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胃药。”封凛说,“这次昏睡,主要是二十多天了,容修的睡眠质量很不好。”
“怒伤肝,思伤脾,悲伤肺,”甄素素皱了皱眉,试探道,“小封,你说,我儿子现在乐队步入正轨,还有机会回到军营看一看,这个‘思’,是为什么呢?”
“太太,容修快三十岁了,他心事重,平时什么也不说,有事儿全放在心里,我也不得而知。”封凛矜持地垂下眼,他明白这事可大可小,已经不是他能参与讨论的了。
自家儿子什么情况,甄素素太清楚不过,难道感情方面出什么问题了?
甄素素见封凛嘴严,心下也挺满意,便不再多问,思索良久,她避开话题,笑道:“明天预约了派特ct,到时全面检查一下就清楚了,这段时间,小修没少对我们提起你,还有小爽——”
说着,甄素素笑着看向丁爽,温和道,“别拘束,晚上在这住下,明天我们一起带他去总院,工作的事情等他父亲过完生日再说,我会和叶导亲自说明情况的。”
丁爽点头:“是。”
龙庭别墅内,劲臣下楼时脚步匆匆,大客厅里,白翼挂断了电话。
劲臣快步来到白翼眼前,用询问的目光看他,桃花眼中满是期待和欣喜。
白翼犹豫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到是到了,不过……老大不回来了,他回父母家了……因为家里有点事……”
“今天不回来了吗,”劲臣笑了下,垂下眸子:“我知道了。”
只要我还赖在这里,容修就不会回来了吧。
白翼观察着劲臣的脸,他注意到,劲臣换上了一身西装,是容修喜欢的颜色,大概是迎接老大回家吧,以为能和他见面。
亲眼看见那双桃花招子里明亮的喜悦之色渐渐地变暗了。
白翼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我先上楼收拾东西了。”劲臣说。
在劲臣转身的时候,白翼拉住他胳膊,“等等,收拾什么东西,你要去哪,你在家跟我们一起等老大回来啊!”
“其实,我今晚就得回去了,我父亲从西北回来了,”劲臣维持笑容,用哄劝的语气说,“小白,我真的得走了,家人刚给我打了电话,我得回去见父亲,你知道的,我父亲在西北戍边,难得回来一次。”
白翼愣了愣,松开手,“那倒是的,应该回去看看,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劲臣沉默片刻:“我还要筹备新戏,可能只有等过年,才能休假。”
说完,就像长辈那样,抬手拍了拍白翼的肩膀,“你要加油,我们发微信,视频也一样。”
然后劲臣转身,往楼梯那边走去。
不知怎的,望着那人背影,白翼的鼻子突然发酸,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草他妈的”,也不知道到底在骂谁。
骂老天爷吧,少年时失去了家人,先是爸爸妈妈,然后是奶奶小妹,孤苦伶仃的二哥珍惜身边的情分,或许他真的把劲臣当家人了。
傍晚时,劲臣下了楼,给兄弟们煮了饭。
兄弟们排练完上来时发现,龙庭别墅打扫得干干净,丰盛的饭菜摆在餐桌上,开放厨房却一片漆黑,哪里还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离开龙庭时是晚上,劲臣没有和兄弟们打招呼,他一个人悄悄离开了。
回京的这晚,封凛和丁爽住在容家小楼,并参加了容家的聚餐。
席间吃得是战战兢兢,直到晚上来到三楼容修的卧室,丁爽才从容修口中得知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
小爽同学整个人都惊呆了。
“行了,和封哥去隔壁睡吧,客房都收拾出来,有什么需要喊张婶。”中央空调热得很,容修披着浴袍,懒懒歪在沙发里打瞌睡,原本想下楼和张南赵北比划两下的,却被老容严厉批评了。
封凛两人出了卧室之后,容修点亮手机,打开微信,看见白翼的留言。
[老白]:他走了,有点不放心,不会出事吗?
