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的五官也变得寡淡。如今将三个浓丽的颜色冲撞在一起,衣服足够鲜艳,更衬托的慕明棠姿容娇妍,气色极好。
放在一群浅绿、淡碧色的丫鬟里,慕明棠一身明红靛蓝,简直是碾压级的出众。刚才还觉得慕明棠品位俗气的侍女们此刻看到成品,都觉得自己仿佛瞬间失去了色彩,灰头土脸,如背景板一般,眉目寡淡,放在人群中找都找不到。
侍女嘴上不住称赞慕明棠好看,心里却在偷偷想,要不明天,她也换个鲜亮的颜色?
慕明棠换好了衣服,正在由侍女整理身上的配件。相南春打点好早膳,小碎步走到门口,提醒道:“王妃,早膳准备好了。”
慕明棠支着手臂,等侍女将裙子上的垂绦理顺后,她收回手,轻轻点了点头:“好。”
慕明棠转过身来,相南春也觉得眼前一亮。别人嫌弃艳俗的颜色,放在慕明棠身上,竟然说不出的明艳照人。
人都喜欢看好看的东西,尤其昨夜下了雨,今天一起来阴冷阴冷的,连外面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这样阴暗的早晨能看到一个亮丽鲜明的美人,心情也仿佛一瞬间亮堂了。
众侍女簇拥着慕明棠往饭厅走。慕明棠坐到桌前,只见桌子上碗碟精致,少说放了三十多样菜肴,羹、饭、面汤、点心、时令蔬菜、河鲜珍禽应有尽有。
这只是给慕明棠一个人的,谢玄辰的还在灶上备着。慕明棠一边感叹万恶的王孙贵族,一边在丫鬟的侍奉下用早饭。每一碟菜只用一点,慕明棠基本就饱了。
今日水晶虾饺做得好,慕明棠连用了两个。第二个她刚咬了一半,就听到丫鬟禀报:“禀王妃,晋王和晋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慕明棠缓慢将嘴里的半个虾饺咽下去,心里啧啧称奇。她以为昨日蒋太太只是装个样子,没想到,谢玄济和蒋明薇真的来请安了?晨昏定省,风雨不辍,他们竟当真打算来她面前装孙子?
相南春见慕明棠吃饭的动作停下,低声问:“王妃,可要请晋王和晋王妃稍等等?”
慕明棠摇摇头,将剩下半个虾饺咬到肚子里:“无妨,我差不多吃完了。请晋王和晋王妃入座吧。”
丫鬟齐齐应诺。慕明棠放下筷子,立刻有侍女捧了铜器上来,服侍慕明棠洗手。慕明棠用清水撩了撩手指,刚刚离开水面,立刻又有丫鬟捧着白色绸子,为慕明棠擦手。
瞧瞧这些万恶的王孙贵族,太奢侈了。
等慕明棠走到前厅,谢玄济和蒋明薇已经坐好了。谢玄济听到丫鬟的问好声,当即放下茶盏,站起身给慕明棠拱手:“二嫂。”
蒋明薇也跟着站起来行礼。慕明棠前后簇拥着众多丫鬟,慢腾腾落座在上方:“晋王和晋王妃请起。”
谢玄济和蒋明薇这才直起身,重新坐回座位上。谢玄济刚才一直垂着眼,现在落座,才发现慕明棠发髻精致,绯红长裙垂地,靛蓝色的大袖衫逶迤在椅子上,明艳惊人。
如今已是深秋,兼之昨夜下了雨,一路走来天是阴沉沉的,树木也萧萧瑟瑟,一派灰暗低闷。唯独一进门看到慕明棠,眼睛仿佛瞬间被点亮。
连晦暗的深秋也刹那有了色彩。
慕明棠坐在主位上,说:“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早上还起了风,想来路上并不好走。我虽辈分比你们大,可是并非晋王和晋王妃的父母长辈,两位实在不必要冒着风雨来给我请安。”
谢玄济眼睛被晃了晃,略微出神。听到慕明棠的声音,谢玄济很快醒过神,敛容道:“这如何能行?二哥与我的嫡亲兄长无异,如今二哥尚在生病,二嫂独自照料着家业,给二嫂请安便是我每日头一桩要紧事。都说长嫂如母,而且当年大伯对我恩重如山,二哥也提携我许多,我来给二嫂请安理所应当,嫂嫂切莫推辞。”
慕明棠叹气,得,这位是孝子贤孙一个,既然推不开,慕明棠也不再管了。反正是他们来给慕明棠请安,慕明棠既不必早起出门也不必受风霜雨雪,还有人每天小心问候她,她有什么不乐意的?
