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里有所失利,孩子头就会带头嘲笑,让人围着他起哄:“陈光溯,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你不也就这样吗!?”
陈光溯和孩子头当时是班里最聪明的孩子,他们永远在各个方面竞争,也就是那时起陈光溯变得固执起来。他必须要事事争第一,不争第一就要被嘲笑起哄,就要被其他人围着欺负!
然而,陈光溯表现得越出色,孩子头就越发讨厌他,欺负力度反而会加大。即使陈光溯向老师反应也没有用,他的竞争对手惯会在大人面前装乖卖惨,否则也拉不拢幼儿园其他人。
孩子头从不会在明面上欺负陈光溯,他相比陈光溯要狡猾得多,只是使一些小手段。
即使陈光溯回家向父母汇报,父母也没法替他在幼儿园盯着,最多是劳烦老师看管。
陈光溯告状的次数过多,老师也抓不住孩子头的把柄,自然会感到无奈,只能好声建议道:“陈光溯,如果大家都不愿意跟你一起玩,你是不是也要想想自己的问题呢?”
年幼的陈光溯听闻这话如遭晴天霹雳,他完全不懂被欺负为何要想自己的问题,他甚至都对“没法跟人相处”和“被大家欺负”的概念产生混淆,自此对所谓说公道话的老师都排斥起来。
陈光溯的幼儿园生涯在某个宁静午后结束,他午睡过后毫无防备地穿上小鞋,却踩碎一只藏在鞋里的毛毛虫,终于彻底地崩溃!
自此以后,陈光溯选择绝食不去幼儿园,即使父母给他更换学校,保证不会再出此类事情,他都心如死灰地不肯松口,偶尔重回学校也待不了两天,再次进入绝食状态。
陈光溯父母头疼地引导儿子许久,例如替他报课外班来缓解紧张,但他仍不能在同龄人多的环境待太久。如果班里大人多还好,只要孩子超过三个,陈光溯就开始变得紧张,他当初在茶水间也只敢接杨茵手里的东西,原因是杨茵看着不像同龄人。
与此同时,陈光溯身上开始沾染一些孩子头当初的特质,比如他要事事争第一,比如超过别人就傲慢。因为他落后时被带头欺负过,所以他觉得做第一就能安全,就能够带领其他人。
孩子头嫉妒陈光溯的聪慧,陈光溯却羡慕孩子头的人缘,至此便陷入僵局。
陈光溯先一步离开拉丁语班,就是去接受心理疏导,这才通过入学考,顺利进入超常班。只是好景不长,他又故态重萌。
班级里,陈光溯的座位一直是空的,他迟迟没有归来,让班里人越发忧虑。失手的男生颇为慌张:“他真的没事吧?我是不太喜欢他,但我没故意砸他……”
一年级的小朋友还比较乖巧,陈光溯的事情好像惊动不少老师,自然让当事人有点害怕。
楚肖肖同样面露迟疑,他们最终没有等来陈光溯,反而等到陈光溯的家长。陈光溯母亲看上去挺面善,她来帮儿子收拾书包,说是要带他回家。
失手男生见状,仓皇道:“阿姨,陈光溯头还疼吗?我是不小心砸到他。”
陈光溯母亲看着凑过来的小萝卜头们,她忙摆手安慰道:“没事没事,他头已经不疼啦,他就是身体不舒服……”
班里众人思及陈光溯的异常,他们这才放松下来,议论道:“可能是感冒吧。”
“我看他最近精神都不好。”
其他人逐渐散去,只当陈光溯沾染流感,最近确实是感冒爆发期。
楚肖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她听闻陆老师的通话,总觉得不是简单的“身体不舒服”,陈光溯看上去好像不会再回班里。
陈光溯母亲的动作相当利落,楚肖肖见状赶紧追出去,出声喊道:“阿姨,陈光溯明天还来上学吗?”
陈母回头看到小女孩,她一时间面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这……”
楚肖肖为难道:“他是由于考试成绩的事情吗?”
