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为主动,将大事化小……”
宜敏岂会真的用打杀这等粗暴的手段来处理这些奴才?到时候不说会将孝庄这一派仇恨拉到自己身上,她这些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名声只怕也毁得差不多了,最终得益的只有康熙这个“政务繁忙”的皇帝而已,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她岂肯去做?。
康熙看着宜敏那小狐狸般的笑脸,心中不由得跟着轻松起来,故作严肃地轻咳一声:“敏儿不要卖关子了,有何妙计还不快快道来?”他一直知道宜敏的智谋不弱于男儿,只是出身大族加上从小被盖山娇宠着长大,这才养出一副直白爽利的性子,实则骨子里的聪慧和见识却远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比拟的,否则她如何能够举重若轻地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如何能够护着两个儿子平安长大?
宜敏依然笑吟吟地看着康熙道:“如今太皇太后尊体不缪,皇上为表孝心决定放一批年岁大的宫人出宫,希望能够借此为太皇太后积德求福……”她早在设计佟太后遗泽这个计划之前,就将通盘考虑好了所有的应对之策,如今不过装个样子提出罢了。
“皇上之前曾下旨要后宫撙节用度,以支援前线大军,若此时能多放些宫人出宫,可不正好俭省了一大笔内廷开支么?妾身也不用再为这么多人的用度而烦恼了。”后面这些话不过是宜敏凑趣才说的,毕竟前朝之事她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借此将话题引到军国大事上,提点康熙不要把思路局限于后宫罢了。
康熙是个极为通透的人,闻言果然眼前一亮:“敏儿这主意妙,皇祖母病了这么些日子了,朕当真是夙夜忧虑,如今放些宫人出宫养老安置也算是为她老人家积善,若是太皇太后凤体因此安泰,便是多放几批人又何妨?……”这当真是个再好也没有的借口了,而且可以一用再用。
康熙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将年老的宫人放出去是宫里的惯例了,只是很少一次性大量放人罢了,这个规矩其实也是为了防范后宫奴才坐大,毕竟资格老的奴才大多占据高位,彼此之间更是多有交情,内里关系盘根错节,做事不免互相勾连掩护,只要把这些老家伙先行除掉,剩下的小鱼小虾没了领头的自然不足为惧了,甚至可以用空出来的管事位置引得他们互相敌视,到时候这些奴才结成的势力网自然不攻自破了。
想着其中的妙处,康熙兴奋得站起身来回踱步,心中权衡了半天觉得只在内廷动作有些显眼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止如此,朕还要大赦天下,除不赦之罪外所有囚徒皆可酌情减免刑罚,以求上苍垂怜朕一片孝心,保佑朕的皇祖母身体康泰……”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一想到不但能处理掉那些碍眼的奴才,还能借此博得好名声,康熙就兴奋地无法自己,高兴地抱起宜敏转了一圈,狠狠地在她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敏儿真是朕的女诸葛,朕该如何谢你才好?”
康熙是真的开心,后宫之事果然还是要交给女人来处理才真正得心应手,他之前究竟烦恼个什么劲儿呢!不过也怪不得康熙没想到这个办法,毕竟这后宫的水深着呢!得心应手的奴才培养不易,即使年岁到了的宫女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主子放出宫去的,每年真正能够出宫的人一根手指数的过来,就这点子名额还大多被后宫女人拿来排除异己或收买人心,一般除非是新皇登基或者大赦天下才会出现大批量放人的情况。
宜敏被康熙猛地抱起来转圈,不由得吓了一跳,等宜敏忍着眩晕睁开眼,一抬眼就瞧见两个儿子在远处探头探脑地偷瞄着父母的亲热模样,不由得面红过耳,狠狠地在康熙胳膊上掐了一把,嗔怪道:“还不快把妾身放下,让孩子们都看了多不好?”这家伙激动起来从来不看场合,也不怕教坏了小孩子?何况这种伎俩但凡在宫里混得好的女人都用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见康熙对后宫的手段还是了解不够,要知道他的皇祖母孝庄更是玩弄着一套的个中好手。
两代帝王的后宫都被孝庄把持在手心里,宫里的奴才八成以上要仰孝庄鼻息过活,若非孝庄随着年老疾病明显精力不济,而马佳氏多年经营加上她这些年执掌宫务,这才能稍微有了点本钱与孝庄对抗,即使如此也还远远不够,只有将康熙彻底拉到自己的阵营,宜敏才算真正具备了将孝庄拉下马的筹码,否则她身为贵妃,面对太皇太后永远在身份上屈居弱势。
所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当孝庄眼睁睁地看着康熙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毫不留情地处置她手下奴才,将她辛辛苦苦在后宫建立起来的势力连根拔起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有多么精彩呢?宜敏恶意地想着就算气不死她,能让她吐上两口心头血也算大快人心了,她就是要让孝庄好好体验一把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且在康熙大赦天下的掩盖下,她这个贵妃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奉命办事,谁也怪不到她头上来不是吗?
