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放回窝里,安置好之后,那边萧铎已经挂好外袍去了净室。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索性走到床边,放下帘帐,躺了上去。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帐顶,一直没睡。
韦想不通萧铎忽然跑来跟她同住的原因。但她一不能赶走他,二不能得罪他,反正他什么也不会做,便随他去好了。横竖这屋子是他的,连她也是他的。既然往后要住在一起,她还得想办法讨好他,这样才能伺机提出要求。
过了会儿,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灯火便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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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昨夜后蜀的国都下了场雨,今晨街道上便铺了满地的落花,远远望去,灿如烟霞。百姓结伴出门观看,共赏春时。
成都又名锦官城,以蜀锦闻名于世。天府之国,地势平坦,河网纵横,物饶丰富。锦官城外的宣华苑,为著名的皇家园林。前蜀皇帝环绕着摩诃池修筑了宫殿和各式的亭台楼阁,金窗夹绣户,珠箔悬银钩。
宣华苑中的一处宫室,孟灵均盘腿坐在榻上的案几后,面容沉重。他的皮肤很白,像玉一样光润。小时候因为长得太过精致漂亮,被家人抱到街上去玩,总会被误认为是个女孩子。
案上翻着的是这次行刺人员的名单,他的三个哥哥赫然在目。大司空说,绝不能姑息养奸。
孟灵均额上出了细密的汗珠,提起朱笔,迟迟批不下去。宦官许士由递了块帕子过去,他接过擦了擦,轻蹙眉头,还是落笔了。
“殿下,大祭司求见。”门外的宫女小声禀报道。
“快请进来!”孟灵均连忙下榻穿靴子,高士由扶了他一下:“殿下您慢点,伤还没好呢。”
“无妨。”孟灵均站起来,恰好韦懋走进来行礼。
“大哥。”孟灵均上前,“父皇他怎么样?”
韦懋斟酌了字句才说:“调养几日,应当能够醒来。但皇上年事已高,沉疴难起,相王要早些做好准备。”
孟灵均怔住,随即抬手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韦懋上前执了他的手腕,沉声问高士由:“我嘱咐公公让相王夜里早些休息,不要太过劳累,公公为何没有照做?”
高士由连忙跪在地上:“大祭司,小的嘴巴都劝干了,殿下就是不肯听。夜里常常难眠,有时候还开窗吹风。国事操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心尖尖上的人儿,就这么被人夺走了,怎么能不痛不悲?他们几个伺候的,都不敢提九黎和巫女的名字。
孟灵均笑道:“大哥,不怪他,是我这个病人不听话。”
韦懋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孟灵均两年前便发下誓言要娶夭夭,这次却未能如约赶到九黎,致使夭夭嫁去了后汉。韦懋心里并不是全无芥蒂的。及至孟灵均到九黎求医,韦懋才知道蜀中发生的诸事,跟他一起来了后蜀。
高士由又补充道:“昨夜,昨夜殿下还咳出了血丝的。”
“高士由,多嘴!”孟灵均斥道。
高士由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委屈地爬起来:“小的不说了,小的去给大祭司上茶。”
高士由出去了之后,韦懋才说:“夭夭是为了保九黎才嫁去后汉的,我知道她并不情愿,但当时后汉重兵压境,九黎族并不善战,我跟阿爹也只能妥协。事已至此,你耿耿于怀也无济于事。”
“是我没用。我保不了九黎,也保不了她。”孟灵均声音暗哑,“不瞒大哥,我知道消息时,恨不得挥兵东进。可我不仅仅是孟灵均,也是蜀国的相王。前年与萧铎的那一战,我们连失两州,损兵上万。蜀军至今士气不振,畏惧萧铎如猛兽。”
韦懋知道,与中原连年征战,朝代更替频繁不同,后蜀因山川险据,鲜有外人侵略。所以汉人是从刀头烽烟里滚过来的,各个能征善战。偏安一隅的蜀人则相对弱得多。
韦懋叹气,拍了拍孟灵均的肩膀。他这做阿哥的,同样没有护好妹妹。从这点上来说,他们这两个男人同病相怜。孟灵均郑重道:“我至今未动,也是担心牵连到九黎。但我不会就这样算了。无法倾举国之力,便倾尽我个人之力,必定将她夺回来。”
韦懋一愣,艰难开口:“你,不介意?夭夭嫁给萧铎,恐怕不会是完璧之身了。就算夺回来,你的母后还有国中的大臣,都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孟灵均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对她的感情,始于初见,止于终老。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他们如若要我这个相王,就必须要接受我爱的女人。否则,我不做这个相王便是。”
韦懋动容,按着孟灵均的肩膀道:“好!夭夭果然没有看错人。必要的时候,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