃起码生出三个嫡子,才越发让朝中那些士大夫死心塌地拥护自己。
正思量间,耳畔突然传来王妃的声音:“王爷,您一直都在房里等我?”
裕王猛地回过神来,笑道:“怎么回来得这样迟?”
王妃点了点头:“今日皇祖母娘家的人也进宫给她请安,她和三舅奶奶聊得开心,我就在一边多候了些时。”
裕王嗯了一声,一边观察王妃脸上的神气,一边等着她的下文。
王妃看着丈夫眼神中的期盼之色,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道:“皇祖母还算是给咱们留了面子,等人都散了以后,把臣妾留下来单独说这事儿。”
见她是这般口气,裕王的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皇祖母对采莲失宠的事情很不高兴,她要我想法子好好调度,务必让内院和睦,否则,若是闹出后院失火,争风吃醋的丑事来,那些拥立景王的大臣们,不知道又该怎么造谣生是非了。”
裕王目光一沉:“看来,皇祖母还是依旧坚持立我为储君啊。”
“可是,景王府里那些姬妾们,不是早就斗成了乌眼鸡了吗,怎么不见皇祖母训斥?“想起在慈宁宫里,太后居然对她说出了“妻贤夫祸少”之语,王妃就是一阵委屈。
裕王微微一笑:“那是因为,老四两口子只是个藩王藩王妃,而我们两口子是皇祖母心目中未来的一国帝后,所以就要严厉些。”
裕王妃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咱们的火候还是未到,是吗?”
裕王点了点头,又问:“皇祖母可有透露过父皇那边的意思?”
“皇祖母不曾透露,只是母妃在父皇身边的耳目给传了消息。”
顿了一顿,王妃方缓缓道:“据说,昨日陆老太君面圣的时候,提到采莲失宠,还掉了眼泪,父皇当时就说,乳母且放宽心,不过小孩儿家争闹斗气,待我把三郎叫来,说他几句,让他好好对待采莲也就是了。”
“这不过都是些场面话,关键是,父皇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气色如何。“裕王追问道。
王妃看了裕王一眼,脸色郑重起来:“父皇的神色,颇为愠怒。”
裕王的神情一窒,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王妃垂下眼帘,过了好一会,放轻声道:“王爷从前宠爱采莲,臣妾心中多有不快,如今方知道,夫君是以大局为重,以往,是臣妾不懂事了。”
裕王见她这般说,便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你也是个难得的贤惠人了,只是,咱们一家三口将来是一步登天,还是死无葬身之地,全看父皇如何定夺,往后,我对采莲好些,你该不会难受了吧?”
王妃仰起头来,眼中含泪,颤声道:“为了王爷,为了宝儿,臣妾没有什么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