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一路上劲臣都很懵,不过静下心来之后, 猛然间就想明白了, 心中随之也暖了起来。
开离了超市, 车内安静了许久, 劲臣微微偏过头,更专注地打量他侧脸。
容修原本是不屑于这些弯弯绕绕的人,没想到他居然考虑了这么多。
今晚家里饭桌上, 顾长宁和劲臣聊起“年节走动”的事,还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容修, 两家孩子的这层关系一定要保持下去才行。
不过, 劲臣当时并没有接话茬, 老顾只好岔开了话题,到底要有多大脸, 才能开口叫国副级的儿子到家里来给自己拜年?
而且,劲臣如何能开这个口?
就算舍了脸,开了口,容修也会非常难做,去也不是, 不去也不是,毕竟他是劲臣的好友,出于礼节应该去一趟。但是,作为前任,容修又完全没有登门的理由。
而容修主动提出要登门拜访,这个看上去十分唐突的决定, 不仅解决了老顾的愁虑,给他一颗定心丸,还维护了劲臣的颜面。
真的是非常周全了。
“谢谢你。”劲臣说。
容修目视前方:“我去给老首长拜年,你谢什么。”
劲臣:“……”
过年了,道上没什么车,容修专注开车,车速很快。
“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劲臣说。
“别打了,把你送到家,拜个年就走,”容修阻止道,“如果二老休息了,还得折腾起来,肯定又要忙东忙西,大半夜的,别忙活了。”
“他们十一点睡觉,还没休息,我爸今晚吃饭时还提到你,你能去家里看望他,他一定很高兴。”劲臣说。
“部队爷们的事不用你操心,到时候你介绍一下伯母给我认识就行了。”容修说。
“是。”劲臣有点紧张,抿了抿嘴,沉默了好一会,像是在组织语言,良久才道,“我……家里,不知道我……那方面的事。”
容修视线飘向他:“什么事?”
劲臣咬了下嘴唇,看向窗外:“性向。”
“哦。”
“……”
车内又安静了一会。
等红灯时,容修紧了紧方向盘,“不用顾少提醒,你想多了,我不会乱说话。”
劲臣打了个抖:“您别生气。”
容修勾了下唇角:“没有生气,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劲臣:“……”
说着就踩了油门,车速加快,一路上,两人再没什么交谈。
出了五环到城郊,捷豹开进西山大院的大门。
此时已经快十点钟,顾家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顾长宁这会儿还在客厅里看暴风台的春晚,乔椒则是和阿姨们正在包水煮饺,看见窗外院子里闪过车灯亮光,乔椒说了声:“臣臣回来了,饺子能下锅了。”
顾长宁将手里一把花生粒塞进嘴里,从沙发上起身,伸着懒腰,往玄关那边走。
还没走到地方,就见家门开了,劲臣手里拎了一堆礼品盒,进了门就停步,快速打量了一下迎面而来的顾长宁。
老顾一身居家服,还不算失礼,劲臣道:“爸,容修来了。”
顾长宁的脚步定在原地,没等回过神,劲臣侧过身,把身后的人让进来。
容修进了门,手里大包小裹,站在玄关处,颔首道:“老首长,我来给您拜年了,顾伯伯,过年好。”
顾长宁脸上惊喜交加,畅快大笑出来,却不知说什么才好,“这大冷的天……”扭头大喊,“老伴儿,老伴儿啊,你看看谁来了!”
随后就听到屋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乔椒从客厅赶过来,怔怔仰头看向长腿长身的男人,威风凛凛,挺拔地站在门口,比自己儿子高了一头,扑面而来的压迫气息……
完全没有想到,儿子出去一趟,居然把容修领了回来。
因为两家走动的这事儿,老顾纠结了多日的心情,在看到容修的一瞬间豁然开朗,整个人年轻了五岁。
劲臣给容修介绍了乔椒,然后道:“妈,这是容修。”
“伯母过年好,天晚了,来得仓促。”容修这么说,也没多解释什么。
其实,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院里,容修这个时间来,反而比光天白日、众目睽睽更合适。
乔椒也是松了口气,连忙把人往屋里请,“先进屋,臣臣,照顾一下。”
容修和劲臣在玄关换鞋,夫妻两人看着摆满了一个玄关的礼品盒,礼物不那么重,完全符合了晚辈的礼节,让人心里头踏实。
进到客厅里,容修坐在沙发上,和顾长宁聊得热乎。
乔椒亲自忙前忙后,都没用家里阿姨动手,在劲臣的小声提醒下,准备了暖胃红茶,没有放糖和奶。
容修从乔椒手里接过茶杯,对她礼貌地道:“伯母,您别忙活了。我刚下了节目,来给伯父伯母拜个年,这就走了。”
顾长宁板下脸,粗声粗气道:“哎?特意过来,大冬天的,身上寒气还没散呢,哪能就这么让你走了?上春晚没吃饭吧,你伯母包了饺子,一会咱们一起吃饺子,快,快煮上……”
容修盛情难却,劲臣笑道:“确实饿了,容修忙春晚节目,没吃晚饭,饺子是什么馅儿的?”
