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苏老爷子有事忙就精神,这一精神人就年轻了好几岁,不过几日工夫,瞧着人都爽朗了不少。
道上遇见个人就能停下跟人拉扯两句。
“去作坊干活啊?吃早饭了没?哦哦,我这老糊涂了,不记得作坊那头管早饭呢。”
“你那娃儿给你从城里带的那个叫啥来着?真是老了老了还让你老小子开了眼界,我?你也晓得老三是个呆的,给带回来的不说吃的就是穿的,哪里有哪些新奇玩意儿!”
“这娃儿还要念书才行,以前是没有本事,现在都到了家门口,又不需多少花销,你作坊里做干两日,什么都出来了不是?”
这般一路走一路说的,苏老爷子从未有过的长脸。
有人见他心情好,也打趣说道:“大爷,你还说老三呆?就没有那乖的人了,这作坊里发出来的工钱,又转个弯,去了老五那头,这一进一出的,咱还乐意!”
苏老爷子就放声大笑。
招呼起人来分外卖力,从东望到西望,一整日就没有停过,跟半夏三爷爷并几个粮老挨家挨户地去游说,那叫一个唾沫四溅。
目的只有两个,一是盖竹屋需要大家帮忙,这一点十分顺当,当听说作坊还提供米粉供早饭之后,许多人更是打了包票,现在晚稻还不需要收割,家家户户都不算忙,况且只有家里有劳力的,出去干活,也都有了余钱,这人底气足了,心情好了,自然就柔和许多。
第二便是要找娃儿念书,这一点却不是那么容易。
任何事情一开始,怕是都不会太容易的。
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跟泥土打交道,从小就是随意拉扯长大的,没有饿着就算是幸运了,要再能够多挣上两亩薄田,日子就更加美。
念书?虽然也是羡慕得紧,但哪里有几个人能够念书的?苏家有人念书,但人家是最小的儿子,上头有四个哥哥呢!还有大孙子,老大苏有德也是有手艺傍身一辈子不愁吃喝,又是卖豆腐又是节衣缩食的,这才念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念出个啥来。
还不如养大一些,能种地,能去作坊干活拿工钱,这才是正经。
于是乎,转悠了这么久,说到帮忙盖学堂大家都很积极,但要让谁家娃儿教束脩到学堂念书,就没有几个人愿意了。
习惯总是难以改变的。
尤其是没有眼前的榜样在,自然不会有人上心。
远风?好歹也是个秀才,面上大家自然很是尊敬。
但背后关着门,两口子商议的时候,却是有些看不过眼的:“就算念书,以后不能念?你瞧远光不也是念书,人家还管着作坊的账目呢,看见人也客客气气的,以前放牛打柴什么不是一把好手?这才是念书该有的样子,我瞧那秀才老爷,额头在那都没看着。”
如此一来,还在观望之中的人,也决口不提送娃儿念书的事了。
苏有文却完全没有受这些事情的影响,他想做先生,想跟那个“神交已久”却不得见面的高人做一样的事,就认认真真地在纸上誊写,其余的盖学堂招学子,似乎跟他没有多大关系。或者他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好好的学堂在那,居然会有人不来!
苏老爷子抱着乐观的心想,等盖起来之后再说。
竹屋盖得很快,简直算是全村都出动了,作坊这头一开始没有多大动静,反正家家户户都有人过去干活,但说好的这边提供米粉早饭,被那蜂拥而去的人吓呆了,第一日,作坊里所有的人,几乎都成了厨子。
砍竹子,锯木头,劈成竹片,平地,挖地基,搓麻绳……
不过几日工夫,在半夏一家新宅子不远的地方,就出现了好几间亮堂的屋子,虽然只是竹屋,但四周全部都是用木柱子撑着的,地上也铺得平平整整,竹屋顶上还盖着茅草。
苏老爷子带着苏有文过去瞧的时候,略带遗憾地说:“老五,瞧,这间最是宽敞,念书什么的都好,这一侧还有几间小的,以后可以拿来给大家伙温饭……等以后好一些,就换成大瓦房……”
苏老爷子倒是踌躇满志。
苏有文一开始也兴致勃勃,听苏老爷子如此一说,就有些不乐意了,却也不好反驳,只道:“竹屋可不比瓦房好?瓦房四下都是,有几个学堂能跟咱的竹屋一般?半夏说了,用桐油给我漆上,这边种几棵果树,另一头种竹,没有竹就俗……”
苏老爷子倒是也没有多介怀,只是笑笑。
这厢盖好,来念书的人确是没有。
一家人还瞒着苏有文,只说这还有些东西没有做好,进去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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