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卿的视线落到苏细身上。女子戴着帷帽,极力往那身形清瘦的男人身后躲,仿佛他是什么豺狼虎豹一般。
顾颜卿扯了扯唇角,表情轻挑傲慢,“不,是位小娘子。”
那“小娘子”三个字,从顾颜卿的嘴里说出来,平添几分调笑戏弄之意。
“小娘子莫怕,我并非奸恶之人。只是瞧见小娘子落了一支珠钗,特来归还而已。”顾颜卿摊开手掌,掌心赫然就是一支金玉牡丹簪。
苏细脑袋上插了太多簪子,指不定是方才什么时候掉的。她看着那支簪子,抿紧了唇,双眸透过细薄帷帽落到顾颜卿脸上。
顾颜卿看苏细不动,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之相,“是在下唐突了。”然后侧身将那支簪子置于一旁美人靠上,朝苏细一拱手,又与顾韫章作揖,眼神往苏细拽着顾韫章衣角的手一瞥,语气突冷道:“这位小娘子想是更喜欢大哥。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话罢,转身离开。
看顾颜卿走远,苏细紧绷的神经才稍缓。
顾韫章动了动胳膊,那根冰冷的竹杖精准的落到苏细腕子上,只是稍稍那么一拨。苏细便感觉腕子一软,拽着顾韫章衣袍的手便就那么被轻轻卸了下来。半旧的袍料从掌心慢慢脱落,滑过指尖。苏细徒劳的勾了勾手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男人未发一言,敲着手里的竹杖,慢吞吞向前走了。
寂静游廊之上,竹杖敲击在青石板砖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一如那日,突兀出现在房外,无意中制止了顾颜卿的暴行。
苏细看着顾韫章渐渐消失在游廊之上的纤瘦背影,伸手抹了一把自己满是冷汗热泪的脸。想,原来这就是她那文不成,武不就,空有一副好皮囊的便宜夫君啊。
果然是有名的绣花枕头,方才虽只是隔着帷帽一瞥,但那副惊鸿一瞥的皮囊却连名冠京师的顾颜卿也难比。可惜却是个瞎子。
游廊一瞬空荡下来,苏细身子一歪,坐到美人靠上,全身都软的厉害。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骂自己没出息。然后跌跌撞撞站了起来,抓起簪子使劲扔进一旁池子里。
扔了簪子,苏细的气才稍顺些。正欲寻人先回苏府,却不想拐过房廊时,看到了那个隐在暗处的身影。
男人从暗影中步出,脚步稳健,身形挺拔,端的一副君子之相。那双眸子犹如雄鹰一般阴鸷的落到她脸上。
是顾颜卿,他竟没走!
苏细戴着帷帽,下意识往后退。
顾颜卿垂眸盯住苏细,轻笑着步步紧逼,“小娘子可能不知,我那大哥虽生了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个草包。”
那也比你这只禽兽要强。
苏细神色警惕,不断后退,突然脚下一绊,身子一歪跌坐在了游廊下的美人靠上。
她身后已无路。
春日的风依旧喧嚣,尤其这游廊还临水。夹杂着水汽的凉风呼啸而过,顾颜卿一抬手,那柄折扇往前一挑,苏细头上的帷帽便落进了水里。
碧波荡漾间,细腻的梅花瓣铺叠涌动,翻出浪潮,时隐时现。清澈微绿的水面倒映出岸边景象,是苏细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春日冷峭,美人迎风而坐,美眸含泪,眼尾通红。不知是方才疾奔热出来的香汗,还是被别人吓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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