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见她一手紧握长鞭,鞭子另一端被一个形容枯槁的男子抓在手里。鞭梢布满了尖锐的倒刺,鲜血顺着男人枯瘦的手腕淅淅沥沥往下流,他却浑不在意,仿佛早已不知道疼。
在他们周围,原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瘫软在地的百姓,也像是磕了大力丸一样缓缓站起身来,空洞无神的双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
“你们,你们干什么?!滚开!!不要过来!!”
齐新蕾花容失色,奋力从男人手中抽回长鞭,反手一鞭子抽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头上,当场在老人额角留下一道血痕。
然而老人却浑然不觉,任由鲜血滴落,如同牵线木偶一样机械地向前迈步。
“试药”摧毁了他们的精神,却也彻底改造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看似形销骨立,实则强韧非常,而且不惧疼痛,就像僵尸一样难缠。
齐新蕾转身欲跑,却发现一向对自己俯首帖耳的妹妹站在门外,一手按着机关,正在从容不迫地关闭石门。
她不敢置信:“小、小薇?你这是在……”
“我在关门啊。”
齐雨薇抬头冲她一笑,婉转多情如同紫薇花,落在齐新蕾眼中却像恶鬼一样狰狞。
齐新蕾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尖叫道:“小薇,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开玩笑了!!”
“姐姐,我从来不开玩笑。”
齐雨薇神态自若,抬起手轻轻一吹自己白嫩的指尖,“我自问天赋、容貌不下于你,才华更是胜过你千倍。谁让爹爹偏心,想把你嫁去凌霄城享福,让我一辈子替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所以,只能劳烦姐姐在这里待一宿,死后再出来了。我一定帮你好好清理一番,教爹爹相信,你是悄悄尾随我进了石窟,又不慎被这些发狂的药人杀害。”
“齐雨薇!!!!”
……
“太过分了。”
舒凫看在眼中,忍不住一咬牙关,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评价。
“确实过分。”
柳如漪侧目道,“舒姑娘,你是觉得齐小姐罪不至死,想要救她一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凫摇头,“我是想说,这些百姓如此虚弱,却还要被逼出最后一分生命力去和齐新蕾拼命,事后必然非死即伤。这样对待他们,不过分吗?”
她定一定神,压下嗓音中隐约的冷意:“凡人不是蝼蚁,也不是勾心斗角的工具。我以为,与其争论两位小姐孰是孰非,谁该死谁不该死,倒不如问一问‘百姓何辜’。”
“——我得阻止这件事。”
然后,也不等旁人再说什么,她一纵身穿过屏障,孤光剑脱手而出,险之又险地撑住了那道厚重的石门。
“什么人?快救……”
齐新蕾一个“救”字尚未出口,舒凫已经一掌劈在她手腕上,夺过长鞭拗成两截,又顺手捞走了她的佩剑。
齐小姐四体不勤,修为和大脑一样贫瘠,这把剑挂在她身上,作用类似于一个长条状的超大型腰坠。
“滚一边去。”
舒凫头也不抬地道,“如果你再伤害百姓,下一次我就拗断你的胳膊。”
“你疯了吗?!”
齐新蕾双目圆睁,气急败坏地叫骂道,“瞎了你的眼,明明是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先袭击我……等一下,你不就是白天那个小贱人吗!!”
舒凫:“……”
咔嚓。
下一秒,齐新蕾爆发出一阵难以名状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我的手!!!你这个疯子!泼妇!我又没有伤害百姓,你折我的手做什么?!!”
舒凫托着她一条软绵绵的手臂,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叫我‘贱人’,伤害了我的感情。难道我不是百姓吗?”
“你——”
“考虑到这属于精神伤害,我还给你打了个折,只是把你的胳膊扯脱臼而已。放心,回头找个正骨老师傅接一下,很轻松的。”
舒凫无心与她纠缠,齐新蕾段位太低,欺负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她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走完,扭头向柳如漪递个眼色,随手便将尖声呼痛的齐新蕾抛了过去。
同时,她自己一跃而上,游鱼似的穿过孤光撑开的那道门缝,一扬手揪住了正欲转身离去的齐雨薇。
“齐小姐留步。你这香太过伤身,先给大家解了吧。”
齐雨薇也是个狠角色,当下面色一寒,抽出一柄银光闪闪的细剑直取她面门:“多管闲事,找死!”
舒凫反手用齐新蕾的佩剑向上一架,只听见“铮”的一声清响,剑身相交处火花飞溅。
没有孤光加成,姜若水原本的修为、身手都与齐雨薇不相上下,谁也压不住谁。两人一来一往过了十几招,一时间陷于胶着。
与此同时,柳如漪一脸嫌弃地揪住齐新蕾衣领,而后者则拖着一条胳膊,张牙舞爪地拼命挣扎:“放开我!你这个娘娘腔,阴阳人,不男不女的怪物!我看见你就恶心!放开我,谁要你们救我,我宁死也不向你们低头……”
方才对柳如漪出言不逊的少年见状,壮着胆子挺身而出:“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还不快放开她!”
柳如漪冷笑一声,刚要反唇相讥,一直隔岸观火的江雪声忽然开口道:“舒道友和如漪救了这位齐小姐,你让他们放手,是想自己保护她吗?”
少年一挺胸膛:“当然!”
那个铿锵有力的“然”字还没落地,江雪声袍袖一振,平地里忽然起了一阵怪风,不偏不倚将少年和齐新蕾凭空卷起,一同抛回到石室里疯狂的人群之中,四仰八叉地摔成一团。
江雪声薄唇抿起,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清润笑容。
他温声道:“好,现在你可以保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