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盏黯淡,玉生凉烟,这一处的殿阁再无丝毫的人烟味儿,只余下华贵森冷的凄凉感。这殿阁极大,便有数个两人合抱般粗的圆柱撑着,最角落里的圆柱侧还有一张宽塌,挂帘设席,极为厚重。
而此时,洛敷便静静站立在这一侧,低头看着那已然被绑缚在圆柱宽塌上的白猿,眼神复杂。
她对这白猿虽厌恶,但还比不得对那个畜生的恨意,加之肚子里一块肉,先前那白猿又应许她去见阿徽,因此她对这白猿倒是稍稍减了几分厌弃与恨意。
只是,想到被掠夺至此后经历过的事,洛敷心里那一分柔软便又冰冷起来。不管怎么样,这怪物让自己与这么些姐妹都丧家背乡,人声不闻,哀痛欲绝,一点点小小的恩惠,怎能动摇心神?
自己也便罢了,左右这一生也就是这样子半死不活着过了,但韵姐姐呢?她待她这般好,总要为她打算一二,让她离开好生回家才好。
洛夫心里想着,眼神略有些复杂,只低身又将那白练细细地加了一层,添上些麻织的绳段,将这白猿周身缚住,又将那缚玉床脚的四肢添了两层,才是嘘出一口气来。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想起一阵脚步声,洛夫转头看去,却是叶斐与那李韵急急着往这里奔来。
那李韵看着洛敷正站在那白猿的身侧,又似是做了什么手段,先个心惊胆战起来,忙忙着上前细细打量了洛敷许久,才是叹息一声,皱着眉埋怨道:“妹子,你怎么不听听姐姐的话,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是好?左右这么些年过来了,就这一会儿怎么就忍不下去?好在没事,若是真出了事,我可怎么是好!”
伸手紧紧握住李韵的手,洛敷眼中是一片柔和,笑笑道:“姐姐,我这不是没事么?你放心罢,这事也过去了,你还念着什么。倒是那位凌公子……”
“凌霄出了些事,还没来。”叶斐此前早与凌霄商讨过了的,若是时间到了,便放个信号。只是这些事不好与这两位提,当下也只略微含糊着说了一句。
“这该怎么是好?这怪物虽好酒易醉,但酒醒得也快,这一会已经是没什么知觉了,若是再迟一会儿,指不定是怎么样。”洛敷皱起眉,与李韵对视一眼,都是焦心不已。
叶斐听着这话,也没怎麽注意,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波动,安抚道:“两位不必担心,紧急信号我已经发了一个,凌霄稍后就来。况且,这白猿已经是缚住了,只要戮力击杀就行。从这角度说,还是我擅长些。”
听着叶斐的话,洛敷与李韵稍稍想了想,自然也觉得有道理。在她们眼里看来,那凌霄虽机敏有谋略大智,但看着就不是争强斗胜的角儿。倒是这叶斐,漠然沉静,自有些兵戈沙场的气度。
“这也好,只是你一人总归是把握少些,若那信号还有,便再添一个可好?”李韵想了想,才是慢慢道。
叶斐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了那白猿一眼,就径自走到一侧的窗外,随手扔出一个竹筒,一阵淡淡的白雾从竹筒中蔓延出来,一点点特殊的气味顺着风直接涌了出来。
看了远处一眼,叶斐突然间觉得有些腻味,说不得什么,只是漠然回转身,走到那白猿的身侧,抬眼看了洛敷与李韵两人一眼,便淡淡道:“两位,且请退后几步,避后些便也罢了。”
洛敷与李韵两人对视一眼,待要推辞,看着叶斐坚持要这么着,也只得退后,避在稍远处的圆柱后。
眸光微动,叶斐看着那横躺在榻上,睡得无知无觉的白猿,手腕翻转,一把如秋水般的寒光顿时从手间直射而出。如寒冰一般的寸长剑光刺向肚脐周遭,极为迅速地在那周遍点了七八下。
金属撞击刺溜的刺耳声响猛然在空间响起,一点点的火光自剑尖刺溜出,瞬间便消失无踪。而后,手边却是传来一阵极韧性的弹力。
叶斐眼里闪过一丝光彩,直接运起内力,冷芒如针,直接刺入那肚脐下一寸的地方。
正在这时,那躺在榻上的白猿猛然睁开眼,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下意识地扭动一下,肚子上的肌肉一瞬间便鼓起。叶斐的剑尖刺溜一声,在那肌理上滑了一下,只划开一道口子。
那白猿也甚是了得,虽是被捆缚住了,却极为奇妙着挪腾转动,一时间那一身肌肉活似波澜起伏的海洋,连着那宽塌缚绳都是发出刺啦的声响来。此外,一股强烈的威压直接扩散开来,连着稍远处的李韵洛敷都是撑不住,连连退了数十步,才是跌坐在地上,神色紧张。
叶斐脸色微变,虽觉得身体不知怎么地沉重了许多,但手中匕首却是丝毫不停,一朵剑花挽出,却是如一朵清秀的水莲花,瞬间绽放出数十道幻影,直击那白猿的身上。
绕是那白猿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但身处这种境地,又是酒醉初醒,终究是避不开,终有一次直接刺破了那白猿的肌肉。
顿时间,一股黑色的浓血如泉涌一般,喷薄出来。
“啊!”那白猿哀嚎一声,一瞬间肌肉暴涨,竟是直接撑破了那些束缚的绳子,直接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