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厂标就那么多,还是大导们在垄断。区别就是,大导不在制片厂拍了,被制片厂借出去到民营公司拍了。”现在,投资额达70%以上的民营公司可以买标——从制片厂买标,可电影数量仍然有限,中国依然认为:文化不是一个产业,也不可以成为一个产业。
导演毕业的几个人听见了都轻轻叹气。
“好了,”谢兰生再斟了一杯,“我选择了不同的路,现在,也还些人同样选择这条路。不过呢,”谢兰生又兴奋起来了,“以前,我们拍的电影就外国人可以看到,现在,如果能被盗版碟商给看中了盗上一盗,”就可以到中国来了!”
“……”美国回来的焦点员说,“指望盗版,好悲伤啊。”
“没什么的,”谢兰生却已经觉得这是巨大的幸福了,说,“要是能被盗就好了……就可以在中国传播了。在大屏幕与人见面……太遥远了,我不敢想。”在谢兰生眼中看来,年轻导演几乎只有这个出路。参加参加欧美影展,如果能像自己一样卖掉部分国际版权还能小规模上映上映,如果不能,影展就是他们电影唯一的亮相机会了。现在,如果盗版的vcd可以成为新的渠道他个人也是高兴的。
他厉兵秣马,磨刀霍霍,只是为了被盗一盗。
说完这话,于千子和华国光等都长长地叹息,说:“您的水平那么高,拍的那么好,却不能被大家知道。”
“哎哟,谢谢,不敢当了。”谢兰生的眼神明亮,“总之,这部《圆满》的目标就是被盗版商盗上一盗,让中国人也有机会看。”
莘野转眸看他,只觉得心惊:谢兰生在这些年间经历遍了“电影”带给他的人世间的山重水复,却还是有赤子之心。
“嗯,”小红小绿举起酒杯,“那祝谢导达成心愿!”
谢兰生爱听这话,一扬脖子把酒喝了。
接着,于千子也说:“同祝谢导达成心愿!”
谢兰生又说谢谢,同样扬脖子把酒喝了。
大家敬了一大圈儿,都喝完后,谢兰生的脸全红了,连脖子都红了,一双眼睛荡着酒意,手攥成圈拢在自己的嘴巴前咳了几声,说:“够了够了,不喝了不喝了。”
于千子说:“您可真的喝了不少。”
最后,十点左右,于千子拿相机出来给全剧组拍摄合影。祁勇他是不拍照的,只摄影,因为祁勇说,摄影的构图和拍照的构图是完全不一样的,是两回事,他不想碰照相机,怕相机的构图方式会影响到他的专业。谢兰生也再次觉得拉到祁勇太幸运了——这个家伙虽然爱钱,但对专业毫不含糊。
…………
再出来,有几个人就离组了,剩下的人则回宾馆。
谢兰生在奔驰车上酒劲上来,醉醺醺的。路灯的光一瞬一瞬从他眼里飞逝过去,渐渐地,他就靠着车窗睡过去了。
而后,也许因为醉的厉害,谢兰生再睁开眼时发现车子已经停了,而自己正被莘影帝打横抱在两臂当中,在向酒店走。
莫名其妙地,谢兰生就恍惚了。
他回到了四年之前,因为没有介绍信他跟老村长喝到咳血,莘野也是这样抱他。那晚月亮又大又亮,月光清清白白,他跟莘野说:“i love you,翻译过来就是‘今夜月色好美’。”
莘野的手抱着他膝,跟滚烫的烙铁一般,把谢兰生全身血液都给烫的沸腾起来。
脑子更晕了。
也许因为神经麻了,他懒得动,也懒得说,就在莘野的怀抱中被带到了房间门口。他甚至还主动掏钥匙,让莘野在他膝弯下把房间门给打开了。
玄关有些窄,莘野见谢兰生还懒洋洋的,勾唇笑笑,侧身穿过,等走到了大床前才把谢兰生轻轻放上去,又替他除了鞋子、袜子,到洗手间再次拿了牙缸牙刷、脸盆毛巾,让醉鬼先把牙刷了,再把脸洗了。
谢兰生是真不想动,乖乖让人擦完脸后,他睁开眼看着对方,只觉这脸是真迷人。
自己好像……有点喜欢。
自己喜欢什么呢?
喜欢对方摩登洋气,喜欢对方博学广识?喜欢对方一针见血?喜欢对方潇洒不羁,喜欢对方不受约束?喜欢对方了解自己?喜欢他的用情至深,喜欢他的坦坦荡荡?
说不好。
在酒精的麻醉之下,最复杂的全消失了,大脑当中只余下了最简单的一个想法。
就是好像有点喜欢。
莘野一腿站在地上,一腿跪在床上,刚擦完脸,谢兰生就在对方的两膝之间默默看着。
挺突然地,他就想起了一件往事,半晌以后,伸手捧住莘野脸颊,仔细看着对方嘴角,说:“莘野,笑笑。”
“……嗯?”
谢兰生又执拗地道:“笑笑。”
莘野还真轻笑了声儿。
谢兰生则一直盯着对方两边的嘴角儿,等人笑完,才失望地道:“没有。”
“什么没有?”
“就是没有。”谢兰生的自言自语挺莫名地有些委屈,他戳了戳莘野嘴角,而后看看,又戳了戳,突然抬头扫视两边,最后仿佛将就似的,把他放在床头柜上签合同的印泥拿过来,打开了,用食指在里面蘸蘸,在莘野嘴角两边的皮肤上各点了点,又晕了晕,染了染。
“……你干吗?”莘野皱眉,“一个杀青醉成这样。”
谢兰生却还是盯着莘野那张英俊的脸,嘻嘻笑:“好了,这回总算像一半了,没有完全不一样,还能接受。”
“你到底在发什么酒疯……”
兰生的手缓缓移到对方颈后,十指交叉,而后双手突然使力,一个翻身变成侧躺,上方莘野自然随着他的动作也躺下了。
莘野说:“你干什么……”
兰生则是自顾自地继续摆弄莘野,让他仰躺在床上,又凑过去,还是侧着,枕在莘野的手臂上,仿佛是在对方怀里,说:“莘野,睡吧。”
莘野:“…………”
他僵硬了七八秒钟,把谢兰生睡在怀里的姿势略调整了下,让谢兰生的头枕在他自己的肩窝里,又让谢兰生的一只手横过自己的腹肌和腰,让两个人如情侣般紧紧依偎在一起,缓缓缓缓阖上眼睛,在深夜里呼吸粗重。
他说睡,那就睡吧。
莘野完全不知道谢兰生为什么要在他的两颊画上两下,可谢兰生非常清楚。
18岁时,有回大家幻想自己的爱人会是什么样,当时兰生想了很久,说出了他当时觉得很美丽的一个相遇,那个时候他认真地说:“感觉,我会因为一对酒窝深深爱上一个姑娘。”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文艺浪漫的谢兰生都十分固执地认为:他会因为一对酒窝深深爱上一个姑娘。
可在刚才的酒意里他意识到不可能了。
没有什么一见钟情。
他又想起小的时候奶奶给他讲故事,他总是问:“后来呢?”可有一回,奶奶却说“后来呀,不知道。世事无常难以预料呢。”
奶奶说的还真没错。
他对不起酒窝姑娘。
他爱上了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ps:人民币上不能写字!那个年代不重视而已!
嚯,大导看着雷厉风行,背地里还挺能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