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没有力气说下去,他知道赵仁明白了他的意思。
赵仁被城西的鼓声从梦中惊醒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他一边往西城楼赶,一边想着刚才的噩梦:苏平死了,赵仁死了,城固被攻陷了,一切都完了。当他爬上城楼,张眼望去,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张修改变了战术,大部人马都集中在城西,其余各个城门只留下少数人盯梢,张修利用这一夜时间造了一个简易的冲撞车,冲撞车相当简单只是一根包了铁的木柱子,被十来个身着重甲的壮汉用绳子穿起来,左右抬着它缓缓前进,那包着铁皮的木桩因为道路的崎岖不平而来回晃动,晃的赵仁直眼晕,他仿佛又看见了赵家被撞破后的凄惨命运,就在他恍惚的时候,米贼们已经开始了第一轮漫射对城头进行压制,一支羽箭就落在赵仁眼前城头的土砖之上,溅起一阵白灰。好在赵氏兄弟中硕果仅存的赵大依然镇定,号召大家背靠着城墙坐下,用手中简陋的小木盾盖着依然露在外面的小腿,众人刚刚坐下,又是一阵羽箭落下,有个别动作慢的已然中箭,在城楼上低声哀鸣。哀鸣声将赵仁惊醒过来,他扭转身子,透过低矮的女墙,看了一眼已经离城门越来越近的冲撞车,呼喊道:“准备火油。”
负责倒油的汉子刚刚站起身,一支羽箭呼啸而来,直直的插在他的胸膛上,“啪!”油罐落在城墙上流了一地,紧接着米贼中飞上来一支火箭,“呼!”城头上反而先起了大火,近处的几
个兄弟,瞬间浑身着火,一个个直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火焰,接着又是一轮羽箭,暴露的兄弟们悉数倒下,好在是有一个浑身是火的兄弟中箭后落在城门外的冲撞车上,引起了一些火星,不过很快就被扑灭,“砰!”巨大的撞击声,终于传来,包铁的尖木桩终于撞上了城门,在城墙上的人都感觉到了城墙是颤抖,那一刻他们的心也跟着颤抖着。赵仁已然失去方寸,昨天有苏平和他有商有量勉强撑持了半天,今日却随着撞门声完全沉浸在苏家被撞破的噩梦中,明知道噩梦再次上演,他却无力改变。
好在赵大颇有经验,道:“他们的弓箭手已经没力气了,轮到咱们了。”说罢,看准时机,首先拿起弓,起身带领大家还击,虽然他们在城楼上,可是却逆着风,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家丁们,大多没有射到目标,只有极少数稀稀拉拉的落在对方阵营,造成了一些混乱,很快就平息下去。不过一丝空隙已经足够,赵大使人扔下一罐火油,冲撞车燃起了熊熊大火,几个身穿重甲的米贼,被活活烤死,整个战场上弥漫着浓重难闻的烤肉味,这一瞬间战场趋于平静,大家都目睹着这一惨剧,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呕吐起来,也有米贼大骂城中民壮无耻,残忍的。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过去了,只是整个战场的一个缩影,张修阵中很快又有新的民壮抬出来一辆新的冲车,冲车的制作实在是太过简单,这次甚至于都没有包上铁,同样的战术,同样的被烧毁,双方都付出了不少人的生命,然而这一次再没有人呕吐,也没有人骂无耻和残忍了,双方都已经习惯了惨烈的厮杀,习惯了生命的逝去,看着在城门口打滚的人,没有丝毫感觉,对于哀嚎声也充耳不闻。
张修不知是在进攻赵府时尝到了撞门甜头,还是不会其它的攻城方法,还是依仗自己人多,然而这个攻城方法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不仅仅利用冲撞车很快耗尽了城固城为数不多的火油,而且自己这边精锐都得以保存,死去多是那些裹挟来的民壮,他所损失的无非是刘焉援助给他的一些重甲而已。他看着城门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满心欢喜,心知要不了多久,大军就可以进城了,他脑子里甚至开始想着进城后要找个新的女人享受享受。
赵仁有些绝望,同一种方法先是毁掉了自己的家,现在又要毁掉自己最后的报仇希望,他抬头望着天空,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自己着实不是一个领兵打仗的料。
猛地,他听见赵大的欢呼:“少爷,米贼们停止攻城了,停止攻城了。”紧接着,整个城头都欢呼起来,赵仁站起身,扶着城墙,不解的看着对面的张修。张修此时却恨恨的透着已经有缝隙的城门往里面张望,然而他不得不收兵,刚才东门的哨探传来消息,东边来了大队人马,烟尘滚滚,向城固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