慕明棠点点头,道:“你们有心了。既然晋王和晋王妃执意尽孝,我也不好拦着你们。不过你们今日来的有些早,我正在用饭,耽误了片刻。晋王和晋王妃不会觉得我怠慢了你们吧?”
“怎么会。”谢玄济拱了拱手,道,“是我思虑不周,耽误了嫂嫂用饭。还请嫂嫂勿要怪罪。”
慕明棠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露出慈祥的微笑:“乖巧伶俐的晚辈谁看了都喜欢,我怎么会怪罪你们呢?我以后要是有了儿子,一定让他和晋王学,他只要有你们二人一半的孝顺,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玄济和蒋明薇的表情都变得诡异起来。被一个同龄人比作儿子,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谢玄济表面功夫过硬,听到这样无礼的话,脸面上依然什么都不显,而蒋明薇的面子功夫不如谢玄济,此刻脸上就带出些不快来。
蒋明薇心中嗤笑,还以后有了儿子,简直笑话。慕明棠真是毫无自知之明,她这辈子注定守寡,哪里来的脸畅想以后的子嗣?
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
蒋明薇今日来见慕明棠本来是存了炫耀的心思,她昨日终于圆了房,正式从闺秀步入贵妇行列。虽然洞房花烛夜和她预想的差了很多,但是蒋明薇想到隔壁慕明棠这辈子都不可能体验到洞房,就又觉得志满意得,内心里充满了恶意的怜悯。
所以今天早上蒋明薇来看慕明棠时,特意穿了低领抹胸,外罩碧色上襦,外面又套了浅青色的褙子。蒋明薇对自己这一身搭配十分满意,色调清淡高雅,又能体现出弱不胜衣的纤弱感,可比慕明棠那种暴发户品位高级多了。
蒋明薇有意露出一种疲惫劳累、不胜承受之色,悄悄地换坐姿。慕明棠嘴上占了谢玄济的便宜后神清气爽,她一回头,见蒋明薇脸色疲惫,坐立不安,不由问:“晋王妃为什么总是拧来拧去的,莫非身体不舒服吗?”
蒋明薇身体一僵,万万没想到慕明棠这个憨货直接问出来了。她确实想传达这个意思没错,但是……这种私密之事女子之间意会就好了,慕明棠怎么还问出来了?
蒋明薇表情僵硬,她偷偷觑了谢玄济一眼,这种时候,若是谢玄济为她解围,随便说些什么,都能足够让蒋明薇体面十足。可是谢玄济稳稳坐着,并没有察觉她的意图,甚至隐有不悦:“无礼,给嫂嫂请安,岂可这般失态?”
蒋明薇的表情瞬间凝固。慕明棠坐在上首,视线好奇地在这两人身上移来移去。她本来是真的不明白,但是慕明棠忽然眼睛一尖,看到蒋明薇脖颈上隐约的红痕。慕明棠再回想蒋明薇刚才似乎坐不住的表现,一下子就懂了。
慕明棠脸刹间红了,她尴尬地低咳了一声,连忙拿起茶盏来做掩饰。她总算明白自己刚才的问题多么无知又多么憨厚了,但是慕明棠也觉得冤枉,谁能知道他们俩人昨天做了什么啊。他们成婚都七八天了,看到女子一脸苍白,坐立不安,正常人自然往生病上想,谁会想到另一茬上面去?
前厅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尴尬中,慕明棠实在不晓得要怎么样圆场,正巧这时,丫鬟从侧门快步走来,给慕明棠行礼道:“王妃,王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