容修没回复,抬手压住眼睛,只觉卧室白炽灯过于明亮,刺得双眼生疼。
第二天上午,老容夫妻一起带儿子去了军区总院,和院长和主任进行了谈话,并且做了一次全身检查,从医院出来已经下午。检查结果要等两天才能出来,主任的初步诊断是乐观的,只是左眼的视力的确在下降,连带着右眼也下降。
封凛和丁爽还要工作,在医院门口和两人分开,容修又被父母带回了容家,因为翌日是容御寿宴,宴席摆在容家马场,宴请了亲密同僚。
冬天的马场别有一番风景,远方一片空阔草野,旷野深处隐隐可见一座白色别墅,这等美景即使在城郊也极为罕见。
马场别墅充满了喜庆热闹的气息,老容的同僚们都是武将,马场聚会最合适不过。
甄素素和容御一清早就动身,带着家里的帮佣们,来到马场筹备寿宴,宾客们大约十点左右会到,用餐时间是中午。厨师团队来自京城饭店,张南负责警卫工作。
这里是容修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骑马也是在这里学会的。
之前听容修的意思,是想把这处随着聘礼送出去?
就算是顾家小子,这处当聘礼,也绝对有面子,不会亏待他的。
高跟鞋踩在低奢的地毯,手触在质感温润的楼梯扶手上,甄素素走下楼梯时,环视别墅内的布置,脑袋里全是“思伤脾”。
难不成出去拍二十天宣传片,和心上人不见面,就思念成疾了,宝贝儿子也太菜了吧?
“张叔,容修的房间收拾好了吗?”甄素素笑着问,“也不知道他几点才到,到地方肯定要休息一下的,床上铺厚点,软和点。对了,还有他的山猫,要喂饱饱的……”
“是的,我们知道的。”张叔笑着应道。
山猫不是猫,而是一匹良种雄驹……好吧,就是一匹暴躁小公马,容修在边境森林驯服它时,它才满周岁,部队不让养,就被张南接回了京城。
昨晚九点睡下,容修睡到日上三竿。
十二个小时的睡眠,他精力充沛了不少,睁开眼时还在想,眼看就要到圣诞,小渡家可能要举办活动,乐队要不要办专场?
直到十点钟,他才不情愿地起床冲澡,对着大镜子打扮一番,换上甄素素给他准备的礼服,出了卧室门下楼,从追在身后的张妈手上接过牛奶喝了。
出家门时,被明媚的阳光刺痛了眼睛。
车等在门口,文东从车内驾驶位探出头,容修拉开后车门,“久等了。”
天气格外好,驶上环城高速,直奔京郊马场。
容修望向窗外,眼中露出欣喜,上次骑马还是签约恒影时,马场里的山猫也很久没见了,不知道壮实了没有。
一路无话,车子驶入马场地界儿,远远看见草野空场,别墅附近停了不少私家车。
容修降下车窗,欣赏近处美景,依稀看见别墅门口,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眨了眨眼,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开始出现幻觉了,容修闭上眼睛。
车缓缓停在别墅门口,老管家就过来迎接了,为容修打开了车门,笑盈盈地说,“少爷,您回来了。”
容修眼中温柔:“张爷爷,您身体好吗?”
“好着呢,快进来,客人们刚到。”老管家喜笑颜开,他的妻子是甄素素的奶娘,老人家是看着容修长大的。
拉开大门听到大客厅传来粗犷畅快的大笑声,老容的战友们全是这个彪悍风格。
进到玄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屏风,遮了声源的方向,
容修笑着往前走,绕过屏风时,抬眼就见一个背影。
那人似乎正在和长辈们打招呼。
容修在屏风边驻足。
客厅里静了静,大叔大伯们的目光望过去,老容大笑:“你俩,脚前脚后啊?老顾,这就是我儿砸!”
顾长宁笑道:“我见过啦!”
站在容修身前的那个背影愣了下,转过了身。
那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劲臣愣了,耳朵“嗡”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大客厅里欢声笑语,唯独两人站在静处,彼此移不开视线。
明明只错过了一个入冬的时光,眼前那人的眉眼明明还是那般模样,却有些陌生得不敢上前问候了。
那些曾经耳语过的情话、心中激起的热忱在脑中飞逝而过,那些在深夜里相拥入睡的日子像是上辈子的事。他们站在原地,说不出话,只剩下目光缠扯着,抽不离,解不开。
劲臣的指尖用力抠入指肚,疼痛让他清醒了些,也就是说,刚刚父亲介绍的容伯伯,是容修的父亲。
容部长是容修的父亲。
劲臣喉咙间发紧,他说:“容少。”
……好久不见。
容修眼底通红,微微颔首:“您好。”
说完避开视线,抬步往老容的方向走,步履间大方问候在场叔伯,这些都是容御的老战友。
挨个问好之后,容修再次看向顾长宁:“顾伯伯,几个月不见,您气色更好了。”
“是啊!有好事儿,”老顾瞅了瞅身边同僚们,神秘秘地小声,“我可能要调回来啦,岁数大了,只想着落叶归根,领导心疼咱们,这次能回家了嘿嘿嘿。”
“首长半生戍边,劳苦功高,康强逢吉,好事一定常伴在身边的。”容修话毕,笔直站在叔伯们面前,这就是正式接受首长们的端看了。
老头们满意地打量眼前的小伙子,老顾笑得最欢:“英俊,威猛,好!”说着,他指了指容修身后,“那是我儿子,也不错吧?”
