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气,你就一个搬运工,东西放下就好了,竟然要付钱的大爷听你训话?“还有,要不是你们坚持周休二日不送货,平日也要五时前才上门,我用得着让小孩子给你们开门吗?你们公司不好好检讨也算了,竟然还怪我……”
见钟漫耍泼,搬运工赶紧收篷,“是,是我们的错,我们这就替你把床组装好。”好不容易顺利挂线,搬运工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赶紧把东西往屋子里搬,务求尽早离开,以免那泼妇再次开骂。
工人没一会已组装好那张阳春木床,搬来床褥就要往上面放,岂料一直在旁看着的小孩却跑过来止住他们,又指指床褥的品牌,似乎有什么想说。
“咋了?”搬运工疑惑地拿过订单,“的确是这张七九九的太空棉床褥没错啊,你们订的不是这个?”
叶明希把单子接过来,反覆看了三篇,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天最便宜的床褥不过六十大元,稍好的普通正常床褥也就一百五十元,而整家店最贵的、以钟漫“三句不离钱”的性格最没可能买的,就是眼前这张价值七百九十九元的太空棉床褥。
见他还在疑惑,搬运工也不放心,打了电话回公司问,结果得到的回答是:
“钱都已经收了,当然是他们订的啦,那女人还硬要我送一个太空棉枕头才肯付钱,我没可能记错……你俩快快把东西装好,还有五家要送!”
既然如此,搬运工没再管迳自发呆的叶明希,把东西都搞定了就离开,走之时当然没忘记叮嘱叶明希看紧门户,别随便让陌生人进屋。
屋子只剩下叶明希一个,他呆呆地凝望着那贵得有点离谱的床褥,和那附赠的枕头。过了一会儿,他的小手摸上软中带硬的枕头,沿着枕头“u”型的曲线慢慢移动,细致又带点黏力的太空棉为他带来从未有的触感。
短短的手指滑到床褥上,用力一按,被压力压扁的地方会渐渐回复正常。随着太空棉的膨胀,他原本空落落的心也开始变化,似是被无形的东西一丝一块地修补、抚平,心中的冰雪一点一滴消融、剥落,平静无感的心终于突破冰封,与外头温暖的空气再次接触,眼睛也再次回复感情。
他爬上属于自己的床,小心翼翼地躺下,感觉到身体虽然刚开始时下沉,但没多久却被一股庞大的力量支持,密密地承托保护着他幼小的身躯。
原来,躺在自己的床是这种感觉……
他忽然觉得好累,积压了几年的疲累仿佛在此刻倾泻而出,他的眼帘重得没法再撑开,手脚也放弃挣扎,深深地埋在床褥里。
这就是钟漫一回家看到的情况。
她回家摔掉手上东西,便想去杂物房看看新床。还未进房已经看到叶明希在熟睡,而且极难得的没被她的动静惊醒,不禁会心一笑,轻手轻脚走过去替他把半掉下地的被子盖好,又替他拉上窗帘,这才轻轻把门关上。
出了房门,看到被自己遗弃的一堆塑料袋,她无奈地搔搔头──难得她打算今晚下厨,小鬼竟然睡了,那这顿饭她做是不做?
苦思良久,她终于想到个两全之法:
饭依旧做,若是叶明希没醒,就做成便当让他明天带回学校吧!
可惜,钟漫没想过彦语有云“一石激起千层浪”,也没想过现语有云“一馒头引发一血案”,所以她绝对想不到,在她决定为叶明希做便当的一刻,便注定发生“一便当激起千层血浪”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