楚肖肖考得第一名很开心,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打击到对方,连最初的喜悦都消散不少。虽然许晓说这不过是期中考,但陈光溯显然跟许晓不是一类人。
“咦?你是不是叫楚肖肖啊,我好像以前见过你?在外面上课的时候?”陈母总觉得小女孩分外眼熟,她又在家里听闻儿子的絮叨,说要击败楚肖肖、刘雯沛之流,连忙安抚道,“没事的,跟你们没关系,不是考试成绩的问题。”
陈母心知超常班的氛围没问题,否则陈光溯坚持不到期中考,楚肖肖等人还真没那么强的影响力。
楚肖肖更感疑惑:“那他为什么不来上学呢?”陈母完全是将陈光溯的东西清空,连柜子都没有放过,不像短期请假的样子。
陈母同样无可奈何,索性坦白道:“因为他自己钻入怪圈,总觉得别人要欺负他,所以需要回家调养一段日子……谢谢你的关心,他要是恢复得够快,说不定过两天就来上课。”
当然,陈母还有潜台词没对孩子说,陈光溯要是心理疏导不够快,本学期基本就没戏。
陈光溯如今状态不佳,原因就是他每天有头上悬刀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处于弱势,总认为下一秒就要被欺负,自然天天魂不守舍。
楚肖肖似懂非懂,她没明白“总觉得别人要欺负他”就不上课的逻辑,总归是年纪尚幼,对心理方面认知不多。
陈母说完,又请教道:“你知道校长处怎么走吗?我有事要过去一趟。”
楚肖肖推测陈母要去办理休学,她伸手给对方指完路,心里又有点怅然若失。虽然陈光溯平时在班里有点小小的烦人,但她也没有让对方直接消失的意思,班里人刚刚同样在关心他。
医务室里,陈光溯独自缩在病床的被子里,他好半天才舒缓过来,重新能够喘上气。心理老师安慰完他,又出门去拿东西,如今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
陈光溯刚刚听到母亲赶来,他顿时觉得放松下来,摸索着想要下床穿鞋,又下意识地倒转鞋面抖一抖,检查里面有没有异物。这是他离开幼儿园后养成的习惯,他至今记得虫体爆浆的黏腻感,至今想起都会头皮发麻!
虽然当初的鞋和袜子被远远地丢掉,他还回家疯狂地洗脚,但他仍觉得有东西黏在自己的右脚,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甚至越发沉重起来。
医务室的门吱扭一声响起,穿鞋的陈光溯顿时吓一跳,他冷不丁道:“啊!”
楚肖肖刚刚敲门没反应,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却忽然听到一声暴喝。她同样错愕而惊恐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握着门把,慌乱地望着屋里人。
两个小孩大眼瞪小眼,他们都被彼此吓到,共同沉默好几秒。
陈光溯看到楚肖肖松一口气,又有点别扭地转过头来。他倒没有对她过于排斥,主要曾经共同上拉丁语课,有种潜移默化的熟悉感。不过他也不知如何面对新任第一名,他心里还是对排名在前的人有畏惧感,加上楚肖肖近来总让他想起心理阴影。
楚肖肖在拉丁语班时还未显现特质,但她在超常班就开始有孩子王的特点,例如班里人愿意给她投票、她跟别人相处得很好,甚至超越刘雯沛。这种发展趋势让陈光溯分外紧张,他有点害怕历史重演。
陈光溯如今面上强作镇定,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但他见楚肖肖又没带人,便摆出纸老虎的架势。然而,他的心理活动根本骗不过楚肖肖的眼睛,她将对方的情绪乱颤看得一清二楚。
楚肖肖还算沉着,她在最初的慌乱过后,泰然地踏入医务室,小心询问道:“你是由于成绩,所以不上学吗?”
楚肖肖不太理解来龙去脉,她想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然而陈光溯却低头不言,又展现出神色游离的态度。
楚肖肖见他不言,她察觉对方紧绷的情绪,认真地思考片刻,又小心地推测:“因为我考得比你高,你害怕我欺负你,所以才不上学吗?”
陈光溯这回被踩中痛脚,他顿时涨得满脸通红,甚至急得结巴起来:“谁、谁跟你说我被欺负……”
楚肖肖看他反应如此之大,便感觉自己接近事情真相,索性又往前走两步,立马将陈光溯吓得往回缩。
说实话,医务室的环境让陈光溯想到许多糟糕回忆,他以前就总是被孩子头在无人处捉弄、取笑,完全没办法取证!
陈光溯见她还在往前,尖声警告道:“李老师马上就回来!”
楚肖肖对他的厉声喊叫毫无反应,她执着地凑过去,还伸出一根手指,只把对方吓得脸色苍白、快要逃跑。
陈光溯慌得都要跳下床飞奔而逃,却见她的手指不偏不倚地戳在自己脸上,这只是简单的一戳,就像大人戳小孩!
楚肖肖模仿便宜哥哥戳自己脸的状态,她用手指戳戳陈光溯富有弹性的脸蛋,煞有介事道:“这样就算是欺负过了,这回的成绩现在清零,我们下次考试再开一局。”
楚肖肖的想法很简单:你不就是怕被人欺负嘛,那我欺负完不就行啦!?
既然他觉得考得低会被欺负,她只要现在欺负完这一次,下次考试又是新开始,哪还用得着休学啊?
楚肖肖现在对“欺负”的概念挺简单,拆人头绳算是一项,但陈光溯没头绳,那就只剩下兄长式欺负——戳来揉去、rua来rua去。
陈光溯都被她戳懵,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怕敌人闪现大招,对手却空晃自己一枪!
楚肖肖双眼明亮,有条有理地说道:“我考试成绩比你好,现在也欺负过你了,你也不用再害怕,那你明天能上学吗?”
陈光溯:“……”这算是哪门子的欺负啊!?
陈光溯内心是崩溃的,他觉得这根本就不能算欺负,但他觉得自己指导楚肖肖欺负自己也不对,顿时脑海里有些混乱,被她的逻辑给搅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