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 人在幻境,已经疯了。”
——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舒凫的心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不愧是传说中的“心魔幻境”,果然名副其实,童叟无欺。就算她本来没有心魔, 经历这个幻境以后, 大概也要无中生有了。
原地卒倒以后, 舒凫一个字都没敢跟白给的老公和女儿多说,几乎是连滚带爬冲下台阶,头也不回地逃出了这座令人窒息的豪宅。
太可怕了!
真是太可怕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完全符合自己理想人生”的幻境, 居然会演变成这种鸟样!
虽然她确实喜欢美人,确实不想自己生孩子, 最好充话费给她送一个……但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几乎能够想象, 此时此刻,站在监控前的掌门正露出金馆长一样五味杂陈的表情:
“干,这个姜若水的口味好奇怪啊。”
——不是的!!!
我不是, 我没有!!!
掌门,你要相信我啊!!!
舒凫一路在内心发出无声的悲鸣, 没头苍蝇一样拔足狂奔, 一连跑出半里地才放慢速度, 试图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然而她刚一回头,就只见一名珠环翠绕的丽人沿着山路款款而来,抬起头冲她风情万种地一笑。
“妹妹这么着急, 是要上哪儿去呀?”
丽人美目流盼,眼中满是情真意切的关心,“听说你近日刚斩杀了一位魔君,不在家休息两天,就急着出门杀下一个了?”
舒凫:“……”
是你啊,美女师兄。
抱歉,你也被卷入了我这个噩梦一般的幻境里。
话说回来,我在梦里好像还挺牛逼的,一刀一个小魔君啊这是。
“那个,你是……”
舒凫情知无处可逃,索性背靠一棵大树站定脚步,试探着询问道:“柳师兄?”
“哎呀,什么师兄。妹妹你睡糊涂了?”
长着柳如漪面孔的丽人娇嗔一声,素手一扬,手中精致的苏绣团扇在她肩头拍了一下,“傻妹妹,我是你的亲姐姐啊!”
舒凫如遭雷击。
师兄————!!!
没想到你在我的梦里,连鸡儿也没保住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明明是我的师兄,明明掏出来比男主还大,我却一直在潜意识里把你当姐妹!
说实话,这点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
舒凫心力交瘁,她觉得自己一生的咆哮都用在了这个幻境里。
但真的猛士不会就此认输,告别风姿绰约的“姐姐”之后,她迅速在山路上找了一处隐蔽的洞穴,扯落一片爬山虎遮住洞口,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开始埋头思考自己的处境。
从目前的所见所闻来看,这个幻境确实会反映出人心中一部分的“理想”。
在舒凫的“理想”——或者说“妄想”中,她确实想要一座远离人烟的山间别墅,最好身边有个温柔体贴的美人,小孩不用怀胎十月,像琼枝玉兔一样从树上长出来,刚一落地就能说会跑,智商一百八,一口气跳过最让人头疼的早教环节。
当然,她也希望有善解人意的父母,亲密无间的姐妹,还希望自己能够修为大涨、所向披靡,成为锄强扶弱的一代大侠,垃圾败类的火葬场……
这理想虽说有那么一点直男,有那么一点男频主角,但姑且还算正常。
……所以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舒凫:我的妄想一定哪里有问题.jpg
仔细追究起来,多半是她缺乏想象力,脑海中“美人”和“姐妹”的形象太过具体,npc才会纷纷幻化为熟人模样,而且一个比一个逼真,让她差点尴尬得当场去世。
事已至此,在这种尴尬到头皮发麻、脚趾蜷缩的幻境里,沉迷是不可能沉迷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沉迷的。
但问题是,她又该怎么出去呢?
舒凫远远眺望着自己的豪宅,回想起家中长得像师父一样的夫君,长得像师兄一样的姐姐,还有师父生出来的女儿……自从穿越以来,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何为绝望。
有一说一,她要是在幻境中死于尴尬,能算工伤吗?
“不对,等一等。”
忽然间,舒凫只觉得脑海深处灵光一闪,腾地站起身来,“既然要玩尬的,不如就来个一尬到底,说不定还能以毒攻毒呢?”
……
幻境之外,羡云台上空,负责监考的戚夜心和云英俯视着满地四仰八叉,表情或挣扎、或沉醉的考生,彼此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个悲天悯人的眼神。
可怜啊。
进入幻境之前,他们曾经对恐怖一无所知。
“这一次的幻境,也不知有多少人能够通过。”
云英沉默半晌,率先提起话头,“师兄,你怎么看?”
戚夜心一脸淡漠地回答:“这近百人里,若能有三十人左右通过,便已经算是不错了。师尊的幻境,你也是知道的。”
云英心领神会,无奈地缓缓摇头:“我知道。掌门灵力强大,若是心志不坚之人,只要一进入幻境就会迷失自我,忘却自己从何而来,一心一意将幻境视为真实。”
戚夜心没应声,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表示她说的没错。
“更可怕的是,即使一开始能够抵抗幻境、保持清醒,也只是暂时的。”
对于当年自己经历的考验,云英至今仍记忆犹新,“在幻境中停留的时间越长,记忆就越稀薄,还会逐渐丧失分辨幻境与现实的能力,最终沉湎其中。若要从中挣脱,就只能……”
“只能在丧失自我之前,抢先一步,主动‘放弃’自己在幻境中拥有的一切。”
戚夜心冷冰冰地接话,“不过,面对自己梦寐以求的景象,又有几人能够果断割舍?”
“……”
云英肃然敛容,回过头细细端详了一下戚夜心的脸色,字斟句酌地询问道:“我一直很好奇,当年你在幻境里,究竟看见了什么?掌门说过,因为你道心坚定,他才收你为弟子。”
“其实也没有什么,是师尊太抬举我了。”
对于这个堪称失礼的提问,戚夜心平静的容色上不见一丝涟漪,毫不避讳地回答道:
“我看见亲手将我卖到魔修黑市的父母,对我关怀备至,偏宠有加,就像全天下关爱孩儿的普通父母一样。我没有投水脱逃,我的父母也没有因此遭到黑市迁怒,落得个横死街头的下场。我的家族圆满,儿时幸福,父母一路送我上了九华宗——大抵便是如此。”
戚夜心的儿时经历,在长辈和相熟的弟子之中不是秘密,本人也无意隐瞒。
他出生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家族,祖辈经营不善,家道败落,父亲又因一念之差误入黑市赌场,最后落得个一文不名,不得不将独生子送去抵债的境地。
他就像所有红了眼的赌徒一样,一会儿老泪纵横地苦苦哀求:“夜心,你去吧。你的灵根好,把你给了他们,父亲就有救了!”
一会儿又凶神恶煞地威胁:“我生你养你,你身上每一滴血都是我的,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母亲也流泪道:“他纵有千般不是,毕竟是你的父亲啊!”
戚夜心一度落入虎口,但他天资出众,人又机警,九死一生从几个魔修喽啰手上逃了出来,恰好被秋掌门所救。
彼时他满腔悲愤,一心想找自己的父母要个说法,却发现他们遭到黑市报复,早已命丧黄泉。
少年沉默了整整一夜。当旭日再次升起时,他犹带稚气的面容已经沉静如冰,满头青丝尽成霜雪。
爱恨成灰,一夜白头。
“原来如此。”
云英似乎早有预料,神色凝重却不显惊诧,“然后呢?你是如何……”
戚夜心淡淡道:“我在幻境里又投了一次河,溺亡之后,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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