话音刚落,楼梯传来脚步声。
“劲臣来了?”甄素素从楼上下来,脚步仓促,刚才老管家通知,她这才知道,两个孩子竟然全都提前到了。
仔细想想也是,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像以前,不跟长辈们一块,只等吃饭时才准时凑到饭桌前,男孩子们都长成了懂礼节的绅士了呢。
“快进屋,劲臣?”甄素素声音放轻,来到劲臣身边,细细打量他眼眉。
这就是儿子喜欢的人啊,甄素素心里欢喜,儿子就是眼光好,模样真好,她对劲臣说:“我是容修的母亲。”
劲臣回过神,紧张地颔首:“伯母。”
“哎!”甄素素拉着他往大客厅里走,对老家伙们瞪眼睛,“你们啊,又把孩子吓到了,以前就这样,吹胡子瞪眼的!劲臣,来,到这儿坐,跟我坐一块。”
劲臣指尖发麻,经过容修身边,“我,和他一起,站着吧。”
“站着可不行,小修是习惯了——首长们问话,他站着回话,这是规矩,”老容板着脸,眼中却温和,对劲臣指了指沙发,“你别害怕,别拘束,去那边和你伯母坐着,吃点心先垫垫,一会开饭。”
劲臣心颤:“是。”
老顾寻思了半天,才道:“话说,劲臣,你们俩不认识?”
劲臣应:“爸,我们认识。”
甄素素道:“肯定认识啊,他们是好朋友,网上都知道。”
“不是,我是说,你们俩小时候见过的啊,你五岁的时候,我带你来容伯伯家,”老顾回忆着,看向容御,“首长,好像也是你过生日吧?俩小孩在院子里吵了一架,臣臣哭得厉害,最后我把他抱走的。”
老容点头微笑:“是有这么一码事。”
劲臣垂着眼,给长辈们的感觉,像是提到儿时哭鼻子的往事在害臊。
——不相信有圣诞老人的小孩,没有资格得到圣诞礼物。
容修?
劲臣心脏突突直跳,回想那孩子的眉眼。
“是么,”容修颇感兴趣地勾唇,“我怎么不记得?”
“是的啊!你忘了正常,你才四岁,”甄素素也想起来了,“你当时还发火呢,挡着你顾伯伯,不让他带臣臣走,但就是不承认错误,让你给臣臣道歉,你也不道歉,还说你自己把臣臣弄哭的,要自己哄,哄好就是了,臭小子,拗的很!”
“承认什么错误,道什么歉啊,男孩打架不正常吗?”顾长宁老脸通红,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再说了,当哥哥的,被弟弟弄哭了,他又没打你,这点儿出息!”
不知哪句话让他愉悦了,容修“噗”地笑了出来。
劲臣耳尖通红:“……”
“这次让你们见面,主要是碰个头,”容御说单刀直入,“也别云山雾罩的,就是让你们在娱乐圈互相照应点,娱乐圈不安生,上头有什么安排,你们也带个好头,起个榜样作用。明年的座谈会,你们两个作为行业代表,争取全都受邀‘入海’。”
“这也是缘分,中秋看新闻,说你们是好挚友,我心想,这可真巧。”顾长宁说道,儿子身为国际影帝,国家盖章“优秀青年演员”,他与有荣焉,笑道,“劲臣,你入圈早,你当哥哥的,多照顾一下弟弟,你们互相扶持着。”
劲臣轻捏了捏指尖:“是。”
长辈们的谈话告一段落,容修回答了叔伯的问题,站起身礼貌道:“抱歉,各位叔伯,我不舒服,上楼休息一会儿。”
劲臣抬眼看他:“你不舒服?”
老容皱眉:“又难受了?一会中午还有几个小子过来,你们认识一下,还有翟家兄弟,唐叔叔家的女儿……”
“让劲臣陪吧,都一样,”容修往楼梯走,脚步微顿,眼角看了身后一眼,“去马场玩玩,你会喜欢的。”
劲臣只觉天旋地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