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挡下。届时只要等到两翼的宋军溃败,那么这场决战的胜者依旧是他杨志勇。
可惜没有如果。
他原以为这一战可以洗刷去二十年前在郭仪手下所尝到的耻辱,结果二十年后竟然又输给了郭羽。
想到这里,杨志勇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冲着已来到自己身前的陈简钊说道:“久违了。”
陈简钊面色复杂地一抱拳:“大将军。”
“那日我离开天岚过于匆忙,一时间把你忘记,本想着归来之时再将你拉至我麾下,未成想这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过去,你已成敌国将军,武道修为更是提升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今日见了你,我才真正领略到什么叫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有如探囊取物。”
杨志勇不无感慨地说道:“一念之差,不想竟是让一名武道大宗师转投他国,继而断送我大齐一统之伟业。世事无常,当真令人不胜唏嘘。”
“是你们胜了。”杨志勇转头望向场上那抹白袍,“他与郭仪是什么关系。”
“…父子。”
“果然啊。”杨志勇的笑容有些苦涩。
同样的装束,同样的笑容,同样的大胆。这样的两人,又怎会没有关系?
败局已定,杨志勇却并没有表现出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十分坦然。他轻轻从马上跃下,背过身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天卫关。
自己死后,齐军必会阵脚大乱。只需要再多出一支骑军从旁侧冲杀,战场上这十万大军顷刻间便
会溃散。
而输掉这一场的大齐,又将何去何从?
这一战后,襄州内的齐军已不剩下多少,天卫关与天岚被北宋攻下已成必然。
倘若天渊能够听自己的话在江州坚守,那么除开北方那十有八九已经失陷的祁、凉二州,大齐尚存四州之地,卷土重来,事尤可为。
不过,自己儿子什么样,杨志勇最是清楚。想必他定会受到雍军的挑拨,主动出战,迈入那诸葛家小子的圈套,进而丢掉江州。
南方二州的叛乱也有蹊跷,马志远迟迟不回军,恐怕是生了异心。
这一仗,不但将自己的一世英名和性命给输掉,还将整个大齐葬送在自己父子二人的手中。
“动手吧。”
杨志勇轻轻叹息一声。他张开双臂,继而缓缓闭上双目。
陈简钊默不作声。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齐国的大将军,武将之首,深受齐国军士的爱戴。
他当年对自己甚是看重,自己对其也是敬爱有加。
正如杨志勇所说,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最后两人竟是落得个兵戎相见的下场。
杨志勇马上就要死在自己的刀下。
心中虽有些不忍,陈简钊依旧默默地举起了长刀太平。
杨志勇若不死,死的便是他与郭羽,是散城军,乃至整个散城之民。
陈简钊沉声道:“大将军可有遗言?”
“败军之将,哪里还有颜面留下个三言两语。”杨志勇摇摇头,“莫再多言。”
“如此,末将恭送大将军。”
太平挥出,带起一片雪亮的刀光。
刀光亮起的刹那,一幕幕往事,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杨志勇的脑海中翻过。
他看到自己出征前的踌躇满志;看到自己在驰援天卫关路上那焦急的模样;看到自己在虞都城下撤兵的遗憾。
有被拜为大将军时的欣喜,有祁州惨胜时的屈辱,有初临战阵时的紧张。
最后,画面定格在雨夜。那个衣着华丽,相貌阴柔的青年男子,丝毫不嫌弃地将自己从泥水中扶起。
“为何在此地躺着?”
“被人给打了。”
“为何被打?”
“赌钱欠下一屁股债,没有钱还,就被打了。”
“为何赌呢?”
“…你怎么这么磨叽。没有钱自然要去赌。”
“为何不去找两个正经差事做?”
“我也想找啊,可我一不识字,二没力气,而且又没什么本事。自然是没人要我。”
“那你便跟着我吧。”
“想收本大爷当小弟?可以啊,前提是得你帮我把欠的银子给还清咯。”
“好。”
“这么好说话?成,我杨志勇今日起就跟你混了。”
……
“王上,志勇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