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此刻笼罩姚、魏两城的“幻境”, 还要从花童庙被毁之日说起。
凌霄城乃上古神鸟遗族,凌凤卿作为族长之子,天然便享有一流的学习资源,自然通晓不少亦正亦邪的奇门法术。
只不过,他自己很少需要亲手退敌, 功夫练得稀松二五眼, 反倒是长老门下几个弟子, 在此道上颇有一点造诣。毕竟,大公子不用很累很辛苦就能成仙,万一修炼不成,还能回头继承万贯家财;普通弟子若是毫无成绩, 就只能回家卖红薯了。
这一次,便是崆峒长老、盛阳长老门下数十名精通阵法的弟子, 在凌凤卿授意之下, 避过姚城主耳目,在姚城周围设下了一座大阵。
至于阵眼所在,自然便是姚城花童庙中的“厉鬼”, 也就是千年前的花家少年亡魂。
他们在魏城的布置并不周到——不少潜入者都被司非和老蛟揪出来鲨了,但姚、魏二城自古同气连枝, “花童”又是两城共同的业债与信仰, 因此, 在姚城施术的效果,同样能够波及到魏城。
当然,依凌大公子的意思, 自然是要待他脱身以后,众弟子才能启动阵法……不过,弟子们顾不上这么多。
他们一向生活在大公子威势之下,以为姚城要赶尽杀绝,唯恐他们追上来一刀一个,便索性不管不顾地启动阵法,自个儿作鸟兽散,逃回老家卖红薯去了。
如果凌凤卿还活着,这会儿只怕已经气得吐血三升。
不过他死都死了,这点小事也就无所谓了。
……
江雪声和舒凫抵达姚城的时候,只见整座城镇都笼罩在一片气息诡异的雾霭之中,雾气中泛着一层泥土似的暗黄色,有点像是现代城市里的雾霾。
自上而下俯视,透过雾气,隐约可以看见几点金光闪耀,大约是姚城和魏城一样,正在运用城内的防御阵法与幻境抗衡。
“先生。”
事不宜迟,舒凫转向江雪声问道,“此阵何解?”
江雪声见多识广,自然看得出其中枢要:“此阵名为‘回魂’,说难倒也不难,是以厉鬼怨念为源泉,将厉鬼生前的‘记忆’覆盖在现实之上。姚城、魏城都是厉鬼千年来痛恨的对象,又因花童信仰而与其因果交织,所以才会产生如此效果。”
“也就是说……?”
“换言之,常人若陷入此阵中,便会被拖入花童的‘记忆’,不断往复,一次又一次体验花童临死之际的痛苦。如果阵法不解,怨念不除,或许永远都无法苏醒。”
舒凫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永远?”
那凌霄城弟子还敢启动?
这是盼着凌凤卿死……唉,算了,所以说他死都死了。
“不错。”江雪声点头,“此阵凶险阴毒,极损气数,上古时都极少有人使用。若是凌山海知道,大概也会想要将凌凤卿塞回去。”
舒凫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再次为凌大公子的奇思妙想所震惊:“那么,我们要如何破解?”
“入阵即可。”
江雪声简明扼要地回答,“此阵需要里应外合。既然谢芳年从外着手,我们便进入阵中一探。只要找到阵眼,解放其中的亡魂,幻境自然便能解除。”
“这听上去很难。”
舒凫忍不住犯了声嘀咕。
江雪声弯起眼角一笑:“放心,这不会比你在入门试炼中遭遇的幻境更难。对你来说,比起痛苦,大约还是尴尬和窘迫比较可怕。”
舒凫:“……啊???”
不是,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什么入门试炼,什么幻境???
然而不等她追问,江雪声便已轻松随意地携起她的手,牵着她纵身跃入了迷雾缭绕的姚城之中。
那是一种极其奇妙的感受。
就好像沉入一潭清凉的池水之中,却不感觉窒息,只是周围景物都像水底景色一般,在光影折射下,呈现出一种摇曳不定的虚幻之感。
然后,景象改变了。
正如江雪声所说,花童的记忆——确切来说,是花童记忆之中的、千年前的“姚城”,跨越漫长而遥远的光阴,化为一层具有实质的薄膜,就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覆盖在现实中的街景之上。
舒凫和江雪声,此刻便落入了“老照片之中的世界”。
千年前的姚城,远没有现在这般繁华热闹。因为刚经受魔祸肆虐,城中荒凉凋敝,街上少有行人,处处可见破败萧条的景象,甚至还有些断壁残垣尚未清理。
就在那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有两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小男孩,肤色白皙如玉雕雪砌,眉目俊秀宛若仙童,正携着手连蹦带跳地跑过。
舒凫注意到,他们手中各持一枝鲜花,花朵硕大如牡丹,一为黄、一为紫,正是姚、魏两城闻名遐迩的“结缘花”。
“对了,我听栾大娘说过。当年最早发现‘结缘花’的,正是花家兄弟……”
舒凫若有所思,一时间忘了继续追问江雪声,也忘了他还一脸理所当然地牵着她的手。
“不错。花家兄弟生来对灵气敏感,本是难得的修炼之才,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江雪声凝目远眺,眸光黯淡,神情间亦有叹惋之色,“凫儿,跟上去看看。”
幻境中无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两人便一路跟随着花童回到家中。花童人情之“窍”未开,心智如同三岁稚儿,兴高采烈地将鲜花捧到父母案前:
“爹,娘!花花!花花!”
花家父母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民间夫妇,乍一见孩子们带着鲜花回来,脸上非但不见喜色,反而大为震惊,好像他们抓回了一条毒蛇。花母手一抖,将个豁口的茶碗摔到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花父将脸一翻,厉声叱责道:
“不是早就说过,不要再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你们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总做些怪事,被人传说是魔修转世,爹娘都因为你们颜面扫地,走在路上都抬不起头来!”
花父仿佛早已不堪重负,一通连珠炮似的怒吼过后,犹觉得不解气,抓起两枝鲜花,劈头盖脸地往孩子们身上砸。
舒凫看得肉痛,忍不住“噫”了一声。
——若是放到现在,那砸的不是花,是一套北上广三环以内的房子啊!!!
花母连忙阻拦:“你这是做什么?旁人嘴碎,那是他们的问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