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一个热水澡,洗掉了一身风尘。
入夜之后,塔卡娜和邱湘月一早就睡下了,很快就进入沉沉的梦乡中。
她们都累坏了,特别是邱湘月,那可是含着金勺子长大,从小到大还没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过去几个月的遭遇,对于邱湘月而言,可以说超过了她二十载经历的总和。那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在心里。
出于防范,于连选了个内外间。
二女在内屋里休息,而他则坐在外屋的炕上,就着幽暗的油灯光亮,从提箱里拿出了那本正一妙法宝箓。第一次,他认认真真的去阅读里面的内容。
经历了两千年运数的轮回,于连再看书里的内容,好像一下子都明白了。
特别是对最后面的两篇心诀,更有了深刻的领悟。
修存养身,慎气孕神。修存诀是一种强悍肉体的心法;而慎气诀则是炼气化神,凝聚大周天的无上妙诀。按照慎气诀中的说法:周天非以气为主,以心到为妙诀。若毕竟如何周天,是助长也,无心而守,无意而行。
于连合起书,走出房间。
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但是北斗禄存行军,也就是北极辰星,永远都不会移动其方位。在周天之中,斗即为天心。所谓天心不动,周天行始,循环不息。仰天观看夜幕群星,于连心有所悟。
在门口站立很久,直到子夜到来。
于连转身回房间,关上了房门,回到炕上坐下,吹灭了油灯。
这一趟中国行,他收获亦多,但同样也失去了很多。躺在炕上,于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最后索性坐起来,心念一动,唤出了那方玉玺。
底部篆文,应当不是普通的篆文。
于连已经掌握了全部符咒和复文符箓,居然还无法辨认,那就说明这篆文应当是更为高深的文字。是什么内容?他猜不出来。不过隐约的,他能感受到玉玺中所蕴含的能量,拥有雷电的威能。这种能量,和传国玉玺的截然不同。在传国玉玺中,于连感受到的是一种平和的力量。
雷电的威能吗?
似乎和风雷神刀非常相似啊!
于连收起了玉玺,心道:还是到了上海,找师祖请教一下吧。
他重又躺下来,可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不断的浮现出老爹那张满是血污的面孔。
“东瀛亡我之心自古有之,于连,若有机会定要灭其族,断其根,慰我在天之灵……“
于植大声的咆哮着。
于连大叫一声:“老爹!”
然后蓦地醒来,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夏至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了屋中。于连感觉自己的双手一直在颤抖,心里有一股子杀意不断涌动。
喊叫声惊动了内屋的二女。
塔卡娜连忙冲了出来,“于连,你怎么了?”
“没事,我做了个噩梦……咦,你这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见过?”
塔卡娜穿着一件颇具中国传统手工特色的小衣,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从侧面,可以看到那饱满玉兔上的粉红,在清晨,更显出动人的诱惑。
塔卡娜这才意识到,她身上几乎没穿什么。
惊叫一声窜回了屋内,半晌后才穿戴整齐,羞涩的走出来。
邱湘月跟着塔卡娜出来,看到于连,冷哼一声道:“不要脸!”
于连一怔,“我怎么了?”
“哼!”
邱湘月一扭头,也不理睬于连。
她拉着塔卡娜走出房间,跑去院内的水井旁洗漱。而于连莫名其妙,在炕上呆坐了半晌后,用力甩了甩还有点昏沉的脑袋,也走到了院内。
打了一趟太极拳,总算是压住了心头的杀意。
“塔卡娜!”
“恩?”
“我最近觉得很不对劲儿!”早饭是热腾腾的羊肉汤,于连忍不住开口说:“我最近很容易生气,每次生气的时候,心里就会有想杀人的冲动……是杀戮心的缘故吗?我每天都带着舍利佛珠,为什么没用处?”
“这个,我不清楚。你最好还是问问邱。”
而邱湘月知道,于连的杀戮之心越来越盛了,只是他本人并没有觉察。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邱湘月不知道。
师父他们说杀戮心越盛,就越容易疯魔,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于连还没有达到那一步。最好还是不要说穿了,否则可能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
邱湘月笑道:“哪有的事情,是你自己吓自己吧。”
“是吗?”
“杀戮心会产生杀意,外人能感觉得到。可是我和杜鹃姐姐都没有感觉到啊。小师侄,我看你是想的太多了,把心情放松,顺其自然的好。再说了,过一阵子到了上海,你可以向娄师叔请教,害怕个什么啊。”
说着,邱湘月碰了一下塔卡娜。
塔卡娜不太明白邱湘月的意思,但是也知道她这样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就是,你别太操心了。”
于连挠了挠头,把这件事情也就放在了一边,可心里还是觉得怪异。
“对了,我刚才去打听了一下,这里可没有铁路抵达上海。我们必须先去西安,然后从西安坐车到北平,再从北平转车,才能到达上海。”
“那就先去西安。”
“从这里到西安的话,走路大约要一天半。不过坐车的话,能快点。”
“坐车?”
邱湘月突然来了兴致,“是啊,坐车,是那种牛车。嘻嘻,我还没有坐过那种车呢,听说很有意思。不如我们就坐牛车去西安,怎么样?”
于连耸了耸肩膀,“我没什么意见。”
塔卡娜说:“做牛车大概要多长时间呢?”
“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吧。集镇上可以雇来牛车,我们吃完饭就能出发。”
于连点点头,“那就这么办。”
牛车在干涸的土地上咯吱咯吱的前行,赶车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
出了旅店,于连就改换了外貌。
他现在装扮成了一个棕发碧眼的法国人,而塔卡娜充当起了他的妻子。
老汉说的是西北方言,于连听不太明白。
不过他也不需要去明白,反正有邱湘月这个小翻译官在,他无需说汉语。邱湘月和老汉聊着天,于连则用法语和塔卡娜进行交谈。牛车晃晃悠悠行进,一路欣赏风景,倒是颇为惬意,好一个轻松的旅程啊。
这也许是于连在回到中国后,最为放松的一段旅程。
“于连,咱们到了上海,然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陈不是说了,大师要我们尽快离开中国吗?我们是不是到了上海就走?”
“先去见师祖吧,见了师祖再说。”
邱湘月扭头说:“不要急着走嘛,其实你们还有好多漂亮的风景没看到呢。去长沙吧,有奶奶和师父在,我看谁敢来找你的麻烦。长沙的风景很不错哦,还有很多好吃的小吃,杜鹃姐姐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听得出来,她不舍得于连两人离开。
塔卡娜笑了笑,“好啊,等见过师祖,我们就去长沙。”
“到时候我给你们做向导。”邱湘月提起长沙的风景,立刻来了精神。
于连没有说话,点上一支烟卷。
他躺下来,头枕着塔卡娜的腿,看着蓝天上悠悠的白云。
离开吗?不甘心!老爹的仇还没有报,这么离开的话,实在是不甘心。
可是不离开的话……
陈家兄弟的警告,绝非是无中生有。于连的心情好复杂,他很不明白,为什么要去遵循狗屁天道?天道是什么?天道,真是那么冷漠无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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