乔椒笑盈盈道:“五样呢,刚才包的是三鲜馅儿,还有鲅鱼的,猪肉的……”
劲臣站起身,“猪肉和什么?”
“蘑菇,”乔椒说,又看向容修,轻声问劲臣,“容修吃蘑菇么?”
劲臣唇角一僵:“……”
容修接触到劲臣的视线:“……”
蘑菇啊。
“香菇猪肉的,”乔椒说,“你顾伯伯最喜欢吃这个,我去包饺子。”
容修略有些无措:“伯母,您别忙。”
乔椒看向容修,眼里多了几分打量,心里的紧张和惶恐减轻了些,热情道:“家里阿姨多,你们等着吃吧,一定要多吃点儿。”
“当成自己家,客气什么,”顾长宁道,“第一次上春晚,感觉怎么样?你的相声我看啦……”
老顾岔开了话题,拉着容修非留人吃宵夜。
劲臣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连忙跟了过去,仔细和乔椒交代了容修的忌口。
然后上了楼,换了一身居家服,下来时,听见客厅里的好听嗓音,还有父亲粗犷的大笑声,劲臣笑了下,回到厨房准备了几样小菜。
饺子馅讲究得很,和面没有放鸡蛋,也没放容修不喜的食材,单独下锅煮容修的那份,和家里人吃的都分开了盛。
佐菜有凉有热,都是劲臣亲手做的,他拒绝了乔椒使用更讲究的餐具,摆盘也没那么漂亮,这一切就和顾家日常用餐时一样。
“这样能行吗?”乔椒看准备的宵夜,怎么看都有点粗糙,不安地问。
“他喜欢这样,简单点,别铺张。”劲臣说。
家里还是第一次有上级家属来做客,直到煮完了宵夜,端上了桌,看见了容修的笑容,乔椒的紧张情绪才稍微减轻了点。
“伯母,辛苦了,您别客气。”容修来到餐厅,从乔椒手里接过盘子,“话说回来,我和劲臣五岁时就认识了,您把我当成自家小辈就好。”
那双专注看人的眼睛特别让人安心,乔椒愣了好一会,也没想起五岁什么时候认识的。
但还是轻松不少,她笑道:“哎,快坐,臣臣,招待容修坐下。”
阿姨们陆续把水煮饺端上来四五盘,全家人落座。
容修平时吃饭很少说话,顾家却是难得团聚,席间容修还是多说了些,和老顾相谈甚欢。
“拍戏辛苦我们知道,但还是要多注意身子,还有容修搞音乐创作的,听劲臣说,你总是熬夜,这样很不好。”顾长宁见容修吃了半盘饺子,才聊起了工作上的事,语重心长地说道:
“努力归努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的我倒是不担心——三十岁是人生的关键,事业是,身体也是,你们俩都要注意啊。”
正如顾长宁所说,他还真的没有担心过劲臣。
劲臣从小就聪明懂事,特别听家里奶奶和妈妈的话,从来不用人多操心。顾长宁常年戍边在外,从没有担心过儿子会惹是生非,也没有担心过他的学习成绩,成年后更没有担心过他在外面沾花惹草——
完全就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在长辈说教时也从不顶嘴,除了当年突然要出国之外,从没叛逆过,在乔椒的心里,虽然她这一辈子都这么顺承地过了,没有什么“人生成就”可言,但她的儿子就是她心中最大的骄傲和成就。
“爸,我们明白。”劲臣点了点头,用公筷给容修夹菜。
几样小菜都是容修平时喜欢吃的,他夹什么到碟子里,容修就埋头吃什么。
正在给老顾盛饺子汤的乔椒注意到了劲臣的动作,不由笑道:“你缓着点儿,人家喜不喜欢吃?”
劲臣顿了顿,扭头看了眼容修,心想,的确是这样,堆了一碟子,即使容修不喜欢吃,也不会开口挑剔,而且在人家里做客,更不可能剩在碟子里。
见劲臣愣住,容修笑了下:“没事,很好吃。”
顾长宁叹口气:“他要是对别的朋友,有这么一半上心,奶奶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嗯?”容修愣了一下,问道,“奶奶怎么了么?这会儿已经睡下了?本来应该先给奶奶拜年的。”
“早就睡下了,你别讲究这些,以后再说。”顾长宁唉了一声,对容修道,“等你的事儿定下,他也快啦——他前年相亲的姑娘,两人还挺好,我也觉得小姑娘人不错,已经毕业了——到时候你们哥俩儿互相喝喜酒,谁也别落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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