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军大胜的消息传回东京的时候, 邺朝自己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们当然知道谢玄辰战功赫赫,早几年被称为所有人的噩梦。可是如今朝中大部分都是文官, 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总是心生轻慢。而且, 那些战绩太夸大了,大部分文官都觉得是下面人有意讨好,刻意吹嘘。
以少胜多是奇迹, 以一胜十就是杜撰了。根本不现实的事情, 怎么可能发生?
现在他们看着战报上一个个数字,大眼瞪小眼,没一个说得出话来。
谢玄辰以八千对十万,比例悬殊甚至高于一比十, 可是,却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打赢了。
宋宰相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战报上一连串记录,廿五,耶律机清晨发起冲锋, 从冰上渡河,被谢玄辰斩断东西两翼,杀敌九千八, 算上逃跑、踩踏等,仅第一天便伤敌一万三,虏获铠甲、兵器无数,耶律机本人也被谢玄辰射伤。第二日北戎试图再渡河,又被谢玄辰压制, 北戎折损五千余人。
北戎人在河边僵持了五天,后来耶律机箭伤恶化,再加上天冷,北戎只能北撤,放弃渡河,也放弃了千载难逢的围攻邺朝都城的机会。
东京之危,就这样飞快地解决了。
这几日京城里全是北戎人撤军的消息,到处都能听到百姓唾沫横飞地讨论谢玄辰传奇一般的战绩,谢玄辰沉寂了四年,如今,再度以一种不可违抗的姿态,重回众人视线。
谢玄辰高调地宣告天下,战神永远是战神。即使他一度销声匿迹,只要他想,他就能重振战神之名,就能用不足十分之一的兵力打的北戎满地找牙。
朋友会变,亲人会变,爱人也会变,但你爷爷永远是你爷爷。
京城过了一个最没滋没味的年,没想到正月已过,京城忽然欢快的像过年一样。东京如今人人都在盛传,耶律机陈兵十万,放下豪言壮语要在五天内攻占东京,结果连河都没过,被灰溜溜打回去了。北戎人十万乌合之众被谢玄辰追着打,追上一次痛揍一次,连头都不敢冒。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到这里乐极,会故意开玩笑说,耶律机大概要被揍回到老家了。
耶律机会不会回老家不好说,但是谢玄辰,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耶律机撤兵后,谢玄辰下令整理行装,在清河镇人的带领下,跨过黄河,北上解决逃跑的北戎人。
慕明棠的马车也在众多亲兵的护卫下,辚辚压过冰川,踏上了黄河之北的领土。
如今已经快到了开河的时间,横跨黄河是很危险的时机,没有熟悉河道的本地人带着,谢玄辰根本不敢让这么多人贸然上冰。谢玄辰只是刚刚提出这回事,清河镇便有许多经年的老渔民请命,最后,是清河镇的镇长带着经验最丰富的摆渡人,亲自为大军引路。
除了几个领路人,谢玄辰没有将出发时辰告诉旁人,然而出发当天,还是有许多百姓自发跟出来相送。为他们领路的镇长和老渔夫一直送到河对岸,如果不是他们固辞,镇长都想把他们送到下一个城镇。
踏上河岸,骑兵可以急行军了,镇长和赵乡绅等人才恋恋不舍地停下,对眼前众位年轻儿郎深深一拜:“再往前,便不是清河镇的范围了。王爷救清河镇于水火之中,如今又要北上追击北戎人,老朽无以为报,只能三拜拜谢殿下。老朽及清河镇所有百姓,永远铭记王爷王妃的恩德。”
谢玄辰在马上一抱拳,说:“这几日王妃在清水镇叨扰,多谢诸位照料。行军时辰不能耽误,我们就此别过。”
“王爷慢走。吾等会日日守候在黄河边,等待王爷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谢玄辰最后望了身后一眼,此刻天色微亮,草木含霜,远处的山都笼在蒙蒙的雾气中,黄河如一条银带,劈裂混沌,无声奔腾。
八千人静默地跟在他身后,远处河对岸,许多百姓拖家带口,翘首望着他们的方向。再远,东京如一个沉睡的婴孩,即将开启一整天的喧闹。
谢玄辰回头,再无犹豫,挥鞭指向北方:“启程。”
众人齐声应和,骑兵上马,步兵握枪。慕明棠坐在马车中,感受到马车震了了一下,随后又摇摇晃晃走动起来。
丫鬟侍奉在身侧,问:“王妃,我们这要去哪儿?”
慕明棠摇头,她也不知道。
她在心中,无声地和东京道了个别。
第二天,谢玄辰大军开拔的消息传回朝廷,早朝上,谢玄济站在殿中,听到朝臣禀报:“北戎已从河边撤兵,似乎是在水上吃了大亏,想回陆地上重新蓄力。昨日,安王带着八千禁军,度过黄河,北上追击东丹王去了。”
说话的这个臣子自己都流露出一种浓浓的不可思议。以八千胜十万已经够匪夷所思了,结果还不止,东丹王十万大军竟然被八千人追着打?
哦,对了,现在耶律机已经没有十万人了。光渡河第一天,耶律机就折了一万余人,后来几天零零散散被谢玄辰挫伤,现在,耶律机手下恐怕只剩八万出头。
朝廷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历来只有他们一溃千里被人追着打的,反过来还是头一遭。
后面朝臣又讨论起该不该反攻,有人主张穷寇莫追,东京危机已经解除,没有必要追着北戎人不放,也有人担心耶律机使诈,故意撤退做陷阱……
说来说去,朝堂上还是保守派占多。后来众人一致觉得,十万禁军还是留着自保为上,无需派兵,如果谢玄辰需要支援,自会向朝廷请求。
一整个早朝,众人翻来覆去说的都是谢玄辰。而且不止今天,从除夕北戎偷袭边关开始,朝堂所有人的话题中心,都围着谢玄辰打转。
谢玄济心里涌上一股无力。这段时间皇帝大力为他造势,喧喧闹闹之下谢玄济自己也觉得他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可是强捧终究不长久,一遇到什么风吹草动,谁是真材实料靠自己走上来的,谁是硬生生堆起来的,就都原形毕露了。
你哥还是你哥,谢玄辰不死,谢玄济永无出头之日。
谢玄济心情不好,无力感仿佛水草一般将他牢牢禁锢,几乎窒息。他回到王府后,随手召来侍女,问:“今日王府可发生什么大事?”
这些侍女是贴身伺候谢玄济的,只听谢玄济调动,是后院女人既嫉妒又忌惮的存在。为首的侍女绾的是妇人髻,行礼道:“回禀王爷,今日后院各位主子还算安生,并没有闹事。唯有王妃,听到安王大胜的消息后不住喃喃说不可能,似乎很吃惊的样子。”
谢玄济听到一点都不意外,这几日城中风声鹤唳,后院那些女人们全都忙着保命,哪还有心思内斗。而蒋明薇的奇怪表现,谢玄济听到竟也不觉得惊讶。
蒋明薇很早之前就准备着逃命的事了,听到除夕遂城失守的消息后更是毫不掩饰,疯狂囤积物质。蒋明薇这番作态明显是觉得京城守不住,迟早会沦陷,所以才这样慌忙地准备逃跑需要的东西。因为蒋明薇这样做,王府里其他人被感染,也变得恐慌不已。
谢玄济虽然不高兴蒋明薇摆明了不信任朝廷,可是对于蒋明薇的行动,亦是默许的。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真到了那一步,蒋明薇现在做的准备越多,谢玄济活命的把握就越大。
但是谢玄辰大胜的消息传回京城后,许多人都震惊了。耶律机撤兵,东京之危解除,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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