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急匆匆地跑过来:“玛利亚!来人啦。”
玛利亚:“什么?”
姑娘:“是,是泰晤士来啦!”
玛利亚的手顿了顿。
她转过身去,几乎是狭窄巷子里的所有人都转了过去——
在肮脏、杂乱,以及充满了异族风情的巷子里,托马斯·泰晤士的身影就仿佛闯入鸦群的白鸽,显眼到令人刺目的程度。青年一袭可谓风流的浅驼色大衣,哪怕不系扣子,得体的外套也勾勒出他瘦削挺拔的肩背腰肢。
泰晤士甚至穿着一双锃光瓦亮的高档皮鞋,在泥泞难走的巷子里,这双皮鞋哪怕沾了泥水,也足够使得所有吉普赛青年投以异样的目光。
他跨着沉稳的步子走过来,一路上所有人都为其让路。
玛利亚眯了眯眼。
“你来干什么,泰晤士?”她问道。
最终青年停在了玛利亚的面前,他摘下帽子,一双冰蓝色的双眼露了出来。
托马斯·泰晤士笑了笑:“转达一个消息,亲爱的玛利亚。”
“什么消息?”
“苏格兰场打算在十一天后拆了你们的棚户区。”
玛利亚脸色蓦然一变。
“泰晤士夫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便直接派我赶了过来,”托马斯语气轻松、神情亲切,可每句话都让玛利亚的脸色更为难堪几分,“她那么好的心肠,自然是不忍心看到你们流离失所的,泰晤士夫人说,吉普赛人可到伦敦东边的码头区暂且躲一躲。”
说完,托马斯重新戴上帽子。
“希望你们能记住夫人这一次的恩情。”
而后这一抹浅驼色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留给所有吉普赛人一个挺拔的背影。
***
当天晚上。
换上了西装三件套、化为青年绅士的托马斯,来到白马酒店将吉普赛人的情况转达给伯莎,换来了伯莎放肆的笑声。
“玛利亚可要恨上你了,”她笑道,“真可惜,我明明觉得你们两个还挺配的。”
托马斯哭笑不得,为什么夫人总觉得他一身风流债来着?
“这件事情办的不错。”
当然了,玩笑归玩笑,其实伯莎很满意托马斯·泰晤士其人。
虽说一开始因为他缺钱耍了点小心思,但那是为了给康纳治病,伯莎也就没当回事。也算是她撞了大运,刚来到伦敦就碰到这样聪明利落、还走投无路的年轻人。
因而伯莎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之情:“就算玛利亚恨你,他们也得记住欠你我一个情。”
托马斯:“主要是你消息灵通,夫人。”
伯莎:“少拍我马屁。”
她勾了勾嘴角,继续开口:“我这里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大概是知道谁是害死康纳的罪魁祸首了。”
托马斯猛然愣在了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紧紧盯住伯莎那张艳丽的面孔——要知道在平时,托马斯从来不主动直视伯莎来着。
“你,你说什么,夫人?”
“朗恩博士,”伯莎冷冷地吐出白日打探到的消息,“你若是着急,可自行去打听打听,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留着他是为了引蛇出洞,说不定能抓到更大头的幕后操纵者。”
“……”
青年闻言,攥紧了拳头。
伯莎毫不怀疑,此时倘若朗恩博士在场,托马斯势必会亲手杀了他为康纳报仇。但他很会控制情绪,不过是须臾之间,青年便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松开了手掌。
“我知道了,”他开口,“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万死不辞,夫人。我以主的名义发誓,今后倘若我对你的命令有所懈怠拖延,就让我下地狱去。”
伯莎颇为讶异地挑了挑眉。
这样的誓言对于一名天主教徒而言,可算是相当具有分量了。伯莎知道自己调查此事会让托马斯产生好感,却没料到能这么夸张。
“先别高兴太早。”
伯莎顿了顿开口:“还有一件事。”
托马斯:“请说,夫人。”
伯莎:“你愿意让更多的孩子姓泰晤士吗?”
托马斯:???
伯莎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语说的托马斯莫名其妙,她又没解释,青年只得带着一肚子问号回家。
待他回到白教堂区,走到了家门口,终于明白伯莎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月色之下,比尔·赛克斯和他的小弟托比正守在自家门前,如果不是歹徒附近还跟着两个小男孩,托马斯肯定以为对方是来寻仇打架的。
赛克斯低声嘀咕了什么,而后对着托马斯打量几番,吹了声口哨:“人靠衣装啊,小子。”
托马斯蹙眉警惕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
赛克斯用脚踢了踢身边的“逮不着”杰克·道金斯:“泰晤士夫人要我把这两个小子送到你这儿来。”
他的话音落地,“逮不着”杰克挠了挠后脑,困惑地问道:“听说泰晤士夫人要认我们当干儿子?”
托马斯:“……”
此时此刻托马斯终于明白伯莎夫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之前她要赛克斯去处理掉老犹太,且说留下的孩子有用处,有什么用处?这谁也不知道。
但托马斯知道,他手头即将多那么两个拖油瓶。
另外一个小孩恰利·贝茨闻言惊道:“哇,那你以后不就是我们的舅舅啦,托马斯?”
托马斯:“…………”
他一巴掌轻轻拍在恰利头上,没好气道:“谁要当你们这群小流氓的舅舅,泰晤士夫人看起来像是有你们这么大儿子的年纪吗?要把她当姐姐!”
想到今后更为热闹的“长兄生活”,托马斯只觉得头疼——比起当奶爸,他宁可去跳火坑好吧!