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邑走后,李肆那原本和蔼的笑容才慢慢平复,重新换上了一番心事重重的模样。
片刻之后,他又忽然叫了身边近臣鹊恽进来,询问道:“史湛那里如何了?”
鹊恽便道:“回禀陛下!臣已照陛下指示,以‘聘礼’为名,将那些东西都送去史将军府上了!”
李肆听罢,这才点了点头,接着便一脸感慨的环顾大殿,然后缓步走出殿外,又望了望这宏伟的宫殿。
“几十年了,朕来到这里已经几十年了,成为这儿的主人也有二十多年了,如今…真有些不舍啊!”
李肆感慨万千的说着,眼中尽是沧桑。
片刻之后,李肆忽然对一旁的鹊恽道:“你说说,这些年,朕是否做错了?”
听到王莽询问,鹊恽先是一愣,接着便道:“陛下,臣跟了陛下那么多年,见陛下兢兢业业,事事的亲力亲为,推行之新政,亦为百姓所想,乃是自尧舜以来,无人可比之明君,故臣不知陛下有何做错!”
李肆听罢,淡淡一笑,说道:“朕本也如此想,可是天不遂人愿啊!如今天下人人都骂朕,可是他们没有想过,这一切,其实并不是朕所造成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激动道:“是人心,是那些豪族权贵们人心不古,他们对朕破坏他们的利益不满,便想要借百姓之口,把这种种罪责统统加在朕身上,想让朕被后世唾骂!”
说完,李
肆吁了口气,接着又道:“朕若有错,便错在朕低估这些人的能耐!高估了手中的皇权!若让朕再重来一次,朕绝对不会再犯下这些错,朕一定会让百姓过上比以前好十倍,万倍的生活!”接着,他又叹息一声,用自嘲的口吻说道:“可惜……朕没有这个机会了,没有了!咳…咳咳……咳!”
李肆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鹊恽见了,便连忙说道:“陛下保重,要保重啊!太医,快传太医!”
见鹊恽急着要找太医,李肆便对鹊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接着便又皱眉咳了几声,然后才渐渐平复了些。
“看来朕真的是老了,唉!”
李肆说着叹了口气,接着又环视四周宫殿,幽幽道:“这个烂摊子,也实在没什么好留念的!”
听到李肆的话,鹊恽这时却忽然说道:“臣有一事,想奏请陛下恩准!”
李肆微微一怔,转头问道:“何事?”
鹊恽便先行了大礼,接着才道:“启禀陛下,微臣……不想离开!”
李肆闻言,眉头便皱了起来。心想这鹊恽是怎么回事?如今他可算是自己最为亲近的心腹了,自己很多事情都是交给他去办的,如今自己要离开长安,他却说不愿走,难不成连他也想背弃自己了?
“你为何不愿离开?”
李肆心中有些疑惑,便打算试探一下,看看他是否存了什么私心。
鹊恽这时便道:“微臣之父母兄弟皆在此处,臣亦不能将他们送走,故臣想留下来!”
李肆这才明白鹊恽的意思,原来他们离开长安的事情十分隐秘,除了李肆自己之外,只有鹊恽和史湛两个人知道,就连他在安置在洛阳的两个亲儿子,他都没有通知,只因为这一切必须隐秘的进行,若是被人发现他跑了,那长安乃至整个天下便会很快混乱起来,那样他恐怕也无法安然到达洛阳。
而鹊恽对李肆十分忠心,作为这件事情的知情人之一,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甚至就连家人也不可以说,更不可以提前送他们走,因为这样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是这样一来,鹊恽的那些家人便只能留在长安,一旦他跟着李肆走了,或者那些起义军攻入长安,长安必然大乱,那时候作为李肆心腹的他,家人一定会被连累,那些自己曾经得罪过的人,一定会找上门来寻仇,那他的这些家人便都会遭殃。
李肆此时大概明白了鹊恽想要留下来的原因,于是便叹道:“你跟着朕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临到此时,这一点小小的请求,朕又岂能不允许,也罢!你若想留下,便留下吧!”
鹊恽听李肆同意自己留下,顿时便一边痛哭流涕,一边伏地谢恩。
此情此景,令得李肆也不禁有些感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