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死一名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名托马斯的“弟弟”,甚至比其他悄无声息死去的孩子要幸运一点,至少托马斯试图救过他。
伯莎想了想,从钱袋中拿了几个先令:“这是你这次跑腿的费用……以及,既然姓泰晤士,那么死去的也是我的弟弟,好好葬了吧。”
托马斯:“大可不必,夫人。”
伯莎笑了起来:“觉得我同情心泛滥?我在拉拢你。”
听到这话,托马斯也失笑出声。
他到底接过了钱。
“我会为你祈祷的,夫人,”托马斯开口,“尽管你并不敬畏神明,可拥有一颗坦率的心灵。”
“……”
作为一个天主教徒说这话,伯莎怎么觉得托马斯是在挤兑自己呢!
不过,虽然连不拘小节的帮派青年也不认同伯莎这么胡来,但她的“吓唬人”计划效果拔群。等到下午的时候,南岸街邻里坊间已经在议论这次的买家是个厉害角色,请来了神秘高人杀了恶鬼幽灵之类的话题了。
至于伯莎本人,则在返回白马酒店之前又给托马斯找了个活――要他去找几个建筑商。
翻新酒吧、重建宅邸是个麻烦事,这件事倒是不急。
她一回酒店,门童就将来的信件递给了伯莎。
天下这么大,如今会给自己寄信的也就只有伯莎的前夫罗切斯特了,她拆开信件一看,里面是一张一千英镑的支票,以及一封给简?爱小姐介绍工作的信件。
支票自然是罗切斯特的第一笔还款,至于介绍信……
伯莎拿着信件回到房间,简?爱小姐正坐在客厅读书。
自从离开桑菲尔德后,简?爱小姐一直同伯莎住在白马酒店,每日没什么事情,能陪同伯莎一起出行的就一起,不能陪同的便像是这般坐在客厅读书。
但显然乐于自食其力的简并不习惯这般安逸的生活,没有收入的日子让她坐立难安。这几日简总是微微拧着眉头,一副找不到工作很焦虑的模样。
今天却是个例外。
“爱德华来了一封信,说有一份工作介绍给你。”
伯莎往沙发上一坐,开门见山:“我看了一下他的说明,若是信息属实,倒是挺合适的。”
简微微有些惊讶:“什么?”
伯莎:“想要聘请家庭教师的,还是一名子爵夫人呢。她的女儿今年八岁,年薪给你开到六十英镑――比桑菲尔德庄园的多,但伦敦物价也比乡村要高。”
简抿了抿嘴角。
伯莎立刻发现了她的情绪不对:“你有心事?”
“并不是的,夫人。”
简摇了摇头,而后从自己的书本当中抽出了另外一封书信。
“而是我今天也收到了一封信件。”
她把信件递给伯莎,伯莎接过来一看……算得上是一封面试通知了。
来信的是一名议员夫人,说是从报刊上看到了简?爱的求职信息,想问问她是否愿意接受工作,年薪比罗切斯特推荐的工作要少十英镑,却也是一年有五十英镑的薪水,足以简一人开销。
况且其实多这十英镑、少这十英镑是无所谓的,简?爱不清楚未来,伯莎却明白――事实上,这位“无依无靠”的家庭教师简?爱小姐,还有至少五千英镑的遗产可以继承。
这份工作她做不了多久。
只是……
议员夫人提供的工作并非是家庭教师,而是私人女校的教师。
这位夫人开办的私人女校不针对权贵人家,来信中写明了女校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源:白天的学生是家境平常的普通姑娘,她们的父母多数从事记账员、秘书等工作,属于小资产阶级家庭;每周周末晚上的学生,则是目不识丁的女性工人。
伯莎有些讶异:这私人女校听起来竟然还挺现代化的!在维多利亚时代开设这样的学校,还帮助女工们识字学习,可以说是一名妇女运动的倡导者了。
“这位议员夫人倒是还挺开明的,”伯莎说道,“但这可是拿一份工作的钱,干两个人的活,远不及给子爵家当家庭教师来的划算。”
“是的。”
简?爱坦率地承认了这点,但她却没有展露出任何认同的情绪。
相反,端坐在伯莎对面的娇小姑娘神色犹豫:“可是……”
“可是?”
“没,没什么。”
“你觉得议员夫人的工作更有趣?”
“我……我还没想好。”
看着纠结的简?爱小姐,伯莎勾起嘴角。
说到底就是在一份更舒适的工作和一份更有意义的工作之间纠结嘛,伯莎也当过社畜,她很明白简?爱小姐现在的心情。
“不如这样,”伯莎提议道,“我们一起去见见子爵夫人和议员夫人,你考量一番再做决定,如何?”
简?爱闻言,一双眼睛蓦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