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的眼睛生得特别, 长却不细,大而有神, 比桃花更妖,比柳叶更媚,棕色瞳仁幽深透亮, 半含着一汪秋水, 像玻璃杯中的琥珀酒。
每次对视, 陆知乔便会情不自禁被吸引进去, 仿佛这双眼睛里有着漩涡,她深陷其中被搅得不能自已,只能束手就擒,沉沦到底。
北欧盛产琥珀, 那时她在当地参观游逛,各类琥珀蜜蜡工艺品让人眼花缭乱,她看到这条项链的瞬间,不由自主想起了祁言的眼睛,当即买下。
水滴形琥珀吊坠晶莹剔透,泛着潋滟柔光, 祁言拉开茶几抽屉, 拿出一面小镜子, 捏着吊坠贴在自己眼睛旁,照镜子仔细看了看,笑道:“真的很像。”
“喜欢吗?”陆知乔忐忑问。
“当然喜欢。”祁言放下镜子,把项链递给她, “快帮我戴上。”说着仰了仰脖子,两手撩起披散在背后的头发,侧过身去。
陆知乔暗暗松口气,眉眼间展露一抹暖心笑意,她两手捏住链子各一端,绕过祁言修长白皙的颈|项,再锁上扣。
锁扣有些小,须得看仔细些,陆知乔往前凑了凑,一股清淡的幽香倏地钻进她鼻尖,她胳膊抖了一下,手背不小心碰到祁言后|椎,微灼的温度迫使她立刻往回缩,一下子扯动链子勒住了祁言的喉咙。
祁言闷哼了声,陆知乔忙又松开,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低头继续看锁扣。
背后扑来一阵阵温|热的呼吸,痒|意撩人,祁言深吸了一口气,心脏骤缩,抓着头发的手指慢慢收紧,只觉得脸颊火热。
“好了。”
终于……
陆知乔挪动着往后退了点,看着祁言放下头发,无意识伸手替她捋了捋,一抬眸,瞥见她脸色微红,眼底闪过疑惑:“热吗?你的脸好红。”
“没啊。”祁言佯装淡定地笑笑,低头捏住项链吊坠,又拿起镜子打量。“你的审美和眼光跟我差不多,我前段时间也看中一款项链,和这个类似,但不是琥珀做的。既然你送我了,我就不用自己买了。”
琥珀项链有很多种,常见那几类不容易搭配衣服,但陆知乔买的这条款式简约大方,百搭,可以当做贴身饰品,一旦佩戴好,洗澡也不拿下来。
她望着镜子笑,深邃锐气的眼睛弯成一轮弦月,笑着笑着,棕色瞳仁里流露出一丝失落。
乔乔第一次送她礼物。
仅仅是件普通的礼物,没有任何其他的、多余的含义。也许是逛街的时候随意看看,觉得合适,便买了下来。
然,乔乔看到这条项链时,一瞬间能想起她的眼睛,是否意味着她在她心里已占有了较多的位置?
她应该知足。
“你喜欢就好。”陆知乔静然凝视着祁言的脸,见她嘴角始终勾着深深的弧度,心里愈发暖和。
祁言喜欢,她也开心。
是那颗奶糖太甜了,到现在,她的味蕾,喉咙,甚至心,都是甜滋滋的。
回到家,陆知乔洗了澡,坐到女儿房间里陪写了会儿作业。
目前孩子学的东西比较简单,她能辅导就尽量辅导,等到将来女儿上了高中,她再想辅导就会有些吃力,毕竟年代久远,自己高中那会儿学的东西多多少少都还给了老师,教不得人。
“这是什么?”陆知乔盯着女儿的数学作业本,看到最后一题下面的红笔字迹,愣住。
仔细一看,是老师的批注,写了三行。
“彭老师写的评语。”陆葳歪头看了一眼,又说:“每次作业,每个同学她都会写。”
彭老师是新换的数学老师,陆知乔此前听女儿和祁言提了两嘴,当时只庆幸徐首逵不再教女儿数学了,没太在意别的。这会儿看到评语,她突然有一丝好奇。
评语的内容大致是鼓励,说女儿基础不差,但是思维不太灵活,偶尔粗心大意,还需要针对弱项有系统地训练等。
老师的字很好看,字里行间语气亦温柔。
每次作业,给每个学生都写,是很耗费精力的,且光有精力还不足够,须得经验丰富,有耐心。陆知乔隔着本子感受到了老师的良苦用心,一时感慨万千,想到了住在对门的那人。
“妞崽,你觉得彭老师怎么样呢?”她问女儿。
陆葳停下笔,小嘴微噘起来,想了好一会儿,认真道:“挺好的,就是有点唠叨。不过,我敢找她问问题,她也不会骂我,以前徐老师我就不敢,我不惹他,他都要骂我。”
小孩子哪里知道如何评价老师,便只能跟以前做比较,最真实的感受,莫过于以前她害怕上数学课,现在却不害怕了,甚至敢主动找老师问不会的题目。
“老师唠叨也是希望你变得优秀,你看彭老师每次这么认真写评语,说明她心里觉得你是可以的,你也不能放弃,要好好努力,别辜负老师一片心意。”陆知乔温声道,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脸,又亲一下她额头。
“妈妈也相信你。”
小姑娘嗯了两声,用力点头。
临近十点,陆知乔抽查完女儿背单词,督促她刷牙洗澡睡觉,而后自己去洗衣服,收拾一番,关灯回卧室。
推开衣柜,把收下来叠好的衣服放进去,她视线落在小抽屉上,顿了顿,伸手轻轻一拉,眼前赫然出现款式颜色各异的内|衣,还有角落里的玩具和指|套。
【下次试试爆珠款】
耳边回荡着祁言的话,陆知乔蓦地脸热,生出一丝好奇。
上回她试了普通款,搭配小玩具感觉良好,知道了自己多深,哪些点反应最敏感。显然,爆珠款应该是进一步的尝试。
这种感觉,就像是奋力冲破无形的桎梏,去探索隐秘新奇的天地,既刺激又欢愉。
她确实喜欢。
手缓缓伸向盒子,拿出来,关上抽屉和衣柜,陆知乔反锁了房门,把手机调至静音,打开音乐播放软件点了一首女版《孤单北半球》,然后坐到床|上。
悠扬的旋律,女声温柔轻细,流泻一室。
陆知乔捧着盒子,迟迟没拆。
半个多月以来,她在一点点尝试着“承认”和“正视”,祁言给了她足够的勇气,至少她不再认为这事儿是羞耻的,也如祁言所说,就像吃饭,喝水,与生命息息相关。
变化自然是好的,只不过难免想起以前的事,祁言说不要排斥去想,反倒要以追根溯源的心态看待回忆。
她心里罪恶的根,羞耻的根,都一一封藏在时光的长河里,翻腾浮沉……
也是上初中的年纪,那时候她情窦初开,对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感到好奇,譬如身体的变化。她初潮的时候,母亲只简单讲了要怎么处理,然后告诉她,月经是肮脏的,羞耻的,见不得人的,其他闭口不谈。
她心里埋下了第一颗羞耻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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