康熙扭头看向承瑞和赛音察浑的方向,正巧对上两个儿子明亮好奇的目光,不由得老脸一红,讪笑着将宜敏轻轻放下,不敢面对着宜敏羞恼的目光,只好转移目标板起脸,装模作样地踱步到窗边的两个儿子桌前,开口便开始训话:“朕难道没有教过你们,读书时就该心无旁骛,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
宜敏在康熙背后掩嘴而笑,对着两个儿子求救的小眼神视而不见,当她不知道这两个小子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呢?正好让康熙给他们点教训,省的他们总是在她面前撒娇卖萌,弄得她完全狠不下心说重话呢?
等着康熙口沫横飞地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重要性,一直引申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君子之风,眼看他还要继续说下去,承瑞和赛音察浑不由得在心中直叫‘额娘救命’,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自家皇阿玛比嬷嬷还要厉害的唠叨神功。
正在两个孩子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听训的时候,宜敏亲自端了个托盘走了过来,这才打断了康熙的长篇大论,只见宜敏轻轻袅袅地走到康熙身边,将托盘放在床边的书案上,睨了康熙一眼笑着道:“好了好了,说了这么久,口就不干吗?妾身一早让人炖了冰糖燕窝,这会儿放凉了正好入口……”
说着示意康熙注意一下两个孩子的模样,别兴头上来了就自说自话,孩子们还小呢,可不是那些忍耐功力一流的大臣们。康熙自然注意到了宜敏的眼色,顺着视线看过去,两个儿子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顿时映入眼帘,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轻咳一声别扭道:“还站着做什么?没听到你们额娘的话吗?还不过来坐下……”
承瑞和赛音察浑顿时心中欢呼雀跃,面上却没带出来,只是乖巧地异口同声道:“皇阿玛的教导儿子记住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他们早就被宜敏教导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尤其遇上他们皇阿玛的时候,该服软的时候千万别犹豫,因为康熙就吃这一套,至于承瑞和赛音察浑心里怎么想就只有天知道了。
康熙对儿子们的受教心中满意,脸上也带出了笑容来,接过宜敏递过来的燕窝,拿起银勺轻轻搅动两下,舀起一口吃进嘴里,只觉得一股子微凉的甘甜配上炖得软糯的燕窝,滚在味蕾间说不出的享受和清凉,忍不住三两下将整碗燕窝喝完,眯起眼睛一阵回味,只觉得钟粹宫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御膳房的美味。
殊不知这美食也是要看心情的,正因为宜敏将这些日子压在他心头的难事解决了,心里畅快了这吃起东西来自然胃口大开,便是每日里吃着的燕窝也显得特别美味起来。
就在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时候,梁九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禀告道:“启禀皇上,刑部两位侍郎大人求见。”瞧着两位侍郎那铁青的脸色,想来定是有要事,梁九功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顾不得打扰主子们难得的好心情,匆忙进来回报,要是耽搁了国家大事,他这个皇上的贴身公公可就当到头了。
康熙闻言笑容一顿:“知道了,将人带到东暖阁,朕稍后就去。”刑部左右侍郎可不就是鄂尔多和艾文徽吗?自从康熙命他们全权负责调查孩童失踪一案后,这两位就一直昏天黑地地忙着,这个时辰来求见康熙,可见调查定是有了进展,想到这里康熙就有些坐不住了,之前鄂尔多的分析让他对这次事件如鲠在喉,若非为了顾全大局,只怕早就忍不住暗地派人动手了。
宜敏见状很是识趣地道:“皇上有正事要忙,妾身就带着孩子们先回钟粹宫了。”这等国家大事可不是她能够掺和的,何况这乾清宫可不能待得太久,毕竟算是前朝的一部分,伴驾也是要讲究一个分寸的,过犹不及。
康熙闻言点了点头,这一个月来他都没踏进后宫半步,后宫里的女人已经翘首期盼得有些眼红了,他也不想让宜敏成为众矢之的。
康熙站起身,伸手摸了摸承瑞和赛音察浑的脑袋,然后拉起宜敏的手亲自送了她出门,一边念叨着要她顾着身子,那件事儿等他再琢磨琢磨不急之类的。
帝妃二人并肩走到了乾清宫外,眼看着宜敏和两个儿子都上了轿辇,康熙还不放心地敲打着奴才将轿辇抬稳了,不要颠着贵妃和小阿哥之类的。
乾清宫门前的奴才早已低眉垂目地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去看一直站在原地目送贵妃仪仗远去的康熙,这乾清宫的奴才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连那些御前侍卫们也都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是泥雕木塑一般,只是心里各有各的算盘,唯一相同的就是对贵妃的受宠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