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龙宿。”轻然一叹,声音幽幽,目光清凉,便似一眼万年。
如今他的脑中糊里糊涂,身上脏乱,枯瘦,很多片段混乱于脑中闪过,似梦似幻,看不真切,他实在需要找个人好好的把这许多事情理一理,想个明白,然而他天性孤高,这能走近他心里的,怕是只有眼前这个人了罢。
疏楼龙宿眉目含笑,浅浅的“恩”了一声,对黄药师伸出手,黄药师原本冷清的面容中意外的显出几分柔和之色,亦不管这肉麻是否酸到了旁观者,同样伸出这段日子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指节,朝疏楼龙宿纤细修长的手指上搭了去。
刘缁衣霍然瞪大眼睛瞧着这两人煽情的演着让人喷血的戏码,傻兮兮的盯着这两人离开,脸上的表情彻底僵化,半天反应不过来。
隔了许久,只见他伸出手指扯着自己的面皮,东揉揉西捏捏,眼波流动,闪着复杂莫测的神色,半晌,终是喃喃的叹了一口气:“沙华……我为你不值……”
话语轻柔,带着说不出的凄凉萧瑟之气。
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凌厉一闪,目光如炬,顿时消失在枫林之中。
然而,与沙华抗争赢了的黄药师却是与疏楼龙宿两人到了桃花岛,黄药师换了一身红衣,罕有的穿上了一身洁白,冰蓝雅致的花边沿着袖口底边蜿蜒盘旋,那花纹雅致清淡,繁复而不庸俗,细致而非华丽,穿在从来都是一身青色布衫的黄药师身上,配着那如丝一般柔滑的白发,竟是说不出的清俊飘逸,雅若谪仙。
待疏楼龙宿看着他为黄药师选好的衣裳之后,挥着扇子,满意的点点头,不由得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黄药师站在艳如劫火的桃花林中,疏楼龙宿忽然踏足上前,翩然走到黄药师面前,瞧了黄药师许久道:“黄药师,再见你……我很高兴。”他本来想说恍若隔世,但是忽然想到这句话曾经对另外一个人说过,滑到嘴边的话陡然一转,便成了另外一句。
黄药师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儿,他低低的道:“谢谢。”
谢谢疏楼龙宿相信他。
谢谢疏楼龙宿没有插足他与沙华之争。
亦谢谢疏楼龙宿虽然没有插足他与沙华之事,却是一直一直在关注他。
显然,回来的路上,疏楼龙宿已经东挑西捡,把大致的情况长话短说的告诉了黄药师,包括他与杨过黄蓉赵志敬等人的争执与事端。
然而,黄药师是何人?
超级孤高,超级护短。
果然在这一句“谢谢”之后,黄药师面色一变,话锋一转道:“但是疏楼龙宿,蓉儿之事,你也忒是欺负我女儿了,蓉儿何时招惹了你,要你这般对她?岂非太蛮不讲理了!”
疏楼龙宿道:“黄药师。你与我,何时讲理过?”
黄药师面目表情的凝了疏楼龙宿半晌,终于挫败的叹了一口气:“我就喜欢你这般蛮不讲理。”
黄药师道:“若是有朝一日,你突然讲理起来,或者你突然为了江湖事而奔波劳碌,或许,你便不是你了……我不是怪你不帮蓉儿,我只是怨你和着他人来欺负蓉儿……那杨过究竟是何人,值得你为他如此?”
疏楼龙宿笑道:“杨过就是杨过,黄药师,他并没有让我值得帮他什么,只是我看不惯你孙女郭芙刁蛮任性而已,你黄老邪的女儿果然不愧是黄老邪的女儿,一样的护短成癖,才把郭芙教得那般无法无天。”
黄药师蹙眉,忽然大袖一拂,道:“算了,这些事情我懒得管,这几年你一个人,倒是让你久等了。”说着拐着龙宿往自己的院子里踱去,“你想吃什么?我去弄。”
疏楼龙宿笑道:“我不饿。”他说:“黄药师,来下盘棋罢。”
黄药师点点头,于是两人顺着路往疏楼龙宿的房间走去。
请棋书画,奇门术数,疏楼龙宿与黄药师两人从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只见疏楼龙宿靠着凉亭的栏杆,悠然的抽着旱烟,手指一动,那黑子便朝着星位移了去:“黄药师。你还记得清香白莲素还真素贤人么?”疏楼龙宿道。
黄药师点头:“素还真风骨清奇,气质独特,的确是那种让人一见便永远不能忘掉的人。”他顺着疏楼龙宿的黑子在旁边下了一颗白子:“他怎么了?”
