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玄口中缓缓说出这几个字时, 我心口已然痛得不能呼吸。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抑制着锋利得如同刃刀划过一般的凄楚,淡然问道:“可是――他要大婚了?”
玄一双锋锐而睿智的眸子中缓缓聚拢一片薄薄的柔软,似是无奈, 似是同情,又似是宽慰, 少顷,缓缓点了点头。
我眼中世界万物顿时一片混沌, 所有的线条和色彩在面前瞬时粉碎, 分裂,变成粉末,过来不知道多长时间, 方才又勉强聚拢, 成为一个模糊的轮廓。
玄一直注视着我,历经沧桑的沟壑面容上, 看不出表情。
我强忍住看喉咙那几欲呼之而出的一口咸腥, 哑着嗓子,退后半步捏紧拳头:“那……那我真的要恭喜――他了!却不知,他要娶的是哪一位尊贵的公主小姐呢?”
字字如钉,每言出一字,几欲咬碎银牙, 心口一片空茫。
玄顿了顿,走上前来,以手扶上我肩头:“女王陛下, 请――镇静。”
他的手掌带些温热,又将我几欲飞散的魂魄勉强聚拢,我轻道:“多谢,请恕我方才失礼。”
“陛下要娶的并不是什么尊贵的小姐。”玄垂下双眼,答道。
我心中又涌现千般疑问,呆呆地注视着玄花白的头发――怎么会?天宫等级无比森严,连我,血统极纯正的天界最高圣女的女儿,也只因为有着冥界之血,甚至在大殿上被难堪诘问!
究竟他的新娘是什么人?
他很爱她么?竟然为了她忽略等级、忘却门第?
想着想着,愈想愈是痛楚,又几乎要摇摇欲坠。
又在心底拼命地嘲讽自己,我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盘问?当年,明明是自己不顾一切地放弃了,纵身离开了他与所有甜蜜以及痛苦的回忆,而今,又有什么资格多言一句?
“女王陛下,五百年前仞利城的那场战乱,你可有知晓么?”玄看出我面上神色,温声出言提醒。
――五百年前?
我虽在冥界偏安一隅,关起门来不问世事,却也难免克服不了心头偶尔的关怀与担忧,所以那一次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更何况,那事牵涉到我亲近的人,也并不止他一个!
五百年前的中秋之际,原本的西海龙王敖广忽然拒绝出席天界的桂花盛宴。
三日后,西海拟出伪诏,宣布脱离仞利城的管辖,自立为国!
几万年以来,西海虽是仞利城的属地,却一直有极大的自由权,而龙王在天宫更有极尊贵的名望,他这回干出此惊人之举,离经叛道,定是有充分把握了。
仞利城乱作一团,朝中重臣们个个面色惶急如丧家之犬,因为事态已很明晰――西海所计划思量的,决不止是一个独立为国,龙王敖广,正是要报当年女儿被天帝拒婚之仇,加之乘新继位不久的天帝尚未立根基强大的天后为后盾,基础尚自不足――仞利城中,又不知道隐藏龙王敖广多少心腹,多少耳目?于是人人自危,一边生怕天宫摇摇欲坠,一边又要担心自身被当做敖广在仞利城的探子被除去。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自然也有那么一些人,打定主意,袖手旁观,要看新任天帝如何解决这一危急局面。
孰料天帝陛下虽年纪尚轻,却甚是老成持重,不仅未有被这一盘散沙的局面撼动而怒形于色,更是于西海宣布自立为国之后仅三天,便任命新任御前平叛将军,讨伐西海!
这位御前平叛将军,着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自然,也包括我。
他不是别人,正是一手栽培养育我的南极仙翁,我师傅!
据说那时南极仙翁一扫从前的闲散之态,目露精光,运筹帷幄,行兵布阵皆似有神助,三月未几,竟已率天兵十万,攻入西海重心玛雅之域。
敖广的层层结界,竟全然不敌我师傅的一个天罡阵!
不久后,敖广自刎以谢罪,一大群龙子龙女龙孙哭哭啼啼,悲悲切切地被囚禁起来,听候发落。
然而,天帝陛下“宅心仁厚”――只是废除了他们的仙籍,但仍给楼阁殿宇以居住,并不加其他责罚。
敖广爱女明珠,曾经差一点成为天后的那位佳人,自断三千青丝,发愿隐居于青螺寺,终身侍佛!
天帝陛下恩准,这场“西海之乱”结束得极神速,几乎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切均已尘埃落定!
众臣皆长跪于地,高颂陛下英明!
在鲜花与焚香的芬芳中,英俊却带着一丝沉郁的天帝陛下将面容掩在冠冕的阴影下,没有任何表情。
于是便有人私议天帝陛下与他父皇一般难以揣测琢磨。
又有传言说天帝陛下自从失去了他一心要娶的冥界公主后,便愈来愈冷酷……与他父皇当年远嫁吉祥天公主后,一色一样。
众臣以眼色交换,在心中叹道,情之一字,当真害人呵!
――这些且休提,三年后,天帝亲自下诏,御赐南极仙翁为南极王,这是自他继位以来,册封的第一位王!
也是天界仅余的四位异姓王之一!
……
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我只当它发生了便发生了,委实与我没有多大的干系。
虽然,这些看似正常的变动中,我隐隐约约嗅到不对的味道――但是,那又干我何事呢?
我只是继续做我的女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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