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紧绷的心终于彻底松懈, 陆知乔如释重负,却也发现, 原来坦白心意并不会让自己失去安全感。
她在迷宫里兜兜转转太久,回头的路也消失不见,只能怀着惶恐和忐忑一直走下去, 没想到就这么走了出去。
外面, 是更广阔的的天地, 亦充斥着陌生的气息。
少得可怜的感情经历不足以教会她如何处理亲密关系, 她像只没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在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沦陷后,并没有感觉到半分喜悦和甜蜜,相反, 她因为迷茫而慌乱,焦虑,不知所措。
她还没学会品味悸动,就掉进了祁言的温柔陷阱。
这个人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牵动她情绪,左右她想法, 搅乱她心神, 她终是承受不住, 坦白了。但她无法给予祁言对等的回应,即使直面自己的心,也做不到仓促开始一段关系。
与她相反,祁言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 像是应验了她常对自己说的话:把期望降到最低时,惊喜就会来找你。
今夜不抱任何期望。
她只是被白天的事情恶心坏了,心里难受,看见喜欢的人便没忍住,抱着即使得不到回应也无妨她吐露真心的想法,一股脑儿说出来。
惊喜来得出乎意料。
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大的甜饼,砸得她晕头转向找不见北。
乔乔说在意她?说喜欢她?终于……
就这么向她表白了?
幻想过无数次眼前的场景,皆是疯狂和喜悦,而当此刻真正来临,祁言却没有了激动狂喜的心思,她理智尚存,听进了陆知乔后面说的话,满腔欣喜化作酸涩,心猛地抽痛起来。
“乔乔。”
“嗯。”
闷闷的声音从颈|后传来。
祁言轻抚着她的背,掌心摩挲,柔声说:“你不用给我什么,你只需要站在我面前,等我拥抱你,爱你。”
起初她抱着玩闹的想法,调戏陆知乔,给生活增添些情趣。后来,她掉进去了,想要追逐,渐渐将这场追逐当做游戏,陆知乔无疑是顶级关卡中的大boss,严防死守,难以攻克。再后来,她发现陆知乔早已卸掉并不坚硬的外壳,露出里面柔软的心,只是她无法接近。
伸手可及的东西,看似一步之遥,实则很远。
得到一个已经动心而不自知的人,并不难,相反最难的是坚守,是始终如一。陆知乔这样的人,一旦爱上了,那便是死心塌地,故而轻易不能辜负。
对待珍宝,自然要慎重,许下承诺还不够,更亟待时间证明。
祁言明白。
乔乔给予了她肯定的光,她不再是黑暗中摸索的瞎子。如果感情是不平等的,那么她愿意做付出得更多的那个人。
“我不行……”陆知乔低声道。
话说到这个地步,心思都坦白了,她没想过再隐瞒什么,索性早些跟祁言说清楚,取舍去留由对方决定,趁着自己还没有陷太深。假使祁言衡量过后觉得她们不合适,她也能心安理得接受,好过现在这般不清不楚的,白白耽误人家。
“祁言,你听我说。”
陆知乔深吸一口气,抽离祁言的怀抱,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们两个,无论哪方面都算不上相配,这里我重点强调的不是物质,而是物质之外,看不见的东西。”
“其实你跟我是相反的人,也许现在你觉得我哪里都好,但长久相处下去,总有一天会厌倦的。我很无趣,我所能处理的人际关系仅限于朋友、同事、上下级,我不能放任自己完全信赖一个人,因为一旦失去信赖的资格,也就失去了主动权。”
“你看到我是个工作狂,没错,我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它能给我对等的回报,同样的,它给了我回报,我会更加努力,良性循环。”
“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一段关系不可能只靠单个人的单方面付出就能维持下去。你愿意拥抱我,爱我,是你的事,但我给不了你拥抱,给不了你爱,是我的事,两个人里但凡有一方处理不好‘自己的事’,关系就会崩裂。”
“而且,生活不只有激情,平淡和稳定才是它本来的面目。”
她一个人太久太久了。
很早就明白,最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故而她几乎没吃过人际关系上的亏。这是一把双刃剑,保护她的同时,也伤了她自己。
与其给毫无把握的感情下赌注,不如踏踏实实守在原地。没有得到,没有失去,安宁稳定一辈子。
今夜坦诚相待。
陆知乔说了很多,无所顾忌地抛出心中所想,从前这些都是羞耻的,但她在意祁言,就不得不说出来。祁言那么好,她怎么忍心让对方在自己身上吊死。
但很快,她后知后觉,自己更像是在控诉,在索求,话里话外都是埋怨。
陆知乔蜷缩起手指,掌心被薄汗濡湿,说出心里话并未让自己轻松,反倒更紧张。她佯装平静地看着祁言的眼睛,心跳如擂鼓。
“可是你喜欢我。”
一句话,轻易击溃所有。
陆知乔僵住。
“乔乔……”祁言抓握住她两只手,勾起嘴角,“你的存在,你的喜欢,就是给我的最大快乐。”
“感情需要理智,但别太过理智了,它不是做数学题,也不是分析市场,跟着自己的心走吧。”
陆知乔颤了颤浓睫,眼尾乌黑的泪痣生动怜人,像是随时要掉落下来,她喃喃道:“我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做不到……”
话虽如此说,心却松了下来。
“没关系。”祁言温柔地笑了笑,倾身抱住她,“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就像现在这样,我很满足。”
感情之事急不来,尤其陆知乔这样的珍宝,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得把握分明。至少今天她看到了希望,那么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总有一天,她们将彻底属于彼此。
陆知乔软在祁言怀里,下意识箍着腰,十指交错扣在一起,捻住这人垂落腰际的发丝,吸了吸鼻子,埋脸抵在她肩窝处,闷闷应了声好。
月牙壁灯幽暗,朦胧的光线里暧|昧流连。
“乔乔。”
“嗯?”
“你今天好帅。”
“什么?”
“帮我说话的时候。”祁言歪头用脸颊蹭她耳朵。
陆知乔收紧双臂,轻声道:“我不想别人欺负你。而且……你之前也很护我。”
“因为你值得。”
轻柔的吻落在头发上。
在她看不见的肩后,陆知乔红了脸,耳根子也被磨|蹭得微灼,抿住唇没吭声。
……
坐到快十点,陆知乔回去了,走前祁言送了她一个小玩具。
险些没被揪光头发。
祁言洗了澡,简单收拾一下,进到书房,开灯,从抽屉里拿出教师资格证,捧在手中细细端详。
红棕色封皮,巴掌大。
当年考这张证书,她怀着满腔热忱,倾注了全部心血。拿到证书的第一时间,她将喜悦分享给自己曾经的恩师,以为能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时间会流逝,人也会变。压死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身边的同事也有很多负能量,但都在坚持,因为教师有编制,稳定,体面,是多少传统长辈眼里的光荣职业,况且很多人没有选择。也有人始终热爱,那是英雄。
她没有热情了,不稀罕做英雄。
但是要辞职也没有那么容易,现在不到无法忍受的地步,责任感迫使她做不到就这样干脆地离开。至少带完这一届学生,亲眼看着妞妞毕业。
再忍忍,再坚持一下。
祁言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证书扔回抽屉,关灯。
阴雨天持续了整整一周,江城上空的云团终于被风吹散,迎来久违而温暖的阳光,气温大幅度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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