“在你沉眠之时,素还真与佛剑分说两人从那边来了。”疏楼龙宿悠悠的吐出一口烟,看着烟圈在眼前飘荡消散,道:“以素贤人之能,若他确定我没死,骗佛剑一起找到这里,不是没有办法的。”
黄药师抬眼凝着疏楼龙宿,口气细微不悦,道:“你与素还真两人从来八竿子打不着,他来找你做什么?难不成想连你也想拖去替他打工卖命么?你不是剑子,也不是佛剑,江湖中的事,你多半是不屑参与进去的。”
疏楼龙宿言笑晏晏的看着黄药师,似笑非笑道:“生气了?”
黄药师冷哼一声,不言。
疏楼龙宿似笑非笑的容颜忽然说不出的戏谑起来,“哈哈”笑道:“黄药师,你这让人千揣百测表情,疏楼龙宿可以认为你在舍不得我么?”
黄药师怒道:“疏楼龙宿。几年不见,你这恶劣的性子倒是变本加厉了。”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靠近这个笑得万分恶劣的人道:“我黄药师就是舍不得你,如何?”一把扣住疏楼龙宿的腰,倒是主动得很。
疏楼龙宿瞧着黄药师铁青的面色,“哈哈”笑着,反手推了黄药师,身子一倒,将整个头颅放在这人的大腿上,一边抽烟,一边瞧着满园桃花盎然,道:“黄药师。你什么时候把这桃花全部换了,我不喜欢。”
黄药师手掌弄着疏楼龙宿的柔亮的紫发,低道:“你想栽种什么?”
疏楼龙宿想了想:“梨花罢。”他说,“梨花与桃花差不多,但是颜色不同。我喜欢梨花。”
黄药师“恩”了一声,俯头,将嘴唇凑到疏楼龙宿的额前吻了吻,道:“就依你。”
疏楼龙宿懒洋洋的“恩”了一声,看着黄药师纤长的银发搭在自己的脸上,丝丝扰扰,轻柔微痒,一手挑起黄药师的银发,裹在手里与自己的发丝打了个结,又百无聊奈的拆开:“你放心,我不会回去。”他说:“只要黄药师还是黄药师的一日,我便不会离开,即使偶尔迷路,总会回来的。”说罢感受到黄药师捂着自己头颅的手指一凝,挑眉道:“怎么?”
黄药师道:“你这般柔和口气说话,这般顺从的模样,倒是让人有些不习惯。”
疏楼龙宿白了黄药师一眼,“悲伤春秋,悲春伤秋,疏楼龙宿偶尔亦会感怀一下,若是黄药师不喜欢,自可离开。”
黄药师对任何人都是孤清高傲不计颜色,然而面对眼前的人,倒是生出一种无可奈何之感:“疏楼龙宿猖狂任性,偏激孤高,果然是一个从来就不会看人脸色让人顺心的人。”
黄药师道:“但若世界上毫无个性阿谀谄媚的人多了,偏偏就你这种性格入我黄老邪的眼,你说我会不会让一个好不容易入了眼,入了心的人离开?”说着不等疏楼龙宿有甚反应,径自朝那人的唇上吻了去。
疏楼龙宿倒也不矫情,两人都是不顾礼教之人,即便是在英雄大会上他与黄药师两人之事被人公之于众而不惜与武力压人也没有放到心上,黄药师常年身居桃花岛,看不起世人俗礼,就更没有在乎过什么孔孟仁礼,两人干柴烈火一碰,疏楼龙宿身子一翻转搂着黄药师的腰滚到地上,转瞬之间,天雷勾动地火,巫山遇到云雨,春光明媚,乍泄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