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上前招呼,“……上次带累您了。”
黄师傅连道不敢,“是小的让姑娘受惊了,不过以后没人再敢惹侯府的车驾。”因见易楚不解,遂得意地解释,“找事那人被关进牢里后,当天夜里被拔了舌头,转天詹事府的人跟衙役说,冒犯侯府车驾该受重惩,加上那人平常就胡作非为,就判了斩立决。”
詹事府专门掌管东宫事务。
林乾平常不出门,可京都发生的事却瞒不过他,听了黄师傅陈述后,马上令人将王槐的底细查了个底儿朝天。
第二天一早就拄着拐杖到了太子府邸。
林家是武将出身,不知出过多少名将,无论在西北还是湘西都赫赫有名。林乾虽然不能带兵打仗了,可林家在朝廷武官中的影响力仍在。
太子本就想拉拢武官,闻言当即表态,这种藐视权贵以下犯上的人该死。
至于拔舌头,却是吴峰找人去干的。
辛大人恼他出言不逊,想给他点教训长长记性。吴峰察言观色,就找人去监牢转了圈。
因为一个街头混混冒犯了威远侯府的车驾,东宫与锦衣卫先后插手。此事在京都高层掀起了不小的波浪,开始有人往威远侯府递贴子求见。
林乾仍是老态度,礼,一概不收,人,一概不见。
越是如此,人们对威远侯府越不敢小觑。走不通侯府的路子,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与林乾有姻亲关系的吴峰那里,吴峰倒是一概不推辞,很是发了笔财。
易楚自然不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更不关心詹事府为什么要插手此事。她一门心思想着该怎样给杜俏服药施针。
一路平安,不知不觉就到了椿树胡同。
黄师傅刚驾着马车拐进去,听到身后马蹄声响,有人吆喝着,“让让,让让。”
易楚掀开车帘往外看,见胡同口驶进来两辆马车,头前那辆宽大气派,装饰着素色狮头绣带,显然是勋贵人家。
马车在威远侯府的角门停下,跳下一个年青男子。
易楚认出来,是有过数面之缘的吴峰。
吴峰回身从马车上搀下位女子,女子穿着鹅黄色出风毛绣竹叶梅花的褙子,系了条绣着精致缠枝花纹的浅紫色裙子。神情矜持,下巴微扬着,贵气十足。
是吴峰新婚不到半年的妻子钱氏,也是林老夫人嫡亲的外甥女。
有丫鬟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赶着过去给她披上了紫貂斗篷。
此时,角门走出数人,最前面的就是画屏。
看到吴峰,画屏露出丝惊讶,接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见过表姑爷、表姑娘”,起身,看到黄师傅赶的马车,脸上溢出笑来。
易楚撩起车帘。
画屏连忙上前扶着,“估摸着姑娘该到了,就出来迎迎,夫人在屋里等着呢。”
吴峰也看到了易楚,走过来拱拱手,“不知是易姑娘的马车,多有得罪。”
易楚笑着还礼,“大人言重了。”
钱氏很着意地看了眼易楚。
易楚穿着青碧色潞绸褙子,下面是条青灰色撒花裙子,外面披着湖蓝色披风。头发梳成双环髻,发间戴了两支绢花,耳朵上坠着小小的丁香花式样的耳坠。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饰物。
看上去虽然干净利落,可披风已经洗得有点褪色,绢花一看就不值什么钱。
这么一个寒门女子竟能让吴峰主动上前打招呼。
钱氏咬了咬下唇,将目光投向吴峰,脸色霎时白了。
吴峰也正打量着易楚,肤色如玉,青丝似墨,水嫩的双唇带着浅浅粉色,像六月带着露珠的粉荷,而一双杏目清澈明净,比山涧的泉水还要透亮。
神情从容镇定,丝毫没有因为一身旧衣而感到局促。
这般明媚大方的女子,难怪辛大人上了心。
在扬州时,辛大人留了对碧玉手镯,他曾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女子。
辛大人没有否认。
后来,辛大人托他往济世堂送过信,他才恍然,原来那女子就是易楚。
一群人进了二门,画屏引着易楚往听松院走,而吴峰夫妻则去林老夫人所在的宁静斋。
吴峰小声对钱氏道:“易姑娘品行不错,你看顾着她些……请她到家里坐坐,多走动走动。”
钱氏身子僵了下。
他是什么意思,是看中了这个女子?
所以让她照顾她,还要接到家里来让一大家子人见见。
世子爷定然是极喜欢这个人,之前他可从没这样盯着女子看。也是因为喜欢,所以宁愿养在外面,也不让她在家里受委屈。
成亲半年就养外室,这不成心打她的脸?
钱氏勉强挤出个笑容,“知道了,我听世子爷的。”
吴峰看着钱氏的脸色,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这是他与辛大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连长生都不知道。
而且钱氏是他结发的妻子,总不能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往远处说,他要接掌忠勤伯府,钱氏早晚要主持府里的中馈,不明白的事大可以开口问个清楚,就这样在心里胡乱猜疑,两人怎么能配合着管好这个家?
易楚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了钱氏心头的一根刺,她正诧异地看着杜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