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直行道前方是绿灯, 畅通无阻,那辆银灰色小车速度不快, 半开的窗户里露出一个女人的侧脸,隐隐有些眼熟。
陆知乔一怔,脑海里霎时浮现一道身影, 她扒住窗户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小车却已开远了, 渐渐消失在她视线中。
小车里的人很像言言。
亚洲女人面孔。侧脸轮廓, 秀挺的鼻子,黑头发,皮肤白皙......
在加隆的中国人很多,有外派来工作的, 有做生意的,也有定居的,男男女女,随便找个中国女人的侧脸来看,大抵都是这副特征。
世界很大,没有那么多巧合。
一定是她眼花了, 心心念念想着, 看见个亚洲女人就觉得像祁言。
绿灯亮起, 大巴车缓缓向左拐弯,侧面向那条直行道,银色小车早已没了踪影。
陆知乔收回目光,不再想。
一辆银灰色小车飞驰在笔直宽阔的公路上, 车里放着悠扬舒缓的纯音乐,细如流水,声音却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
前方度假村越来越近,祁言松油门减速,伸手关了音乐,拐弯,缓缓驶入度假村大门。
停车,开门,拎东西,落锁,上楼。
昨天她刚到加隆国,哪里也没去,窝在酒店睡了一天一夜,今天日上三竿才起床,养足了精神,很舒服。开着租来的小车,出去采购些食材,给自己做顿中餐,慰劳肚子。
一周前她离开南非,一路往北,途经津巴布韦、安哥拉和刚果金,来到加隆,计划在这里呆几天,看看全非洲最大的猴面包树林,拍些照片回去。
有了在南非的教训,她出门尽可能低调,买了两身当地黑人妇女穿的花袍子,包着头巾,把自己打扮得灰头土脸的,只带少量现金,能开车就开车。
一路虽然辛苦,但没再遇到打|劫的,边走边玩边拍风景,心情舒畅,收获亦不少。
期间她壮着胆子去了贫民窟,没走近,就开车在边上远远地忘了几眼,看到穿破衣烂衫的黑人小孩蹲在垃圾堆边捡东西吃。出于害怕,她没多停留,只匆匆拍了几张照片便离开。
旅程过半,她如愿以偿拍到了自己向往已久的风景,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相比之下,在南非被抢|劫的经历不值一提。
她在微信上跟池念聊天。
【你没来太遗憾了】
【简直是你的损失】
【[奸笑]】
池念一连发了三个“生气”表情包。
【等我卸货,再带我去一次】
【[ok]】
爬到三楼,祁言收起手机,抬眼就看到走廊尽头处一片狼藉,她脚步顿了顿,往前走,又看到一个高瘦的男生狼狈地栽出来。
屋里飞出两只枕头,精准落到他脸上,他忙伸手接住。
——砰
门重重地关上。
就在祁言住的房间隔壁。
祁言停在房门口,那男生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亦弯起嘴角,点点头表示理解,转身进屋。
这个度假村是加隆境内最好的酒店,有公寓式套房,祁言在南非时就早早订好,为的是让自己来了能充分休息,养精蓄锐继续北上。从昨天入住到现在,还算满意,唯一不幸的是隔壁有点闹腾。
隔壁住着一对白人小情侣,昨天她入住时,也是今天这般景象,女生不停地往外面扔东西,男生一边接一边捡,最后被关在门外。
当时男生向她道歉并解释,自己女朋友心情不佳,他会很快哄好,尽量不影响其他住客。
祁言没计较。
情侣吵架很正常嘛,亲亲抱抱哄一哄就是了,况且男生颜值挺高,金发碧眼阳光美少年,态度好又有礼貌,谁忍心对这样的人黑脸?她想。
后来她午觉睡醒,听到隔壁门开了,传来很轻的低语声,心想:嗯,和好了。
到了半夜,她睡得正迷糊,被走廊里的动静吵醒,听了两句,隔壁女生似乎在发脾气,往外扔东西,说话断断续续的,囫囵不清,而后她又听到哭声,以及其他房间住客的抗议声。
甚至听到了熟悉的中文。
世界之大,同胞无处不在。
没闹很久,动静就停了,她听到男生挨个给出来抗议的住客道歉,而后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所谓事不过三,起床的时候她想起来,如果隔壁再闹腾就换个房间。但毕竟是旅游旺季,酒店也许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她换,她心里祈祷那小两口别再闹。
神没有听见她的祈祷......
祁言关上门,叹了口气。她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比较好说话,但当自身权益受到侵犯时,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一会儿就跟酒店投诉去。
由于食材和厨具有限,祁言凑合做了三个菜,一个汤,边吃边看人类起源的纪录片。
吃完饭,她收拾了餐具,打前台电话说明了情况,准备下去一趟。
房间靠近走廊尽头,祁言一开门,就看到那男生站在阳台上,双手撑着栏杆,脑袋微垂,高瘦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寂。
阳光落在他肩头,原野上的热风吹过来,他纹丝不动,宽阔的肩背显出几分坚毅。
祁言怔愣,微微眯起眼。
女朋友作成那样,两天被赶出来三次,还能如此淡定,不得不说这小哥脾气真好。她又想。
换做是她,当场分手!
祁言莫名有些同情小哥,双腿不听使唤地走过去,歪头,小声打了句招呼:“嗨,你还好吧?”
小哥闻声转过来,愣了愣,冲她微笑,碧蓝色的眸子纯净如宝石,开口就是道歉:“我真的很抱歉,打扰到你了,对不起。”
他语气诚恳,笑容温和而亲切,偏又长了一张美剧小鲜肉般的脸,让人发不出脾气。
“呃,没事。”祁言友好地笑笑,指了指隔壁房门,“你女朋友不要紧吧?”
小哥一怔,眼里流露出几分落寞,继而又笑着说:“她患有躁郁症,最近我们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她情绪不太稳定。”说完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我们下午就离开这里回国,非常抱歉。”
那个名词有些熟悉,祁言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是躁郁症,一时语塞。
在加拿大念书时,她有个日本同学身患躁郁症,经常是一会儿亢奋愉悦,一会儿低沉消极,需要吃药控制。同学的男朋友私下向大家吐槽多次,最终是分手了。
因为不了解,事不关己,祁言当时还挺同情男方。
后来回国教书,她目睹班上一个学生因躁郁症而休学,才开始去了解这方面。那会儿她便有所思考,假如将来自己身边的人患有类似病症,自己该怎么做。
她突然又同情小哥的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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